“我們的大軍已經制定好了軍略,那就是得到燕雲十六州,想要轉而對付西夏,我們沒有時間也沒有這個能力。
當初在制定計劃之前,我們不是已經考慮到西夏坐大的因素了嗎?全部在預料之中的事情,雲帥爲何還要憂心忡忡?
事已至此,朝令夕改恐怕斷無可能!”
王安石見雲崢似乎非常的激動,連忙將當初的計劃合盤推出。
雲崢放下手裡的寶劍嘆息一聲道:“當初我的想法就是先滅掉西夏,先易後難纔是一個好的作戰順序。
只可惜燕雲地乃是大宋心頭百年的創傷,每個人都急於收復燕雲,而忘記了西夏這個危險的敵人。”
陳琳皺眉道:“雲帥認爲西夏比遼國更加的危險?”
雲崢瞅了一眼陳琳解釋道:“這是自然,其實遼國已經半漢化了,他的攻擊性和侵略性已經非常的弱了,我大宋和遼國能和平相處數十年就是一個明證。
西夏不同,這個國家剛剛成型,他們心胸中的野蠻之氣依舊未曾蛻化掉,人人以作戰爲榮,人人以搶掠爲榮,他們把搶掠當做一種天經地義的謀生方式,這樣的國家是最危險的,信義,條約之類的東西對他們基本上沒有多少約束,對他們來說什麼樣的國家信譽都比不過一頭牛的利潤實在。”
文彥博搖頭道:“這是雲侯的一家之言,大宋與遼國的邊境長達四千裡,而他們佔據高位,一旦衝破我大宋的邊境防線。就會來到一馬平川的平原地帶,他們的鐵騎會直逼東京,先帝當年之所以會想到遷都,就是出於這個原因。
因此老夫以爲遼國纔是大宋的心腹之患,至於西夏不過是疥癬之疾耳。只要遣三兩員悍將就能將西夏禁錮在邊陲之地,他們難有作爲。”
雲崢啞然失笑,不再爭辯,那連鞘的長劍敲擊着背後的地圖道:“多說無益,介甫兄說的有道理,我們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回頭了。只能繼續沿着早就制定好的方略進行作戰。
但是西夏之地不能不顧,我以爲,富弼不應該再來遼國,他的注意力應該指向西夏,既然沒藏訛龐的目的在於人口。那麼他就不會在土地上多加計較,我以爲,橫山必須攻奪,而後與青澗城形成一個新的防線,同時榆林之地,會州,割踏寨,賞移口。綏德的防線也必須向前壓迫,我們既然抽不身來對付西夏,那麼一定要保持對西夏的壓迫。乘早做好戰爭的準備,我以爲,大宋和西夏之間免不了有一場惡戰。
沒藏訛龐在搶人,我們就去搶地,雖說沒了先手,卻能爲將來打下厚厚的基礎。”
文彥博沉聲道:“這需要陛下和中樞下令才行。兩面作戰恐怕京中不會同意的。”
“盡人事聽天命而已……”
蘇洵沉默了很久出聲道:“大帥。既然西夏人如此缺少人手,沒藏訛龐爲何還要斷送委哥寧令所部。要知道那可是整整兩萬人啊。再加上先前的遠寨六部,雖然是西夏後族。也是實打實的西夏人,他爲何對本族人大肆的坑害,卻一定會要那些和他不是一條心的遼人呢?”
雲崢忽然大笑出聲,拍着桌子道:“十餘年之前老子還在爲晚上拿什麼來餵養幼弟發愁,現如今卻在盤算天底下的大事,想想都有些可笑,都說爲稻粱謀,可是本帥早就脫離了這種低級趣味,手掌翻覆間萬貫家財可分可聚,行動間隱隱有金錢撞擊之聲如雷貫耳。
這時候的本帥應該留在東京坐擁美姬高歌暢飲,回家後再騙老婆說自己拗不過一羣無恥友人的蠱惑纔去的青樓,然後抱着閨女給她講故事充當一會稱職的父親,最後就能全家和美的一覺睡到大天亮,然後第二天接着騙老婆,哈哈……”
文彥博並不覺得雲崢的笑話有多好笑,冷冷的道:“既然您已經佔據了高位,那就該爲天下人謀,尸位其上的人大宋數不勝數,但是大宋前進的方向始終握在我們這些人的手中。
既然坐到了這個位置上,勞心勞力是應該的,只要你做好了戰場上的事情,其它的都好說。
打完仗之後你想要美姬,容易,回東京之後老夫親自幫你挑選,你老婆要是多話,老夫親自上本讓你們和離……”
雲崢失笑道:“滾蛋吧!好老婆難找,將就着過吧,既然你們已經做好了承受西夏坐大的準備,我也就不多說廢話了。
只是必要的防備還是需要做的,沒藏訛龐擄掠到的人口越多,人家的實力將來就越大,所以我們以後不能再把遼人向中京道驅趕了,不論趕過去多少,都會被西夏人弄去西北方的。
呵呵,宋遼之戰沒有三五年結束不了,人家正好趁這個機會收編人手,最後趁我們和遼國打的兩敗俱傷的時候好收漁翁之利。
因此,趙旉的騎兵這時候就該啓程了,不是向東進攻,而是向中京道進發,阻斷西京道和中京道的聯繫,同事威逼中京道的遼人向上京道遷移,寧願便宜耶律信也不能便宜了沒藏訛龐。”
趙旉知道此事體大,也不推辭,拱手之後從雲崢這裡拿到了調兵的軍令,而後就匆匆的出門準備去了
兩萬大軍想要快速的出動,最少需要準備三天時間,尤其是騎兵,輜重猶多,雲崢其實很是佩服那些遼人和西夏人,他們只需要帶上隨軍的牧羣就可以勞師遠征了。
不論**都可以找牧羣來供應。一路過去,吃點牛羊肉,吃點奶酪,喝點馬奶,就成,至於找零食的時候飛禽走獸全部倒黴,過份的時候連地裡的蟲子都不放過……,能打仗,能送死,還不太管他們的吃喝,不用管什麼撫卹,只要給點破爛戰利品他們就非常的開心,這樣的部下雲崢也很想要。
行軍四千餘里,還要翻越高山,跨過大漠,沒藏訛龐這一次的賭注下的很大。
以前的時候雲崢就懷疑,走了這麼遠的路之後他麾下的將士到底還能有多少戰力?更何況耶律信並非是什麼昏聵的人物,他可以心胸狹窄到不理睬遼國的邊患,在達尕海子的事情上,耶律信絕對不會含糊的,甚至來說,爲了達尕海子他送命都不是什麼問題。
這樣的情形下,沒藏訛龐爲何還要執着的進兵?現在終於想通了,這傢伙根本就沒有想着和耶律信打仗,他的目的就是爲了中京道羈留的遼國百姓。
此時的中京道不但人多,牲畜也一定非常的多,但是軍隊卻很少,這是最好的偷襲時刻,當所有人把目光盯在耶律信身上的時候,他會在中京道和上京道之間的邊塞上轉一個彎,派出大量的騎兵將中京道包圍的嚴嚴實實,然後就會有擒生軍這種習慣性擄掠人口的軍隊分成無數的小隊漁網一樣的把中京道撈一遍。
當耶律洪基還沉浸在坐山觀虎鬥的美夢中時,沒藏訛龐已經帶着大批的遼國百姓回到了羅布泊……
這是一個把所有人都戲耍了一遍的軍略!
雲崢算是目前醒悟最快的一個人,但是現在已經晚了,破西京的時候,西京遼人的撤退工作就已經完成了,狄青攻桑乾河的時候宋遼邊境的百姓也已經撤退完畢了,勃勃在渤海打家劫舍的時候東海的遼人也已經撤退完畢了,而他們撤退的目標都是遼國中京!
雲崢不去想耶律洪基知道這個念頭之後到底是一個什麼心態,反正他自己已經有一股極其濃重的羞恥感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重新校正了一下軍隊的前進方向之後,雲崢就給遼皇寫了一封長信,仔細的闡述了一下自己對於沒藏訛龐一行的看法,這封信寫的情真意切,不但從戰略層面講述了沒藏訛龐此行會對遼國造成什麼樣的傷害,還從戰術層面向遼皇進言,如何做才能把沒藏訛龐對大遼的傷害減少到最小。
至於自己正帶着大軍侵略遼國這件事,自然是春秋筆法一筆帶過,說的好像是疥癬之疾一樣……
信箋寫好之後當然要找陳琳瞅瞅,要不然會被人家誤解成自己準備投降了。
陳琳的見識和眼光不足,當然會找文彥博和王安石蘇洵一起來參詳一下,因此,五個人又坐在一起討論這封信的命運。
“如果雲侯不是正在率兵入侵遼國的話,這份奏摺完全可以當做大宋和大遼一家親的有力佐證!”
文彥博看完信之後就毫不猶豫的在這封信上面簽署了自己的名字。
“大宋和大遼之間的恩怨根本就無法說清楚,藕斷絲連的讓人非常惱火,有時候國朝做事實在是讓人想不通,明明是敵對之國,每年的歲賦陛下卻沒有少交一點。
除了前些年被雲侯劫走了一部分之外,大宋和大遼堪稱信義往來不絕,兩國國君的生辰綱堪稱天下典範。”
都是聰明人,王安石也毫不猶豫的把自己的名字簽署在上面,陳琳是宦官,他的名字還沒有資格上這封信,但是他非常小心的將這封信重新抄了一式三份,然後請雲崢,文彥博,王安石在上面簽名,最後小心的收藏起來一份,其餘的兩份派遣了心腹親衛連夜送往京師,一份供皇帝御覽,另外一份歸檔。(未完待續)
ps: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