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回到軍寨的雲崢,還沒有來得及問笑林後面追過來的是誰,就聽見頭頂上弩箭的弓弦嗡的響了起來,從尚未合攏的寨門空隙看過去,發現那裡已經是人仰馬翻了。、ybdu、
跑到寨牆上躲在巨盾後面偷眼望去,事先修整好的空地上擠滿了來不及撤退的交趾騎兵,前面的騎兵人仰馬翻的,後面的騎兵居然還在源源不斷的涌進來。
這是怎麼回事?再愚蠢的將軍也不會幹出這樣沒腦子的蠢事,騎兵往山裡跑,就這一條就足夠絞死那個統帥一百遍的了。
樑楫喘着粗氣道:“笑林挑着李德政的黃金甲,在陣前叫罵,剛剛抵達這裡的李日尊就瘋了,全軍押上,所有的騎兵都追過來了,我們一看大事不妙,自然就開始跑路了,差點就被追上了,將主,您說他把李日尊往瘋里弄,弟兄們會不會有危險?”
雲崢這才明白這些人爲什麼亡命的往進衝了,這個命令就是在李日尊狂怒的情形下發布的,怪不得有這樣的效果。
交趾的騎兵也不多,不過他們的戰馬要比大宋的好一些,南方養成的戰馬普遍不耐持久,因爲戰馬一旦到了南方,只要猛烈的跑起來,很容易出現身體裡的汗液排不出去,最終加大心臟負擔而死去。
但是交趾人的戰馬來自大食的種馬,在天竺形成新的種馬之後逐漸流傳到了交趾,它勻稱而高大的身材、線條非常流暢美觀的形體、機敏會動的耳朵、以及它敏銳的頭部及和善的神態表情。都是非常具有特色的,同時也反映出它順從受命的性格。
但是這樣的馬很珍貴,在交趾不是最勇猛的的戰士是沒有資格騎乘它的,所以,現在擠在這片空地上的都是交趾軍隊中的精銳。
惡毒的周同已經命令安置好的投石車開始向最遠處投擲火藥彈,那些火藥彈加劇了戰馬的恐慌,嘶鳴着在人羣中蹦跳,努力的想要離開這片令它們感到恐怖的地方。
空地邊緣被火藥彈的彈幕所籠罩,那些騎兵眼睜睜的看着冒着火花的黑色鐵蛋落在自己的身上或者腳下,而後發出巨大的轟鳴聲。
裝滿火油的罐子也被扔到了人羣中。擠在這裡的三千多騎兵和自己的戰馬就像是在火焰中跳舞。舞着,舞着,就會撲倒在火焰之中,剛纔還青草萋萋的寨門前。如今變成了人間地獄。火油刺鼻的味道夾雜着烤肉的臭味籠罩在整個山谷上方。
等到後面的騎兵好不容易逃出這片區域。寨門前終於恢復了平靜,那裡躺滿了被燒死或者炸死的屍體,由於大火的炙烤。很多人的屍體和馬的屍體被融在了一起,形成各種各樣奇怪的景觀,這一刻,戰爭的殘酷性得到了最全面的詮釋。
這樣的場景對武勝軍來說並不算多麼難以忍受,溫泉關前的場景比這裡還要恐怖。不過當樑楫捧着一個大碗站在雲崢背後吃麪條的時候,依舊讓雲崢的心頭陣陣發悶。
高棉族的探子回來了,野叟告訴雲崢,現在山谷外面全是人,漫山遍野全是交趾軍卒,旗幟多的根本就數不過來,已經有軍卒開始砍伐兩側山峰上的草木,一旦這些草木被清理乾淨,人家的進攻就會開始,不但如此,山谷的側面也有交趾人進入了森林,和雲崢事前想的一樣,這些傢伙打算包抄。
高棉人不懂得如何計算工程量,不知道交趾人清理山林需要多久的時間,雲崢只好派出自己的軍侯隨高棉人走一遭,從現在起,每一秒的時間都必須非常的珍惜。
臃腫的商賈隊伍和武勝軍後勤營擔負着轉運物資的任務,看着他們慢悠悠的走進森林,武勝軍中的每一個人都發愁無比,東西太多,太沉重,他們走的越慢,就表示自己需要固守更多的時間。
可是這些東西就是自己萬里迢迢來到這裡的目的所在,事到如今,唯有拼死一戰了,否則自己的先前付出的一切都會化作東流水。
在舉世皆敵的環境裡想要睡一個安穩覺都成了奢望,從暴怒狀態清醒過來的李日尊依舊是一個合格的統帥,接連不斷的騷擾,讓軍寨沒有片刻的安寧時候。
甚至有一些穿着獸皮赤着腳,手裡抓着大砍刀的野人會從懸崖上爬過來,兇狠的向武勝軍發起進攻,雖然他們造成的損傷很小,甚至可以忽略不計,可是敵襲畢竟是敵襲,不可以不防備。
爲了防止這些能力出衆的野人從懸崖上爬過來,雲崢不計成本的命人將八牛弩的弩槍纏上火油布,點着之後訂到懸崖上照明,一旦發現有野人往過爬,就立刻用弩箭招呼。
想到那些進入森林的交趾人云崢就頭疼,如果這裡不是熱帶雨林,他會下令一把火燒掉這裡的森林,讓山火替自己阻擋一陣敵軍。
自己說到底還是小看了交趾人,他們能在這裡建立自己的國家,並且成爲這片大地上的霸主,確實有自己的成功之道,只要看看那些不計生死,飛蛾撲火般進攻的交趾人,就明白這些武士其實都是合格的軍人。
至於自己在升龍城取得的大捷,其實更大程度上是火藥武器的勝利而不是人的勝利,當朱雀門整個被炸的飛起來的時候,那種天威爆發一般的場面,讓所有交趾人同時在心中覺得這樣的宋軍不可戰勝,所以纔會有大部分交趾人扔掉武器抱頭鼠竄的場景,如果李德政全民皆兵的政令得到徹底的實現,雲崢只有灰溜溜逃回大宋這一條路好走。
窮人打仗用命用不怕死的精神,武勝軍是富人,實在沒必要以命換命,所以雲崢現在就在努力的用裝備換取交趾人的性命。
天亮之後,喧鬧了一夜的交趾人終於安靜下來了,懸崖上還殘留着幾具被釘死在懸崖上的屍體,軍寨門前的屍體堆積得更多了,狹窄的山路註定了大型攻城器械無法運上來,交趾人向來信任的藤牌,在火藥彈面前也沒有多大的防護能力,尤其是添加白磷的弩箭被火藥彈炸碎之後漫天飄灑的磷火無孔不入,沾到身上就會成爲催命的閻羅。
好好休息了一夜的樑楫和笑林去兩邊山頭替換吳傑和周同,這裡纔是最重要的陣地,如果兩邊山頭失守,雲崢卡在峽谷裡的軍寨就成了擺設,想不撤退都不行。
能不能守住七天時間,就看山頭的防禦如何,所以雲崢纔會將最勇猛的將軍派去固守這裡的軍事要地。
按照武勝軍軍侯的測算,交趾人想要把兩面山頭的林木全部清除掉,至少需要四天,這還需要在沒日沒夜清理,武勝軍不來搗亂的情形下才成。至於進入森林的那些交趾軍隊,野叟認爲那些人不可能在茂密的叢林裡準確的找到那條道路,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就不錯了。
雲崢指着那些被釘在山崖上的野人道:“高棉人是叢林的主人,我看這些人好像也是。”
野叟瞅了一眼笑道:“那些人不是交趾人,他們是奴隸,叫做“武奴”是從遙遠的地方販運過來的,一些交趾貴人很喜歡,但是數量絕對不會多。森林分很多種,這裡是林莽,是我的家,我們纔是主人,其餘的外人都是客人。”
雲崢選擇相信野叟的話,野叟的家他沒打算再來做客,就算野叟說煮熟的鱷魚頭,鱷魚眼珠乃是絕世美味他也不打算再來一趟,除非交趾人的皇宮再一次堆滿了寶物。
軍寨裡變得安靜了好多,商賈們牽着兩百頭大象走進了叢林,雲崢甚至可以想象,這條叢林道路上如今日夜不停地行走着大隊的人馬,最早出發的人是十天前走的,現在恐怕已經走了一半的路程了,最後走的商隊是昨晚離開的商隊,只要全部走進叢林,交趾人就算想要追趕,也無法追趕了,雲崢不相信李日尊膽敢不做準備就貿然率兵進入林莽。
朝陽的出現總是讓人歡喜,山麓上出現了一小隊人馬,一個穿着金色官袍的交趾官員出現在小路上,領先的一個人打着一杆交趾皇室的旗子,後面的人也都穿着奇怪的衣服,死活要跟着大軍一起行動的宦官吳雲泰指着那些人奇怪的道:“他們派出使節來了,將軍,奴婢以前見過交趾使節,就是這個模樣。”
蘇洵捻着鬍鬚道:“莫非是來談判的?打算要回李德政?李日尊應該不會這麼做,他父親回去之後對他沒有半點的好處。”
周同笑道:“正好和他們玩玩緩兵之計,我們現在非常的需要時間。”
雲崢的面色並不好看,等到那些人走進軍寨就對周同道:“下令弩箭攢射吧,殺掉這些人,他們確實是在玩緩兵之計,不過吃虧的是我們,一旦將士們的精神鬆懈下來,就會給敵人可乘之機,我們現在只有用最笨的辦法,不理不睬敵人,盡心竭力的拖過七天,我們就贏了。”
周同點點頭,揮揮自己手裡的旗子,一蓬箭雨就飛了下去,那個使節和同行的十幾個人,似乎都不會武功,驚叫着被弩箭追上,逐一的倒在地上,站在軍寨上的每一個武勝軍軍卒都明白,將主沒打算和任何交趾人說話,想要分出輸贏,只有作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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