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大誘惑

帝心有所動,和宰相、中樞大臣們商量,如何解決李)

王、蔡攸、張邦昌、趙野等人一致認爲,今日之禍,都是源自李虎。

當初,如果李虎沒有把燕京交給金人,如果李虎沒有發動西征,那麼大宋就不會耗費巨資買回燕京,朝廷就不會耗費巨資進行西北大戰,這一切都是李虎的陰謀,都是他想南下寇掠大宋的詭計,大宋應該乘早把李虎斬盡殺絕。

皇帝有些猶豫。他在考慮王的事,鄆王若想繼承大統,僅靠西北將門的支持遠遠不夠,但現在的問題變得很複雜,如果留下李虎,不但威脅到國祚,更讓汴京的文官們聯手反對廢黜太子,這對鄆王非常不利。

王明白皇帝的心思,馬上說道:“宋金聯手誅殺李虎,鄆王就是宋軍的統帥。王如果率軍消滅了大宋最大的隱患,收復了山後九州,這個功勞非常大。”

皇帝遲疑不決。以大宋目前的狀況,平叛都來不及了,哪裡還有精力打李虎?宋金聯手共擊,其實就是金軍打李虎,和大宋沒有關係,這樣一來,山後九州就讓金人佔了。金人和李虎一樣,都是虎狼之輩,如果讓他們佔據了山後九州,大宋同樣很危險。

“李虎有二十萬大軍,實力強悍。”蔡攸看出皇帝的擔憂,馬上勸說道,“上次金虜集結了三十萬大軍打李虎,結果打敗了。這次如果挑起他們的戰爭,金虜依舊沒有絕對的勝算,雙方必定打得兩敗俱傷。蚌相爭,漁翁得利,我們就是那個漁翁。等到雙方打得奄奄一息的時候,陛下可以讓鄆王北上收復大同,讓郭藥師東進收復平州路,如此不費吹灰之力,既克雲中,又拿平州,而鄆王將因此建下蓋世功勳。”

皇帝茅塞頓開,連連點頭,“好計,好計,還是愛卿棋高一着。”不過,有了上次北伐失敗的教訓,皇帝已經不相信西北軍了,“如果西北軍打不過李虎呢?或者,大同又給金虜佔據了呢?”

“花錢買嘛。”蔡攸毫不猶豫地說道,“金虜害怕我們,根本不敢和我們爲敵。上次完顏阿骨打佔據了燕京,馬上就把山前七州還給了我們。你想想,完顏阿骨打都不敢和我們爲敵,這個王位還沒有坐牢的吳乞買就更不敢和我們爲敵了。金虜貪婪,見錢眼開,給幾個錢打發一下,山後就是我們的了。”

皇帝一想也是,不行就花錢買,有錢能使鬼推磨,這招屢試屢靈。他想了一下,又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河北山東的饑民暴亂。現在暴亂的規模越來越大,譚稹、劉光世、辛興宗和樑方平等人雖然在河北和山東戰場上十分賣力,也打了幾個勝仗,但造反的人太多了,此起彼伏,多則十幾萬,少則幾萬,山林河川,到處都是,殺不勝殺。

“如果叛亂不能迅速平定,金虜乘機南下……”皇帝一想到這個問題就很害怕。

“所以。我們要儘快挑起金虜和李虎地戰爭。

”蔡攸說道。“如果這兩個都閒着。都趴在那裡望着河北。像飢餓地狼一樣盯着獵物。那纔是真正地危險。讓他們兩個打起來。我們就安全了。就算叛亂暫時沒有平定也沒有關係。”

皇帝一聽。再不猶豫。急忙說道:“快。就依卿所奏。馬上和金虜約定。共擊李虎。”

蔡攸親自約見金國使者。同意金主地建議。願意聯手攻殺李虎。

金人有準備而來。當即商議瓜分代北地事。金人地意思是。兩軍南北夾擊。誰攻下地地盤就是誰地。這次大宋人學乖了。不同意這個辦法。而是和金人討價還價。山後九州都是我地。雲內等州縣都是你地。金人不同意。要西京。要奉聖州。你不把這兩個地方給我。我就不打。

蔡攸心想,這主意是你們出的,可見你們迫不及待要殺李虎,你們如果不打,那我就更不打了。他咬緊牙關,就是不鬆口,山後九州就是我的,不給不行。

雙方談不攏,不歡而散。

皇帝着急啊,不行的話,我們就讓一步。

蔡攸不同意,“陛下不要着急,我就不信這幫蕃虜不讓步。”

金國使者取道海路,以最快的速度返回黃龍府。

黃龍府的局勢比較緊張,吳乞買和完顏阿骨打的確不能相提並論,他的皇位不穩。現在這幫勃極烈、部落首領和軍中將帥都是追隨完顏阿骨打一起打江山的,個個都有實力,誰也不賣吳乞買的帳,女真大聯盟因此處於動盪之中,期間還有幾次動亂,但幸好規模不大,都給迅速平定了,但這樣持續下去,黃龍府的矛盾遲早要來一次大爆發,必須儘快想個辦法緩和矛盾,而緩和矛盾的最好辦法就是發動戰爭。

現在金國能打誰?放眼看看,只有打李虎。

大漠太大了,而阻卜、烏古、敵烈等大漠諸蕃共同的敵人除了契丹人外,就是女真人。現在契丹人倒了,

這時候殺進去,遇到的抵抗非常激烈。那什麼時候)佳機會?就是大漠諸蕃打得血肉橫飛,某些部落支撐不下去了,需要尋找盟友以對抗最強大部落的吞噬,那時就是最佳機會,女真人就可以出動了,可以事半功倍。

但在北征之前,必須把李虎擊敗。

李虎的野心大,他的目標也是北方雄主,而且他的背後是大宋人。大宋人實力雄厚,可以給李虎以援助,可以驅使李虎爲其衝鋒陷陣,以便攪亂北方局勢,阻礙女真人統一北方。

另外,從俘虜的大遼宗室王和宮帳大臣的嘴裡,金人還了解到李虎試圖幫助契丹人重建大遼,目的就是阻礙女真人征服大漠。既然李虎要和女真人一爭高下,那他就不會放棄,重建大遼不成他可以另想辦法,總之他就是要阻礙女真人一統北方,所以必須擊敗他。

金軍在代北失利了一次,如果再失利,那不但不利於金國統一北方,更會嚴重打擊吳乞買,因此,吳乞買和完顏、宗幹、宗望等人仔細商議後,隨即決定離間李虎和大宋的關係,聯合大宋打李虎。

此計竟然成功了,這讓吳乞買、完顏、宗乾等人喜出望外。其實大宋的條件完全可以接受,但金人擔心這是個陷阱,不敢貿然決斷,打算再等等看,看看形勢發展,另外,金人還需要結盟西夏,還需要觀察一下大漠的局勢,畢竟此戰對吳乞買來說,他輸不起,必須確保勝利。

金國使者高興輔、劉國嗣還帶回來一個消息,大宋的河北、山東等地爆發了叛亂,成千上萬的饑民聚衆造反,大宋國內局勢動盪不安。

這是個好消息,這說明大宋的確有誠意和金人聯手擊殺李虎。

吳乞買、完顏和宗乾等人起初並沒有關注這個消息。叛亂到處都是,金國也有叛亂,但以大宋的強悍,這些叛亂不算什麼,轉眼就會平定。

這時,宗望、完顏闍母從平州路送來急書,他們通過各種渠道,探知大宋的饑民暴亂已經形成了很大的規模,大宋正在陷入深重危機。緊接着,金國漢府知樞密院事、漢軍都統劉彥宗,同知樞密院事時立愛也急奏黃龍府,稟報大宋局勢。

劉彥宗、時立愛得到的消息非常詳細準確,都是由那些逃到平州路的幽燕漢人提供的。

幽燕漢人官吏大部分被換到河北、山東等地就職,因爲揹着漢虜的身份,他們深受歧視,飽受大宋官吏的欺凌和侮辱,日子很難過。正好河北山東爆發叛亂,很多州縣遭到攻擊,城中大部分官吏不是想辦法平叛,而是帶着家財逃跑,於是他們得到機會紛紛逃歸平州路,投奔金國。

大宋爲什麼有饑民?饑民爲什麼造反?造反之後爲什麼規模越來越大?汴京平叛不利,原因又是什麼?等等等等……大宋華麗的外衣被剝下,大宋腐爛不堪的身軀暴露了,大宋積貧積弱的致命要害終於被貪婪殘忍的蕃族知道了。

劉彥宗、時立愛建議,拿下幽燕,直殺河北,擄掠大宋。這是個機會,千載難逢的機會,如果運氣好的話,或許可以像當年的契丹人一樣,攻克汴京,然後把中原一掃而空。

吳乞買怦然心動,完顏和宗幹也躍躍欲試,但是,大宋在他們的心裡,是一個不可戰勝的龐然大物,即使南下擄掠,也存在很大的危險,如何把這種危險降到最低?

完顏阿骨打辭世之際,一再囑咐,宋金務必保持盟約,女真人必須先征服大漠,先統一北方。這是歷代北方雄主所走的路,歷史證明,它是正確的。現在,金國改變完顏阿骨打定下的策略,轉而撕毀宋金盟約,先打大宋,和大宋爲敵,這將引來激烈的反對,黃龍府局勢可能因此更加緊張。

吳乞買猶豫,完顏和宗幹也遲疑不決,他們同時想到了一個人,那就是宗翰。

金國一統北方的策略來自於宗翰和他的支持者,完顏阿骨打對其青睞有加,並在辭世之前任命其爲西南、西北都統,給了宗翰很大的權力,希望他能征服大漠,假若金國要改變這個策略,首先就要贏得宗翰的支持,否則難度非常大。

誰能說服宗翰?沒有人可以說服他,他的策略沒有任何錯誤,但吳乞買需要牢固自己的皇位,需要穩定黃龍府,需要控制金國,他迫切需要一場勝利,而南下擄掠大宋,攻擊天下最強大的王國,在那個傳說中的美麗而富饒的中原大地上縱橫捭闔,那是最輝煌的戰功,可以超越完顏阿骨打的戰功,而金國有可能因此成爲北方最強悍的雄主,他的皇位也將因此而牢固。

這個誘惑太大了,吳乞買無法擺脫這個誘惑,他開始籌劃南下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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