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夠了沒有?”馬擴冷聲問道。
“好,好,好……”李虎捂着嘴,還是笑個不停,但嘴上開始老老實實說話了,“不管我強搶也好,用其它辦法也好,皇帝都知道你出賣了他,你從此休想踏進汴京一步。你想好了,你當真願意爲了一個寡婦而葬送自己的前程?”
馬擴也想到了後果,但他沒有退路,他必須這樣做,不是爲了茂德公主,而是爲了大宋,爲了大宋的尊嚴。
“義無反顧。”馬擴斬釘截鐵,“你現在就可以把我送到汴京,只要你阻止和談。”
“其實,在我看來……”李虎望着馬擴,慢吞吞地說道,“汴京和金國邊打邊談也是一個辦法,好歹可以拖延河北大戰的時間。”
“現在朝野上下主戰的呼聲鋪天蓋地,如果皇帝議和,不僅僅會打擊士氣,還會產生一系列嚴重後果,不排除再度爆發兵變的可能。”馬擴冷森森地盯着李虎,一字一句地問道,“使相,你是不是打算髮動汴京第二次兵變?”
“不,不……”李虎急忙搖手,“好了,就遂了你的心願吧。不管怎麼說,我是不會放棄大同的,汴京即使想議和也難以成功。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多此一舉?”
李虎衝着門外喊了一聲。方進推門走了進來。
“把燕青給我請來。
”
燕青自初六趕到洛陽後。一直留在大元帥府。幫助原野等人瞭解汴京地防禦體系。
接到命令後。他匆匆趕來。看到馬擴坐在李虎對面。略感誘惑。他不認識馬擴。但他知道這位是從汴京來地大官。而他並不想暴露自己地身份。
“給你們介紹一下。”
不待燕青說話。李虎就把他地老底抖了出來。馬擴驚訝地望着這位英俊地年輕人。目露驚訝之色。他真地沒有想到。李虎竟然在汴京佈下這着暗棋。
“你現在出任大元帥府行軍副參謀。代表我急赴汴京呈遞奏章。”李虎拿起案几上地書信遞給燕青。然後問道。“你知道茂德公主地住處嗎?”
燕青略感錯愣,不知道李虎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已經書告陛下,請茂德公主和她的兩個孩子參加我的迎親大禮。”李虎說道,“我記得你說過,你認識茂德公主的弟弟。”
燕青又驚又喜,但僅僅一瞬間,他的臉色又變得正常了。燕青表情上的變化沒能逃過李虎地眼睛,這讓他想起燕青見到自己時,忽然提到茂德公主,並由此透漏出皇帝秘密議和的事。其實燕青可以直接說,沒有必要拐彎抹角,由此可以揣測燕青可能認識茂德公主,但也被她的容貌吸引住了,想救她。
難道那個女人真地魅力無窮?李虎一笑置之,繼續說道:“你出了皇宮後,馬上把茂德公主接到洛陽。”
“皇帝會同意?”燕青擔心地問道。
“他敢不同意。”李虎冷笑道,“他知道激怒我的後果。”
燕青放下心來,躬身告退。
“還有一件事。”李虎說道,“你撤出汴京。在最短時間內,把你所有的房屋、酒店之類地財產全部賣掉。現在還能賣上價,再過一段時間,就值不了幾個錢了。”
燕青暗自駭然。馬擴也吃驚地望着李虎。這是什麼意思?李虎爲什麼說這種話?接下來他要幹什麼?直接摧毀汴京?即使奪取大宋國祚也沒有必要摧毀汴京吧?
看着燕青和馬擴一臉驚恐地望着自己,李虎微微一笑,“你們認爲,汴京還合適做大宋的都城嗎?”
這個問題早在太祖、太宗的時候就有爭論,太祖一直想遷都,但死得太早,壯志未酬身先死,而太宗沒有這樣的魄力,當然了,還有其它諸多極其複雜地原因,總之遷都之議自太宗之後就廢止了。這次女真人不費吹灰之力殺到汴京城下,並且圍攻了一個多月,太不可思議了,由此也暴露出汴京在防禦上的脆弱,所以小皇帝在位的時候,就有大臣提出遷,包括李綱都有這樣的奏議。趙楷登基後,童貫和一些大臣也提出了遷都之議。不過,現在肯定不能遷都,必須等到國內穩定,但國內一穩定,這都城也未必就能遷了。
李虎說出這句話,可以肯定他極力主張遷都,而且還要逼着皇帝遷都,只是,這裡面可以思量的東西就多了。燕青倒沒有想更多,而馬擴則想到了長安。現在李虎正在控制西北,如果他把皇帝和都城遷到長安,那李虎勢必抰天子而號令天下。馬擴心跳劇烈,隱隱約約猜到李虎下一步可能實施的策略。大宋危矣,而他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大宋一步步走近深淵,而尤爲可怕地是,汴京此刻明知危機重重,卻還在自相殘殺甚至投降賣國。我拿什麼來拯救我的大宋?
李虎該說地話都說了,燕青可以走了,但燕青依舊站在那裡,似乎有話要說。
“還有問?”李虎問道。
“那個……總帥,那個……”燕青有些膽怯,期期艾艾半天沒說出個名堂。
“你沒有必要待在汴京了。”李虎以爲他還想待在汴京花天酒地,於是很嚴肅說道,“我這裡更需要你,你到大元帥府來幫助原參謀。”
“一定,一定,我會竭盡全力。”燕青額頭上冒汗了,大熱天,本來就會冒汗,但這汗流得太多了,顯然是緊張所致,“我想,想……”
什麼?”
燕青鼓足了勇氣,低聲說道:“我想把李師師接到洛陽來。”
李虎“撲哧”一笑,他以爲多大的事呢,搞了半天屁大地事。“你既然撤出汴京,當然把汴京的事都要解決好,把你所有地女人都接到洛陽來,這有必要徵求我的意見嗎?這是你的家事嘛。”
“但是……”燕青咬咬牙,一口氣全說了出來,“總帥,李師師和太上皇地關係你也知道,太上皇只要活着,李師師就是他的禁臠,誰敢動?當年周老爺子……周老爺子就是周邦,有名的大才子,和李師師感情非常深。太上皇吃醋了,一氣之下把周邦趕出了汴京。現在太上皇深居龍德宮不出來,太上皇身邊的寵臣都給殺了,李師師被軟禁,想找人搭救都找不到門路。”
“軟禁?”李虎奇怪了,“她一個妓女,軟禁她幹什麼?”
“自從李師師被太上皇寵幸後,她就是太上皇的禁臠了。”燕青說道,“前後兩任皇帝爲了遮家仇,也是顧全太上皇的面子,把李師師軟禁了。”
李虎想了一下,說道:“這是皇帝的家事,不要插手。你又不是沒女人,惦記着她幹什麼?這事不要再提了。”
燕青急了,撩衣跪倒,“總帥,這幾年我們得到地消息,大部分來自李師師。她對虎烈府有功,現在遭難了,我們不能見死不救。”
李虎火大了,這都什麼事?什麼女人不好要,偏偏要太上皇的女人,你小子找死啊?李虎懶得理他,衝着他揮揮手,示意他趕快出去,“離開汴京的時候,去看她一次,多給點錢,不要吝嗇。”
燕青還要哀求,李虎急忙打斷了他,“她不就是深居簡出嗎?皇帝又不會殺了她,你操心什麼?快去汴京。”
“總帥……”燕青磕頭了,磕得砰砰響。
李虎傻了,看不出來這小子還是個有情有義地人,只可惜李師師是個妓女,不值得啊。李虎轉頭望向馬擴。馬擴嘆了口氣,點了點頭。他也是李師師的座上客,雖然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但李師師的相貌才氣地確是京城一絕,也不過怪太上皇視若珍寶,不顧身份沉迷於風月之中而無法自拔。
“直娘賊,惡名聲老子背,便宜你佔,豈有此理。”李虎氣不打一處來,拿去案几上的一本書卷就砸了過去,“好了,給老子起來。爲了一個妓女,值得嗎?”李虎這話也沒有錯,他向皇帝要李師師,肯定要找個藉口,但誰都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這個惡名聲,李虎算是背定了。
燕青心裡喜翻了天,但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他和李師師的關係的確不錯,但僅僅是姐弟關係。燕青一直受李師師招撫,對她非常感激,是以不忍心看到她以淚洗面。不過他不敢說,說了真話,李虎無論如何也不會出手相救。
“把信給我。”李虎向燕青伸出手,一臉地鬱悶。
馬擴、燕青都是重情義的人,但馬擴非要一個寡婦,燕青非要一個妓女,而且還都牽扯到皇帝,這事的確很難辦。不幫吧,天經地義,但寒了兄弟的心,而且馬上就要用他們,不幫也得幫。這事假若傳出去,老子這張臉算是丟盡了。
李虎一邊重寫奏章,一邊氣呼呼的瞪着馬擴和燕青,嘴裡不乾不淨地罵着。
馬擴和燕青低着腦袋,充耳不聞,隨他痛快幾句。
燕青走了後,李虎對馬擴說道:“喝完喜酒後,你帶着茂德公主去長安。這兩天你準備一下。”
去長安?現在就要準備建都的事?馬擴正惑着,李虎接着說了,“我上奏陛下,把你要了過來。你出任大元帥府地司錄參軍事,以特使的身份到長安坐鎮,在最短地時間內穩定陝西六路,並把陝西六路的軍政財大權全部集中到西北大元帥府。”
小皇帝主政地時候,把陝西六路的制置司、宣撫司和六路帥司、兩路轉運司地長官全部換掉了,但這些人剛剛到長安就被截了下來。趙楷做皇帝主政後,讓李虎主掌陝西和河東的軍政大權,也沒有另行任命陝西六路的主要官員了。說實話,即使派了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還不如不派。因此,李虎若要穩定西北,首先就要把路一級的軍政財大權控制在手。
“爲什麼要帶着茂德公主?”馬擴明知故問。他纔不會帶上茂德公主,除非嫌自己的命長了,活膩味了。
李虎一想也是,茂德公主即使願意嫁給馬擴,也要先奏稟皇帝。寡婦門前是非多,現在就讓馬擴帶她去長安,純粹找麻煩。
“那就暫時讓她和柔福公主住一起。”李虎說道,“你先把陝西的事忙完了,然後再回來看她,這個假我先給你特批了。至於你要娶她的事,我找個機會奏稟皇帝,我來作媒。”
“不不不……”馬擴臉色大變,連連搖手,“使相,總帥,不麻煩你了,謝謝你了,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做做好事,放過我吧,我還想多活幾年。”說完馬擴掉頭就走,“我現在就去長安,等我有空回來,再喝你的喜酒。”
“哎,你不見她一面?”李虎望着他倉惶而逃的背影,哈哈大笑,兄弟,你等着後院失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