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平絕不是傻瓜,傻瓜不可能反了東平府活蹦亂跳到今天,還搶了一個百媚千嬌的小娘來暖牀。
打馬回身,董平鐵槍挑開幾塊大石,狂吼着向城門方向奔去。
“有埋伏!兄弟們快撤。”
後面的士兵聽到吼聲又見前軍慘叫聲不絕於耳,頓時也陣形大亂,跟着董平向城門方向逃去。
董平回身一看,吳加亮正好被一塊石頭擊中頭部,悶哼一聲撞下馬來,無數雙向回奔跑的腳步慌亂地踩了上去。
“撤、撤、撤。”
進城再與這些狗孃養的決一死戰。
董平看到七梢炮與牀弩就知道在外面野戰絕無勝算,況且官軍有備而來,攜帶重武器先聲奪人,而已方被這一記悶棒打下,已呈潰敗之勢。
看着城門就在前面,董平剛鬆得一口氣,眼神中突然顯露出絕望之色。
大門正在慢慢關閉,自己除非脅生雙翼,纔可能飛進城中…
……
南面巡邏官軍們無精打彩走出帳篷,去吃早飯,蔡大人嚴令今天任何人不許偷懶,必須要守好自己崗位,幾名哨兵罵罵咧咧拿着大餅啃了起來。
一名小兵將大餅叨在嘴裡,仰頭伸了個懶腰,突然嘴裡停止了嚼動,那餅也脫離了牙齒控制,掉在了地上。
“張三娃,你做什麼?這餅髒了,還不快去洗洗。”
那叫張三娃的哨兵象是沒見有人叫他,愣愣地望着天空,旁人正覺奇怪,卻待追問,就見他將右手指向一處,話語中帶着驚恐之聲。
“看,那是什麼?”
幾名哨兵詢聲看去,卻見梁山山頭猶如蜘蛛吐出幾條細絲,紮在遠處大地上,那細絲上有許多小點在移動。
所有人張大了嘴巴,就象中了定身法一般。
良久纔有一人發出弱弱的聲音。
“這些不是梁山賊子吧?”
“敵襲!敵襲!”
哨兵隊長終於反應了過來,一邊吹起了號角,一邊向馬房奔去。
“快去告訴大人,賊人從南方面山頭下來了…”
……
“快、快、快。”
楊志滿頭大汗,氈帽甩在背上,隨着奔跑在腰部一抖一抖,象是在爲這支隊伍擂鼓助威似的。
楊志可用,在突擊燕京,血戰太原幾次大規模戰役中表現非常出色,無愧爲麟州楊家將後人。
西軍的選鋒營是精銳中的精銳,平時吃穿用度都會高出普通士兵不少,最難的攻堅最強的敵人在選鋒營將士口中就是三個字。
“算個卵。”
楊再興與楊志都繼承了楊家的戰鬥血液,只有戰死將軍,沒有逃跑將軍。
楊雲嵐大小姐的招牌非常好使,聽說彥崇是楊大小姐官人,又見到楊家信物後,楊志對重新加入西軍顯示出強烈慾望。
“還有多遠?”楊志邊跑邊問。
有熟悉地形的士兵答道。
“青澗谷馬上就到!”
楊志扭頭對跟在身邊的劉琦說道:“你帶二龍山兄弟上山,我去谷口前面列陣。”
劉琦盯了楊志半晌,“不知道大郎從哪裡尋來你這等將才,沒準會將他的性命都給葬送掉。”
“敵情瞬息萬變,我們不解決掉對方的勝捷軍,就算能贏那也是慘勝,相信大郎能頂住,支持到我們回援那刻。”
“但願大郎事後不揍你。”劉琦說完與楊志兵分兩路,帶着二龍山兄弟向山上而去。
……
“快、快、快。”
同樣滿頭大汗拼命跑路的還有武松和花榮,彥崇怕武松一人沒有統率能力,只是讓他輔助花榮,兩個臭皮匠也能頂半個諸葛亮。
這次從南面下來了二千多梁山精兵,楊志接管了統率權,連劉琦也沒有異議。
分了一百名士兵給張立,楊、劉兩人帶走一千多,餘下八百精兵在武松和花榮帶領下偷襲已無軍馬的空城濟州。
所有人都以爲少年是看上了濟州的富庶,可以大發橫財。卻不知彥崇是怕蔡鋆一旦南歸,宋江必不肯再去兩淮,很可能去叩大名府。
一旦大名府被攻擊,無論戰果如何,官家就會知道。
要是讓爺爺帶兵前來,就GAMEOVER。
兩淮再亂官家也不會知道,那是蔡家的地盤。
大名府雖然是塊肥肉,連劉琦都垂涎三尺,但卻是猴子屁股——摸不得。
……
“快、快、快。”
張立也不例外,雖然他的任務最爲簡單,但是跑的一點也不慢。
召集桃花山、二龍山、清風山的弟兄,把所有傢伙什都拿出來,準備去濟州城裡搬東西。
一想到能如蝗蟲過境般將那些富豪搶的一絲不掛,張立忍不住哼上了兩句。
“我們是害蟲,我們是害蟲…”
……
前面是無數石頭與箭矢,後面是緊閉城門,董平調轉了馬頭面色平靜下來。
自己與吳加亮一般,都賭輸了。
輸在對面官兵的無情,輸在後面兄弟們的慧眼。
到底沒有瞞過那位白袍少年,董平緩緩端起長槍,鋥亮的槍尖上,竟然沒有一絲鮮血。
略顯陰鷙的面孔上浮現出紅潮。
開戰這麼久,自己的武器上居然沒有敵人的鮮血!還那樣一塵不染。
真不怪背後城門中那些鄙夷的眼神。
錯了,就要付出代價,看錯了人,就算死,我董平也要蹦掉你三顆門牙。
“兄弟們,跟着我,衝鋒…”
“就算死,也要讓天下看看我們東平府男兒的血性。”
將頭髮咬在嘴中,將頭盔如喝乾的酒碗一般摔在地上,雙腳一夾黃膘馬,董平帶着一衆心腹迎着箭雨衝了上去。
“這董平在絕境下不失爲一條漢子,無愧一撞直威名!”
彥崇讚歎着走下城樓,帶着最後一千名士兵離開城門一段距離,結成山寨版馬其頓方陣,雖然馬其頓方陣早已過時,但對這些毫無陣法訓練基礎的綠林人士還是很有作用。
黑雲壓城城欲催。
白袍少年將手中長棍當成毛筆,在自己前面劃出一道深深的痕跡。
“每個人都會死去,也許在牀上,也許在戰場上,也許就在今天,也許就死在這裡,鮮血澆灌着這片土地,首級被敵人砍下拿去領賞。”
“若干年以後,人們一定會記起,在這裡曾經有一羣人,有這樣一羣人,爲了自由、爲了和平、爲了生存的權利,在這裡拼盡了自己最後一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