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御卿聽聞楊繼業領兵親至,遂帶兵出城迎敵。手下彪軍一字擺開,折御卿立馬在門旗下,高聲叫道:“楊家小兒,好不知死,竟敢在此口出狂言。速速喊你爹來和俺大戰!”
楊繼業聞言奮然而出。一身鐵甲,掌中一口九環金鋒定宋刀,陣前衆軍將見之,無不驚懼。
當下,楊繼業勒馬問道:“御卿別來無恙。自北國一別,而今八年矣。老夫常與令姊談起你和御勳,莫不感嘆造化弄人。”
府谷門旗開處,折御卿出馬,欠身答道:“御卿也常常掛念姐姐和姐夫,兄長逝世時最大的遺憾便是未能見姐姐一面。如今兄長屍骨未寒,姐夫帶大軍犯我境,兄長泉下有知,想必也是十分難過。”
楊繼業聞言也不作答,回顧衆將,厲聲道:“衆將士聽令,若取得折御卿首級者,賞金千兩,賜良駒一匹!”
折御卿一怔,轉而狂笑道:“今日乃國家之事,斷不該以私廢公,御卿讓姐夫見笑了。傳我軍令,取楊繼業首級者,賞萬金,賜良駒十匹!”
“哼!賊將安敢出言不遜。父帥少歇,待孩兒取他首級!”
萬軍從中,楊延定拔馬而出,直奔折御卿。折御卿正待接招,忽身後一人策馬上前,厲聲道:“殺雞焉用牛刀,不勞煩叔父動手,且讓小侄來領教他楊家槍的威名!”
說話之人,正是折御卿的侄兒,已故折御勳之子折海超。他手提一把偃月刀,兩軍對圓,策馬出陣,與楊延定交鋒。只三回合,躲閃不及,被楊延定一槍捅在左腿上。好在他反應快,棄了刀,雙手夾住楊延定的槍頭,就在馬上爭奪起來。楊延定天生神力,奈何折海超也不是泛泛之輩。二人爭搶許久,那杆槍終究還是落到了折海超手裡。楊延定拔馬就走,折海超趁勝追殺而去。
“二哥且退,待我會會他!”
楊延定狼狽的逃回本陣,回頭看了一眼,無奈的嘆氣道:“五弟小心,此人馬術嫺熟,莫要與他周旋。”
折海超見有人前來接應,於是也不再對楊延定窮追不捨,勒馬看向楊延德發問道:“你又是誰?”
“楊家五郎,楊延德!”
折海超嘿嘿一笑,挺着手中奪來的長槍就和楊五郎交上了手,他雖然不擅於用槍,但仗着馬上功夫勝過楊延德,又有一把子傻力氣,倒也不落下風,打了二十幾個回合後,折海超奮力撥開楊五郎手中長槍,將他打下馬去。正要一槍取他性命,忽的卻感到身前如同一陣風襲來。
“休傷吾兒!”
楊繼業見楊延德也不敵,於是急忙拔馬上前,奮力一刀砍去。折海超匆忙招架,直覺虎口一疼,堪堪將刀刃擋在胸前。胯下馬兒卻不堪吃重,後腿一軟,一聲哀鳴將折海超掀下了馬。
折海超在地上翻了幾個跟頭,止住腳步,恨恨的一咬牙,敗走回本陣。楊繼業也不追,護着受傷的楊延德回到陣中。
折御卿吩咐人帶折海超下去療傷,而後提馬上前,舉起長刀厲喝道:“楊無敵,你欺我侄兒算何本事,可敢來陣前與本帥大戰三百回合!”
楊繼業聞言,眉開眼笑,策馬回到戰場上,撫着鬍鬚道:“人言府州折御卿刀法無雙,英勇善戰,素有“黃臉張飛”之稱,今日就讓老夫來會會你,看你折御卿是不是徒有虛名!”
兩馬相交,兩柄大刀碰撞在一起,發出一陣刺耳的響聲。一時間,戰場上飛沙走石,一片肅殺之氣。兩邊的士兵都屏住了呼吸,默默的觀看着場上二人交戰的身影。
槍乃百兵之王,刀乃百兵之首。雖然楊家槍威名遠揚,七郎八虎,個個都是用槍的好手,然而楊繼業卻一直使得是一杆九環金鋒定宋刀。這其中,大有說法。
楊繼業的父親火山王楊袞性情耿直,品德忠烈,他認爲自己一身的槍法來自於劉家所贈的《羅家槍法》,於是決心報答劉家,準備扶保劉知遠。誰知劉知遠當了皇帝之後,心胸狹窄,怕人家搶了他的帝位,於是容不下楊袞,楊袞一怒之下,帶着一幫弟兄回了火塘寨,安安穩穩當他的火山王。後來北漢王劉崇請楊袞出山,楊袞推脫不過,只得掛帥帶兵。不曾想碰到的對手卻是趙匡胤。兩人打了一架之後,英雄惜英雄,於是趙匡胤用玉帶跟楊袞換銅錘,並且約定,“以後若是楊家人拿着玉帶來投靠趙匡胤,趙匡胤必須重用來者;若是趙家人帶着銅錘來召集楊家人,楊家人必須無條件的報效朝廷。”
既有‘銅錘換玉帶’的盟約,楊繼業要扶保趙匡胤,將來趙家必與北漢劉家必有一場血戰。用劉家給的槍法去殺劉家,有失忠義。所以,楊袞做出決定,要楊繼業棄槍學刀,只能用刀斬漢將,不準用槍挑劉室!一直到楊家的下一代,才恢復用槍。
這就是七郎八虎皆是用槍,唯獨楊老令公用刀的典故。
折御卿的刀法偏向剛烈,大開大合,與楊繼業戰在一起招招暗藏兇險欲要取他性命。楊繼業也不退讓,手中大刀虎虎生風,和折御卿硬碰硬。折御卿戰到酣處,滿頭大汗,咧着嘴讚揚道:“人人皆說你楊無敵的槍法如何如何精妙,依我看來,你這刀法也不遑多讓!”
戰了上百回合,楊繼業同樣是滿頭大汗,氣喘吁吁。聞言嗤笑一聲答道:“我這套刀法習自太行山鵝頭峰三義觀的塵緣道長,這套刀法本是三國關公所創,後由塵緣道長糅合春秋趙國元帥廉頗的《廉家刀譜》與東漢名將馬武的《馬家刀譜》所創。說來慚愧,老夫至今也只能發揮這刀法的九成威力啊。”
“老不修”折御卿嘿嘿一笑,手下刀法不亂,說道“說的倒是大有來頭,怎的還敵不過我折家前輩創下的刀法。”
二人一直打了兩百多個回合,依舊是打的平分秋色。這時,楊繼業眼中閃過一絲精芒,刀法猛地就加快了一倍。
“好生威猛,戰至此時尚有餘力!”
折御卿堪堪躲過一記勢大力猛的劈砍,撤馬揚言道:“金刀令公楊無敵,你的威名我領教了。今日單打獨鬥到此爲止,來日我點齊人馬,與你見真章!”
言畢,折御卿迴歸本陣,楊繼業調轉馬頭,也回到陣中。
“府谷外面沒有天然屏障,楊繼業的軍隊駐紮在平地上無所遁形。來日,可讓我夏州軍隊奇襲敵營。”
城頭上,唐宋看着漸漸收兵的雙方,沉吟良久默默說道。
折文芯一身男兒打扮,長長的頭髮也盤了起來,俊秀中帶着一絲中性美。聞言,折四小姐皺眉道:“楊繼業此人用兵,號稱銅牆鐵壁,當初他在小小北漢硬是守了五年讓趙官家束手無策,你這點小心思,他豈會猜不到?”
“總覺得這個楊無敵比之潘美會更難對付。”
唐宋嘆了口氣,裝過身子,仰起頭看着天空喃喃道:
“說起來,我家大王收到消息應該會親臨纔對,怎的都過了這麼多天還沒有音訊?”
興平府,皇宮。
喜兒雅對着鏡子精心打扮了一番,看着鏡子里美若天仙的自己,她的嘴角掛起了淡淡的微笑。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打扮成這樣究竟是爲了給誰看。女爲悅己者容,可是李繼遷已經有一整月沒有來過她這裡。
正合她心意。那個不懂情趣的莽夫,看見他,喜兒雅便會心生厭惡。他和草原上那些莽漢有什麼兩樣?若非他是西夏國主,若非爲了族人的安寧,她又怎會屈身下嫁於他?
如果他能有龐籍一半的溫柔,一半的儒雅……
想到這裡,喜兒雅臉上飄上了一片紅霞。
前日晚上,她做了一個夢。在夢裡,和她在枕邊溫存的不再是李繼遷,而是那個知書達理、溫文爾雅的龐籍。自從那日扭傷了腳,被龐籍送回來後,龐籍每隔三五日就會偷偷從御花園溜進她的閨房。每次來時,龐籍不是帶來了療傷的膏藥就是好吃的點心。
都是藉口。男人逾牆窺隙,不安其室,能安什麼好心?還不是想和她春風一度,作對兒露水夫妻?喜兒雅想過,若是龐籍真的向她開口,自己也就從了他罷了。
可是龐籍始終只是和她曖昧不清,卻未有任何不規矩的動作。
想到這裡,喜兒雅失落的嘆了口氣。
“娘娘……”
龐籍的聲音從身後想起,喜兒雅猛地嚇了一跳。她拍着胸口嬌嗔道:“你嚇壞人家了。”
“娘娘,府州打起來了,大王他已經離開了興平府。”
喜兒雅心中正有火,聽他一說,頓時秀眉一蹙,嚷道:“是啊,我男人不在,那又如何?你有膽量對我做什麼嗎?”
“屬下不敢對娘娘不敬,不敢做對不起大王的事。”
“呵呵”喜兒雅臉色慘白,嗤笑道“你我私下相會,你就對得起他了?”
龐籍默然。
喜兒雅從身後抱上龐籍,讓自己胸前的豐滿緊緊貼着龐籍的後背,輕嚀道:“你若對我有情,又何必如此猶豫不決呢?”
“娘娘……雅兒……”
*,暮雲朝雨。龐籍終究架不住喜兒雅這般挑逗,突破了倫理道德的束縛。二人云雨過後,喜兒雅香汗淋漓的趴在牀上陷入沉睡。龐籍摸了摸她的臉頰,而後走下牀匆匆穿戴好衣服,準備偷偷離去。
“吱呀……”
門開了,龐籍走出喜兒雅的閨房,關好門。忽然間,他感受到一股強烈的目光,猛然裝過身,就看到張浦正不可思議的瞪着雙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