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亮心裡納悶,這幫宋人難道能掐會算?竟然在他前邊,心裡想着,腳下不停,一衆侍衛簇擁之下,趕到安全距離內的高臺一看。
大宋戰船正在水面上表演飄移,船在水面上飄掠如飛,金兵已然擺好防禦陣型,投槍備好,弓箭上弦。
只不過,卻見船在快到射程時,驀地甩起尾來,做個騷氣四溢的漂移,在弓箭的覆蓋之外擦着邊畫個大圈,乃至於,已經有些箭支射到艦上。
船回去後,金人罵罵咧咧的放下手中武器,不過,還沒等他們完全放鬆,另外一波船隻再來!同樣的姿勢又來一次精彩的表演。
那駕輕就熟的手段,一看就是平日裡耍船挑釁的高手。
讓金兵和他們騎馬,翻手間做數個高難度動作,但是操舟來說,別說打死他們,即便打不死,都不成。
行船的隊正們,已經充分學到樑範打游擊、騷擾、耍賤的真諦,操作起來,金人只有徒呼奈何、無計可施。
來來往往,一連數次,岸上的金兵們徹底傻眼,這特麼的,不帶這麼欺負人,打仗就打仗,你們弄一堆雜耍的來,算什麼本事?
但是,對於水軍來說,這些技巧真是本事。
當然,宋人有他們的本錢,操舟飄逸不是全部,即便金人想要追的時候,離江邊三百丈,還有四艘虎視眈眈的炮艦!
第一波追擊的戰船,正是被他們一窩蜂轟成了渣渣。
這,就是實力!大宋水軍的實力!
或許人數不足以反攻上岸,但是想要過江,沒門!
數艘戰船輪番在金人面前騷擾,完顏亮氣不打一處來,但是他卻無可奈何。讓金兵遊過江去?別鬧,那還不如列隊,一個個砍死完事。
金軍上下開始泄氣,曾經的不屑一顧徹底的成了無可奈何,大面積的士氣開始低落,面對比肩騎馬的控船技術,他們那些小舢板,有什麼用,連艘像樣大船都沒,上去也是送人頭的命。
軍心渙散,完顏亮也沒有什麼好辦法。採石磯無法突破,轉攻瓜洲渡,在喪失戰船隻能再次徵收小舢板之後,更是難上加難。
軍隊依舊沒有變化,反倒損不少精銳、士氣低落。戰船更加少,而且還小,兩相對比,表面上看,瓜洲渡之戰比採石磯更加渺茫。
後方叛亂的消息再也捂不住,完顏雍無所不用其極將消息滲透進來,每天都有逃兵出現,時間越久,勢頭只會越嚴重,直到大軍倒戈……完顏亮不寒而慄,到那時,他的死期將至啊,想想殺掉的那些對手,絕對沒有人會放過他。
有退路的時候沒有選擇退,等到再想脫身之時,就是無法得償所願。
幸好,他還有一隻偏師,便是完顏虎力逮統帥的三千紫茸軍還有兩千輕騎,共五千奇兵,若是能絞殺掉宋人炮營,即便是宋船隻依舊橫行,他也能渡河,並且渡河保證安全。
此刻,留給完顏亮的只有孤注一擲橫渡大江。
並且,他仍舊認爲,只要大軍渡江而過,拿下宋人土地,仍舊會使一統華夏之主,成爲大一統的一代天之驕子。
就像一代大帝楊堅做到的那樣。
完顏亮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不知道是不是腦子短路,終於,再次下一道命令希望獲得意想不到的收穫。
轉天渡江,軍士有臨陣逃跑的,殺蒲裡衍;蒲裡衍逃跑的,殺謀克;謀克逃,殺猛安;猛安有逃的,殺其總管!
命令下達,全軍一片譁然。
這是在幹什麼,全軍連坐,也就是全軍皆仇??這個念頭在女真大兵們的心頭閃過,被壓抑了很久的暴戾怨恨猛然擡頭!
軍隊是個非常特殊的東西,從它出現之日起,就被要求必須無條件地服從任何命令。這是爲什麼呢,就是因爲它有隱患,它會不服從命令!
完顏亮一步步成功地把他的軍隊逼上了絕路,讓這種隱患浮出了水面。
危急中,終於還是有人建言,北方已經勢大,此時如果還要行此事,只怕軍中有變!
完顏亮焉能不知如此,他不過是想要給所有人一個信號罷了:其一,必須要聽令於他,其二,不準逃跑!
手下人也不是傻子,當即明白完顏亮的用意。既然皇帝不好出面解讀命令,那麼他們去辦好。
沒多久,關於皇命的解釋傳遍大營,士兵們總算鬆一口氣。皇帝並非是要趕盡殺絕,只是要他們站在一條船上。完顏庸能否成功,還兩說,目前局面,佔優的依舊是完顏亮。此時投靠過去,不見得是最好選擇。
與此同時,完顏亮心裡一萬隻羊駝奔騰而過,什麼時候,連他的命令也需要解釋了?以前,敢有半句怨言,直接砍倒完事,但是眼下情形不利,不得不妥協。
完顏亮仍舊寄希望於成功渡江,但是他並不知道,最佳的渡江時機已經過去,採石磯一戰後,宋國已經完成了戰爭動員,他們兵力的優勢,已經完全消失。
眼下的局面是,金軍從採石磯撤軍東進之後,李顯忠帶着生力軍趕到,當地防務立即充實。
虞允文帶着士兵趕赴與瓜洲隔江相望的京口,途中拜訪劉錡。
劉錡的病已經處於藥石無效的邊緣,他拉着虞允文的手說,“我的病沒有什麼可說的,朝廷養兵三十年,最後大功居然出自君輩書生之手,真使我輩軍隊愧死!”
虞允文感嘆時光不等人,安慰幾句,匆匆趕往前線。
原本時空,劉錡不久病重身亡,滿心慚愧。
但是,此刻,大不同,他們有另外一個人,
樑範!
樑範身上有着此刻所沒有的藥物,尤其是他保存的抗生素!
劉錡病情是積勞成疾,還有肺部感染,在宋朝,自然是難以迴天,但是有抗生素,那不一樣。
雖然劉錡對樑範給的膠囊表示懷疑,但還是沒有拒絕的吃下去,總不會有人坑一個將死之人,再者說,張浚據說都從病懨懨變成活蹦亂跳,就是眼前這小子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