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順着那聲音看去，就見一個身子胖卻靈活的男子手持長矛，將一名宋軍戳翻在地，正朝着他撲來。
火焰的映射中，男子的相貌很是清楚，塵封多年的回憶一下子蹦了出來。
老秦雙眼一眯，壓低嗓子卻很有力度一字一句的說，“王……則……成！沒想到，你我一別經年，竟是在此地相見。”
胖男子，赫然便是多年前有過糾葛的兩人，曾經的綠林漢子。
說起來，老秦和王則成交情不差，最初老秦就是在王則成幫助下才逃過金人追殺，跟隨他人南渡才成就今天一番事業。
想不到，當初劫富濟貧，專殺金人的綠林漢子王則成，終究還是給金國當走狗。
要知道，他的武藝不差，不比曹珍遜色多少。
王則成紅着眼，手中長矛猛地一哆嗦，厲聲喝道，“秦小子！不，老秦小子，少廢話，你我各爲其主，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老秦還是有些疑問，“你當初與金人勢不兩立，怎會……”
“怎會成爲金人的走狗是麼？哈哈哈，還不是你們那皇帝鬧得，老子當初和嶽使相談的甚好，眼看便要跟着他征伐汴京，誰知道被那些奸臣害死。我更是落得被押送到金國的命運，若是沒有烏也他母親救我，怎會有今日的王則成！”
老秦眼珠子一轉，瞬間明白，看來他是被死丈夫的金國貴婦看上，最後成爲這烏也的便宜老子，難怪要這麼拼命。原來是自己殺掉人家的便宜兒子！
“好吧，既然如此，那話不多說，當年你救我有恩，但是我幫你擋那一刀，也算是交換回去。你我也曾起誓，如金賊勢不兩立，如今是你不守誓言在先，咱們也是兩不相欠，各爲其主！”
說着，橫刀欺進。
王則成此番最主要目的，便是看顧好烏也，眼下目標都不在，他也沒什麼意思，當初風韻正濃的寡婦，如今也是人老珠黃，與其被人指指點點，不如今天殺他個痛快。
至於死活，重要麼？
當初兄弟們被大宋官軍拿住那一刻，他就成了沒有精神的皮囊！
一腔熱血卻被自己精神上的依託所出賣，哀莫大於心死！
話說到這個份上，老秦也就不需要再去顧忌什麼交情，踏步上前，揚刀就砍。
生死相博，王則成當然也毫不相讓，長矛挽起槍花，漫天殘影的殺過來，看上去狠辣至極。
說起功夫，被溫柔鄉摧殘的王則成自然不是老秦對手，可是他上來就不要命的打法，卻讓老秦奈何不得。
與此同時，上來的金兵越發多起來，兵刃交擊聲不絕於耳，喊殺聲越來越響，老秦感到不安。
“老八，莫要戀戰，速速帶人，組織反擊，先把對手趕下河喂王八！”
老秦怒吼一聲，只見那人羣中一個大漢排衆而出，衝着他身後的金兵便砍開去。
這些個人一看就是老油條，王則成身後都是烏也帶的精兵，但是即便精兵，也都是久疏戰陣，並不是武衛軍老軍戶們的對手。
“姓秦的，你是個有本事的漢子，偏偏生在凡塵，任你一身本領，也沒有人賞識，被宋廷埋沒在底層幾十年，若是早先和我一起，說不已經飛龍在天。”
“在你姥姥的天，賣屁-股給女真人，老子做不出來，你的主子，只怕也沒有多久好日子。”
王則成也不生氣，而是繼續說着，“你這是圖的什麼，宋國給你什麼，你在背後吃過的苦，可有的記得，可有人說半分好？沒有！好不如隨我去大金，榮華富貴信手拈來。”
老秦冷笑一聲，“你不怕，但是我怕，我死以後，子孫後代何以自處？”
嘴上說着，手上不停，大刀如龍出水，刀光閃閃，直逼得王則成步步退後。
“既然你嘴硬，那到讓我看看你可能應對我準備的陣勢。”
說完，王則成也攻過來。
此時，宋軍的旗艦之上，已經亂成了一片，誰曾想他們會是第一個被金兵跳幫的船。
雖有老秦帶着部下們死命扛着，但是效果不明顯，越來越多的船隻像是蒼蠅一般圍過來，礙於旗艦位置，別的船隻也不能開炮營救。
王則成雖然不再割據山頭，但是卻養了一批不要命的食客。比起街頭那些青皮和花胳膊，不知道高到哪裡去。
平日裡，他們不顯山不露水，等到需要時候，例如此次受到乞石烈克寧的差遣，馬上召集這些過去吃吃喝喝的主，誰曾想，一下子竟然來了幾百人，當中不少被宋國通緝的高手。
在這些人的帶頭砍殺下，武衛軍雖組織幾次反撲，但馬上又被打的落花流水。
老秦被王則成和十餘個高手團團圍住，即便他自己武藝高強，但是雙拳難敵四手，數次想要殺將出去，卻不曾成功，每次將要成功，便被逼了回來。
眼睛有些迷離，大刀也有些沉重，身邊能夠戰鬥的宋軍，更是越來越少，心中不免越發的着急起來，如此下去，旗艦要壞！
遠處，老八等人也陷入重圍，比之老秦強不得多少。
老秦意識到，這個時候，不能保留，唯有拼盡全力。
於是，他積攢全身力氣，大喊一聲，
“開！”
大刀盪開幾個兵器，卻仍舊漏掉一個，被砍在肩上，他用脖子夾住那刀，順勢揮刀在對方脖子一抹，隨即滾地，終於是幹掉一個。
王則成冷笑道，“老秦，現在投降，還來得及。”
“我日你個祖宗，老子誓死不降！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死人！”
老秦張嘴問候他祖宗十八代，揮刀再砍。
王則成眼中殺意大盛，“機會給過你，你卻不抓住，既然如此，便去陪烏也罷！”
說話間，長矛一個彈擊。
老秦已經看見，沒奈何受傷和脫力，動作慢不少。
撲哧一聲！
腿上中一槍，一直腿嘭的跪在地上。不過他作勢倒向一邊，緩解長矛的力道。
但是即便如此，已經是血流不止。
說時遲，那時快，老秦趁着衆人撒癔症的功夫，猛地大刀發力，腰身旋轉着砍在後方一人身上，登時就見一大捧鮮血噴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