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還在議論着鋼的各種可能性,不料呂祖謙找了過來。
看見他們在圍着鋼錠打轉,上來道,“可讓我一頓好找,正巧你們都在,來了個人物,一起去見見吧。”
樑範十分好奇,能讓他呂祖謙稱上大人物的,可沒有幾個。
“何人?”
“朱熹朱元晦!”
樑範心裡一咯噔,這尊大神怎麼找上門了!他對朱熹,可是從來沒有多少好感。
但是陸游和曹珍可就不一樣。
“哦?元晦來了?走,與我同去迎接!”
陸游和曹珍以及呂祖謙,自然禮數周到。但是,整個過程可談不上多麼融洽,至少樑範這裡並沒有表現出多少尊敬。
這讓原本有意讓他來執教的陸游陸游大爲惱火,送走朱熹之後,在席上對着樑範開始發難。
“臨波,你這是怎得一回事,至少面子之事,還是要有,之前你與元晦有過小瓜葛,也不應帶過來。”
樑範咕咚灌了一大碗白蘭醉,開始說。
“別的不說,但二程和朱熹的學問,絕對不適合在此間流傳。”
陸游不由得眉毛一豎,“怎得,孔夫子的學問,你看不上麼?”說話間,語氣已經十分生硬。
“儒學,適合教育國民,治國,做官,卻不能緊緊靠着儒學,尤其是他朱熹的學問!”
看着樑範的態度,陸游心裡突然有一絲念想,這小子,不知道又要造什麼幺蛾子。
“我給你個機會說清楚,要是說不清楚,你索性就在火器監老老實實做學問!”
樑範能聽出來陸游語氣中的意思,但是這次他不會妥協。
“儒學對國家統一有好處,儒家教導人們要安穩知足,謙虛守禮,這倒也沒什麼,但是,正是這些原因,也導致了我華夏子民武風廢弛。沒有尚武之風,沒有反抗的脊樑!”
“民生安穩,這不應該是好事情麼?爲何還會反對?”
曹珍給他倒上酒,接話道。
“可不見得是什麼好事情!”
樑範再來牛飲,幹了之後說,“儒學的思想對於統一是有利,對於維護統治,讓百姓們不造反,也是好事。但是,造反的根本又不是他們想造反,是因爲活不下去。但凡是能生存,誰去造反。再者,儒學再被有心人過度解讀,更是會成爲不思進取的藉口,難道會是好事情?”
樑範說到興奮處,嘴巴根本管不住,“咱們都是官場之人,也都是豪富之家,自然希望下邊人越是老實、沒有刺頭最好。但是,長此以往,被有心人利用之下,斷了的可就是我漢人風骨,民族脊樑!”
樑範的腦海中想起來崖山跳海的幾十萬軍民,想起了揚州十日,想起了後世羅圈腿們踏上中華大地。
他不能讓被二程和朱熹解說的儒學繼續下去,儒家可以有,但是他們的流派不能成爲主流!
樑範的慷慨激昂地說道,“若是總想着如何愚民,根本不能長久,沒有哪個朝代能持續統治,即便大宋,也撐不過五百年,真正屹立不倒的,唯有大漢民族……”
“臨波,多了!”
陸游起身,瞪着曹珍和呂祖謙,喝道,“今天的話,聽之於耳,止之於口,要不然,火器監可是手下不留情!”
陸游頓一頓,“既然你說,儒家之學消除人們的進取心,那麼,應當怎樣做,才能保證一直有進取心?”
“倒也不難,狼性!野心!一個民族,只有時刻保持進取心才行,這也就是我爲什麼說‘文明其體魄,野蠻其精神。’看看北方那些民族,柔然,鮮卑,契丹,一個個在安逸之後,無不是身死國滅。我們之所以能流傳下來,只是人數更多,還有層出不窮的英雄。但是長久的只有儒家思想,沒有了進取心,萬一有朝一日,人人都只是溫和的羔羊,那麼誰來做看家護院的惡狼!總有一天,我們的人口多的土地會盛不下,到時候怎麼辦?難道要自己人互相殘殺?倒不如早早的給他們謀劃更大的土地!”
“窮兵黷武,漢武可是一代雄主,最後如何?”陸游反問到。
“擴張不應當僅僅是君王的需求,應該是更多人的需求!”
“比如?”
“商人,沒有比商人更願意擴張的人口。商人逐利,賠本的買賣他們不會幹!”
樑範深知,當年海上馬車伕還有日不落帝國,一直持續擴張的原因並不是兩國統治者對領土的無限訴求,而是商人們對新興市場和原材料的渴望。
如果沒有商業的需求,他們要那麼多的領土幹什麼?去扶貧,幫助落後的國家發展文明麼?顯然不是!
追求利益,纔是最主要的原因。
樑範考慮許久,還是決定慢慢放出來國際貿易這個猛虎,有商人們的擴張,背後的士大夫們才能被捆在戰車上,滾滾向前!
……
……
陳康伯病倒了。
朱倬因爲趙構要傳位給趙昚的原因,辭去相位。
原本安穩的朝堂,突然風起雲涌!
辛次膺莫名的就成了首相,次相則是湯思退。
楊椿由知樞密院事進樞密使,南渡以來,多是知樞密院事,樞密使一職極少任命。
史浩和洪适遷參知政事。
消息傳來,在臨安引起極大關注。
原本人們以爲,朱倬會過度成爲首相,誰知道他因爲趙昚的原因,竟然辭位。這讓所有人都想不通。
湯思退再度復位之後,眼看已經爬到副相位置,辛次膺年事已高,若是這般情況,只怕新皇交接之際,湯相公說不定還能掀起點水花。
不過,此時非彼時,已經是時過境遷。
東線作戰,不在場;建康、汴梁的兩場大戰,他也不在場;數個新計劃的制定,他同樣不在場。積攢的官場人脈基本上換過一茬,沒了用處。
儘管後半程他又回來,但是,辛次膺和楊椿已經取代他的地位,成爲趙構信任的宰執。
不過現在趙構做如此安排,還是讓人明白了他所受到的看重。
究竟是要給新皇安插一個釘子,還只是作爲過渡,人們費力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