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克柔把事情都推了,費了好大的勁兒,總算把媳婦哄好了,更令他欣慰的是兒子居然會開口說話了。
只是小傢伙一張口,就叫娘,叫舅舅、叫姥爺、叫姥姥……親戚認了一個遍兒,唯獨不認他這個親爹。
弄得折克柔都有心把倒黴孩子送人算了!
當然他也只敢想想,兒子還是要慢慢教,反正也不着急,折家那邊分田也都落實下去了……王洛湘也算夠意思,她拿出了差不多20萬貫的嫁妝,存到了銀行……折家的老輩雖然和別人都是一樣分地,但是卻能多得一份養老金。
每年有三萬貫的利息,分給兩百多個人,每人能拿到一百多貫……雖然不是很多,但是府州的花費不算大,家裡還有田,又有一大幫子孫後代。
總體來說,折家的老頑固還是要比一般人過得舒服,但是也僅此而已,再也沒有昔日的權力了。
這世上懂得感恩戴德的人不多,貪得無厭的卻是不少,哪怕王洛湘出了錢,也被罵得狗血淋頭。
好在王大小姐根本不在乎……她花這筆錢,無非是給丈夫賣個安心而已,她可以不在乎折家人怎麼看、怎麼說,但是丈夫不行,兒子也不行!
所以一個聰明的女人要知道哪裡可以強勢,哪裡卻要低聲做小,要是連這點都學不會,那豈不是成了河東獅了!
不過貌似聽說柳姐姐這兩年也變了不少,王洛湘還真有點想老朋友了。
折克柔又不傻,媳婦出錢,是替他消災,這個媳婦娶得值了!
折克柔答應親自送她們母子倆去京城,到王府住一段時間,順便好好認識一下親戚,折克柔已經上書請辭世襲的府州知府,下一步朝廷要怎麼安排,還要聽從上面的意思。
不過折克柔很希望能進入禁軍。
因爲按照王寧安的籌劃,地方的軍隊都要重新清理整編,原來複雜的編制一掃而光,最後野戰主力都落到禁軍頭上,而禁軍又直接對皇帝負責。
誰要是想在軍中混下去,就不得不入禁軍。
聽說駙馬狄詠,還有楊懷玉,曹評,柳羽,呼延達等等,都準備入禁軍效力,他也不能落到人後。
很可惜,折克柔剛剛動身,就得到了消息,王寧安急調他去延安府。
在路上,折克柔才聽說,原來種家軍出事了。
就在短短半個月時間之內,有三批種家軍逃跑了,最多的一次足足有800人,共計超過了2000人。
這些士兵多數都是党項人,他們直接逃到了西夏。折克柔也是一方諸侯,心眼很多,他覺得有些不對勁兒,要麼是種家無能,要麼就是西夏有人攛掇,再或者,就是兩者兼有!
他們不滿朝廷裁軍分田的主張,雖然慫恿人馬逃到了西夏,是不是要挑起戰端……只要打仗了,朝廷就無暇裁軍,也沒有辦法分地!
養寇自重!
折克柔咬了咬牙,心說種詁、種諤、種診,你們兄弟要真是打了這個算盤,那可就是自尋死路了。他這次離開府州,到了幽州,親自到了岳父大人的軍營目睹了宋軍的厲害!
前面就提到過,大宋的火炮和火銃都在研製當中,並且開始小批量裝備。
到了現在,幽州的人馬已經裝備了上千門火炮,火銃更是數量驚人,有了蒸汽機作爲動力,打造兵器,就跟喝涼水似的。
折克柔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親眼目睹了火銃齊射的壯觀場面,折克柔徹底傻眼了,他覺得自己練了二三十年的弓馬騎射都成了無用功。
往後的疆場,再也不是比拼武功勇氣了。
決定戰爭勝負的關鍵已經不是前面的將領,而是後方的工廠!
誰掌握了工廠,誰掌握了更多的人口,就能快速武裝出強大的軍隊……從某種角度來說,工業革命的出現,徹底終結了農民起義。
誰想學陳勝吳廣,揭竿起義,只會遭到無情的碾壓。
折克柔也想通了,難怪姐夫要裁軍呢!
到了這個時候,還保留一大堆的私兵,實在是沒有意義了。
種家兄弟啊,你們可別打錯了算盤,害了自己。如果真的撕破臉皮,我可要站在大舅哥的這邊,別怪我不顧忌朋友情誼了!
折克柔匆匆趕到了延安府,此時大軍的各路人馬已經陸續開來……包括楊懷玉統帥的四個軍兩萬人,狄詠統帥的兩個騎兵軍8000人,樑大剛統帥的一萬河北軍,以及王寧澤統帥的5000特殊人馬,加上楊文廣負責的橫山一線5萬人馬
不算種家軍,王寧安已經調來了近十萬人,而起全都是大宋的精華所在。
光是從這次調兵的速度,就讓所有人瞠目結舌……在以往,要調動這麼多人馬,至少三個月,甚至半年也是可能的,現在是有了一個月出頭,所有人馬全部到齊,而且後續的糧餉物資,源源不斷。
每一個領兵的將領都忍不住驚歎,大宋的確非比尋常了,這些年的投入終於見到了成效,變法雖然問題不少,但是有一點,誰也不敢否認,大宋強大了,這種強大,是超出了所有人理解的強大。
這些將領,尤其是楊文廣一般的老人,更是感慨萬千。
“動手吧!打吧!”
他見到女婿,第一句話就是鼓動王寧安開戰。
“不要再等了,大宋已經能滅了西夏,這幾十年的舊賬,該一次算清楚了。”楊文廣感嘆道:“當年李元昊自立爲帝,大宋調了幾十萬人馬,派出了最能幹的臣子,夏竦、范仲淹、龐籍、韓琦……結果呢,全都打敗了,灰頭土臉,死傷無算,甚至要給西夏人送錢,才能買平安……羞不羞愧啊!”
很難見到老岳父如此激動,王寧安很能體會他的心情。
李元昊給大宋君臣,的確是留下了太慘痛的教訓!
且不說別人,就連韓琦在死之前,都懇請王寧安一定要滅了西夏,到了勝利的時候,把消息告訴他,不然他在九泉之下,也難以瞑目!
當年要不是那幾個欽差添亂,打亂了節奏,給了李諒祚重整旗鼓的機會,或許在趙大叔任內,就能滅了西夏。
當初沒有打成,將注意力轉到了變法上面,現在變法初見成效,對西夏用兵,也該提上了日程。
其實王寧安是想再等一年,至少把北方的分地落實下去,可種家的事情爆發了,他也看出來,不能再等了。
一潭死水,越攪越渾,既然都決定向海外殖民,河套平原,這麼好的一塊寶地,怎麼能繼續留在西夏的手裡。
“打,一定要打!”
王寧安斷然道:“不過該怎麼打,還是要商量一番。”
這個楊文廣沒意見,相反,他也覺得要好好權衡。
一句話,還是那個該死的700裡瀚海,橫亙在大宋和西夏之間……這幾年大宋是修了不少橋樑道路,但是卻沒法在瀚海修路,所以後勤依舊是個難題。
“岳父,實不相瞞,我這次準備了好些個大殺器!”
王寧安用手比了一下,楊文廣嘴角抽搐,顯得喜不自勝,“成了?”
“殺敵是沒問題,只是好幾千斤的大傢伙,要越過瀚海,實在是太麻煩了……所以我是希望能把李諒祚引過來,給他來一個狠的!”
楊文廣若有所思,“這個辦法好,現在的難題是西夏會不會上鉤……種家的人逃過去,倒是一個誘餌……對了,景平啊,這個種家是怎麼回事,這哥仨存了壞心思,還是他們控制不住?”
“準確說不是他們控制不住,而是種家三兄弟的舅舅。”
“怎麼回事?”楊文廣怒道:“我要是沒記錯,當年崔家的人就藏在了種家軍之中,還鬧出了好多事情,他們怎麼如此不小心?”
王寧安咧着嘴苦笑,“延安府不富裕,他們又要養那麼多人馬,不想辦法經營,怎麼維持得下去?當初崔家被幹掉了,種家三兄弟就把經營產業,充實軍費的這塊交給了他們的舅舅,姓詹,叫詹霖春……他可是延安府最大的地主,據說,延安府的佃戶有一半是給他耕田的!”
“原來如此!”
楊文廣吸了口氣,“這麼說,是詹霖春擔心他的田被分了,所以慫恿種家軍內部的人逃往西夏?這個種家兄弟,真是糊塗,景平,你該嚴懲!”
“是這樣的,種診來找我的時候,已經把事情如實說了,他們還算老實,我也承諾,要給他們戴罪立功的機會……岳父,我想讓這個詹霖春當一次盜書的蔣幹,你意下如何?”
楊文廣沉吟了一下,豎起大拇指。
“人盡其才……這個辦法好!”
他們兩個商量妥當,轉過天,王寧安把韓忠彥叫了過來,也過去了好多年,韓忠彥此時和西北的武夫沒有任何差別,就算他跟別人說,他曾經是宰執的公子,他爹是士林領袖韓琦,也沒人會相信了。
“這是我大宋交給西夏的國書,你跑一趟吧!”
王寧安淡淡道:“讓李諒祚立刻將逃亡的種家士兵人頭送回來,並且賠償損失,向大宋稱臣,保證永不再犯……否則,天兵臨頭,玉石俱焚!”
韓忠彥聽完,突然渾身戰慄,他仰起頭,聲音都變了,“王爺,這是給西夏的最後通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