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金手指 二九五、羅裙紛舞現白刃
孟希聲是在炎黃五年三月離開臨安的,蒸汽船使得大宋航海業擺脫了季風的限制,可以在天氣適合的任何時節遠赴海外。不過出於技術壟斷的目的,目前大宋的蒸汽船還只有冠以“皇家”稱號的船隊纔有,以防止蒸汽機和相應技術被其餘國家竊走。他原先的計劃是炎黃五年底回國,然而細蘭發生的兩族之間戰爭,讓他不得不花費更長時間用於爲兩族調停。
按照趙與莒的指示,對於這種土著之間的戰爭,他只能進行“有限介入”,也就是儘可能爭取雙方友誼,但不必要強行讓他們停戰,趙與莒見過太多例子,全力幫助其中一方,結果那方獲勝之後反噬。它們自身問題,原本就應該自身解決,當然,前提是不涉及到大宋的根本利益。
“你叫什麼名字?”輕輕撫摸着小帕達的頭,孟希聲又問道。
“帕達瑪莎麗佳。”
小女孩發出一連串長而拗口的音調,不過她的童音很好聽,孟希聲笑眯眯地點頭,雖然學了僧伽羅語,但對於細蘭人那長得離譜的名字,孟希聲還是很頭痛,他問道:“我叫你小帕達可好?”
小帕達眨巴着眼睛,雖然她能體會到這個宋人的熱情,卻無法理解,作爲一個陌生人他爲什麼會如此善待她。在戰亂之中,她小小年紀,卻已經見慣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見多了人性醜陋的一面。她的母親緊緊拉住小帕達,害怕地看着這位宋人,生怕他將女兒從自己身邊奪走。
孟希聲半晌等不到回答,便站了起來。向趙一招了招手,趙一立刻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一大把的糖果,笨手笨腳地塞進小帕達地手上,但是小帕達手太小。糖果掉了一地。孟希聲苦笑着搖頭,將小帕達的衣袂拉起,形成一個小包,然後將糖放在這包裡。拾起最後一顆時,他看到小帕達的眼中仍然全是驚恐、戒備,便將這顆糖剝開,塞入自己嘴中:“甜的哦。”
流求產地奶糖,入口便開始融化。甜意中帶着一絲奶腥味兒。孟希聲輕輕嚼着奶糖。回頭看了看自己的侍從:“趙一,你送她們去收容站登記,要有耐心些。”
趙一點了點頭,用僧伽羅語和小帕達母女交流,聽到這個“宋人”說要帶她們去收容所。小帕達的母親面帶喜色。
雖然不知道這兩位宋人的身份,但從居住在這裡的細蘭人經過時都要對他們合什行禮來看。這二人地位應是很尊崇,若有他們相助,在這細蘭城中要生存下去便不困難了。
“多謝,多謝!”那母親不停地道謝。
母親地反應讓小帕達再無懷疑。她抱着一兜地糖果。拿了一顆。學着孟希聲地模樣剝開。然後放入嘴中。那甜津津地滋味讓小女孩一下子愛上了。她想了想。剝了一顆餵給母親。然後將糖全放進母親頂着地包裹裡。又從那包裹中拿出一樣粗糙簡單地佛像。對着孟希聲示意。
“給我?”孟希聲問道。
“給你。”小姑娘天真地點頭。
孟希聲笑了笑。這小姑娘神情倒與小公主一般。小公主三歲起。自己給她帶禮物時她也每次都要賜還些東西。雖然都是些大人見中很可笑地玩物。但對於小姑娘來說。那卻是她們喜愛地寶貝。
他蹲下身來。小帕達將那佛像掛在他地脖子上。然後虔誠地合什祈禱。孟希聲聽不懂小姑娘說得又快又急地禱詞。便摸了摸她地腦袋。示意趙一帶她們離開。
孟希聲揹着手行走在街道上。經過地人紛紛合什行禮。遠處地寺院傳來了晚課地鐘聲。路上有虔誠地佛教信徒跪倒膜拜。孟希聲用手敲打着自己地腰。腰上露出疲憊卻歡喜地笑容。
這是他一手建立起的城市,這裡將成爲大宋通往更遠地方的前哨,也是大宋遏制大食人勢力東擴的防線。那些大食人國力雖然算不得強盛,但他們地商人卻滿天下都是,而且行商手段甚爲卑劣,與大宋商人講究誠信爲本不同,他們爲得利益可以不擇手段。
最讓孟希聲着惱地是他們所到之處,必強行推廣其宗教,而大食人中頗有些狂信者,鼓吹凡不信其教者其心必異,其財富生命不受天神護佑,可以隨意剝奪。孟希聲在通洋港、高郎步還有其餘城鎮,都聽得不少這般消息。
這讓孟希聲對大食商人地印象變得更爲惡劣,原本他就不喜歡這世上有商人與大宋商人競爭,而用這等手段競爭就更讓他不喜。故此,在奪取高郎步之後,他立刻驅逐了當地的大食人,除此之外,他所帶來地六隻戰艦以防備海盜爲名,在細蘭附近海域上進行巡邏,迫使大食商人的船隊入高郎步港接受檢查。
這個時候大食商人再想與大宋通商,必須經過三道檢查,第一道就是細蘭高郎步的細蘭洋巡檢司,第二道是位於通洋港的南洋巡檢司,第三道纔是大宋本土的大宋水軍巡檢司。只有這三道巡檢司的關印,大食商人才能在廣州、泉州、慶元、華亭等地停泊貿易,至於淡水,那是禁止一切外國追舶靠近的。大宋水師船炮犀利,無論是遠程攻擊還是接舷近戰,這些近代化的職業軍人都非大食戰船所能抗衡,故此雙方雖然發生過幾次衝突,每次都以大宋的勝利告終,在見識過火炮的威力之後,大食商人不得不承認在這塊洋麪上,他們最多隻能充當船伕,而不可能充當大洋的主人。
不過孟希聲並不以到此爲終點,高郎步港已經建城,無論是城防還是海防措施,都可以保證其具有極強的生存能力。而煤站的建立,使得它成爲大宋向細蘭洋以西繼續伸出觸角的前哨。他這次回臨安。便準備將擬訂的計劃書交與天子,同時請求天子加派水師。
如今孟希聲在大宋朝廷上地正式職務是正七品的博雅樓學士,同時又是大宋都督南洋事務使。經營南洋是他的職責,但這細蘭洋則就有些越權。因此,這次回臨安之後,他還要考慮是否提請天子重新任命都督南洋事務使。
正巡視之間,身後傳來馬蹄聲,他回過頭來看,卻是一位信使。
“孟都督,有羣大食商人求見。”
儘管不喜歡大食人,不過與大食人打交道卻是不可避免。以大宋目前的力量。尚不足以獨霸這條商道上地利易,而遠在山海之外的歐洲,那對大宋來說更是一片空白。
“他們有什麼事情?”孟希聲接過馬匹,向那使者問道。
“他們說有蒙胡重大軍情向都督稟報。”那使者道。
數年前,大食商人傑肯斯凱作爲大食使者到大宋。還與宋締結盟約共同對付蒙胡,只不過隨着蒙胡的分裂。如今大食的壓力銳減,他們要面對的只是鐵木真次子察合臺,便又不太重視這盟約起來。這次突然又來稟報蒙元的軍情,莫非察合臺已經整合了諸部,再度開始西侵?
想得此處,孟希聲便快馬加鞭,趕回高郎步城的公署。
高郎步城的都督公署自然是這座城市中最爲雄壯地建築,完全流求工業化風格地建築線條甚爲簡潔,看上去雖然不象城堡那麼堅固,但透光透氣性能上佳。居住工作都遠比城堡要舒適。公署前的花園與噴泉。帶着濃厚大宋風格的假山花木,彷彿是一小塊山水自然被無上神通給微縮於此。
傑肯斯凱混跡於這羣商人當中。聽着這些商人的嘖嘖稱奇聲,不禁撇了下嘴。
與他親眼見過的大宋皇家園林相比,這裡就象是一個茅棚一般破爛,這些人地見識,還真是淺薄,就憑他們,怎麼會想着串在一起來與大宋交涉瓜分海上貿易的利益?
與他同行地只有兩個到過大宋的商人,二人都和他一般神情。
當衆人見到高坐在大堂正北方的孟希聲時,傑肯斯凱先是一怔,接着滿心歡喜,畢竟是熟人,雖然這幾年聽說這位宋國的都督對於大食商人態度不算友好,但只要對自己友好就行,而且自己手中還有一張王牌。
“尊敬的都督大人,我們有一件禮物要獻給大人。”見過禮之時,孟希聲看到傑肯斯凱時也是一愣,不過二人都沒有相認,商隊的領袖,一個名字易卜拉欣的商人大聲向孟希聲道:“我敢肯定,都督大人此前從未見過這麼美好的禮物。”
“哦?”孟希聲微微一笑,這些大食人就習慣了吹噓。
片刻之後,幾個大食人從外邊擡進一口巨大的豎着的木箱子,木箱子被放下,易卜拉欣示意孟希聲來看,孟希聲卻淡淡笑着高倨而坐,他無法,只得親自打開了箱子之門。
木箱子裡盤膝坐着一個人。
那是一個體態婀娜地女子,頭上綴滿了寶石飾物,但當她擡起眼,向孟希聲看過來時,眼波亮過了所有地寶石。她戴着面紗,故此只能看得很模糊的面容,饒是如此,孟希聲還是有明月入懷之感。
他從未見過這般美麗地女子,便是天子後宮佳麗,只怕也比不上她。
那女子雖然面紗罩臉,但溫柔的眼波中還是露出盈盈的笑意。她緩緩自箱子裡走了出來,每個動作都顯得風姿綽約,便是公署中的侍衛,見着她這模樣,也一個個目瞪口呆。
孟希聲忍不住從位子上站了起來,他今年三十,雖然成了家,家人卻都留在流求,在海外儘管不缺女人,可這般姿色風韻的,卻是絕無僅有。
“這是小人爲孟都督尋到的絕色,保證還是處女,如果孟都督還滿意,那麼小人便將她留下來。”易卜拉欣很是滿意孟希聲的反應,他眼睛在那女子腰臀處掃了掃,心中雖有些不甘,卻還是將她獻了出來。
那女子緩緩走向孟希聲,原先木箱子離孟希聲有六步,她出來後很快離孟希聲只有四步、三步……
就在孟希聲心蕩神弛之際,完成他交待任務的趙一匆匆忙忙自門外跑了進來,這個秋爽從東勝洲帶來的土著小孩,如今已經是十七歲的少年。營養和鍛鍊,讓他長得健壯有力,而教育和環境,又讓他與流求的宋人少年幾乎沒有什麼兩樣。東勝洲土著在外形上與宋人區別並沒有不同膚色那般大,故此他雖然長得稍有些異樣,卻沒有人懷疑他不是宋人。
他的腳步聲驚動了那個女子,那個女子不知道身後急促的聲音代表着什麼,無論是什麼變故,都有可能影響到她的任務,故此,她毫不遲疑地將手伸向自己的胸懷,當她從那溝壑與波濤中拿出手時,手上已經多了一柄寒光四射的匕首。
她飛快地撲向孟希聲,兩個的距離僅僅是三步。
長期的訓練讓孟希聲的反應非常快,但這三步的距離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情,他驚呼、側身、閃避的時候,那女子已經衝至他身前,匕首狠狠地扎向他的胸口。
“錚!”
所有人都看到,那女子的匕首刺中孟希聲的胸部,孟希聲又是一聲大叫,向後退了幾步,以手撫着中刀之處。
趙一最後來,未曾見過那女子的容顏,因此不曾爲她所患,當下大喝了聲,飛身彈腿,一腳便踹中那女子背心。那女子一擊已中,挺刀又上,顯然還要給孟希聲再補一刀。她嘴中用尖銳的大食說不知喊了句什麼,所有的大食人臉色都變成了慘綠。
就在她的刀即將刺中孟希聲的時候,趙一的腿搶先一步踢中了她,她整個人飛起,撞向孟希聲,孟希聲下蹲,她躍過孟希聲後撞在了牆上。
侍衛們終於反應過來,蜂擁而至,將那女人和大食商人都團團圍住,大食商人個個雙股戰戰,那女人卻又喊了一句,將匕首刺進自己的心臟,人倒了下去,眼見不能活了。
孟希生手抓着手中的佛像,小帕達送他的那粗糙的銅佛像擋住了那個女子的致命一刺,他臉色鐵青,目光冰冷,瞧也不瞧地上的屍體一眼。
爲了與大食人打交道,他熟諳大食人的語言,那女子連着喊的兩句話,第一句時因爲緊急之中並未聽清,第二次重複時他聽得明明白白。
“吾輩是爲吾主阿剌瓦丁?穆罕默德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