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和跟隨呂惠卿多年,皺了皺眉道:“大帥,如果哈薩倫派出人馬,先一步來襲營騷擾,我們會否從主動淪爲被動。”
呂惠卿聽後笑道:“小張你思慮得是,不過大家可以放心,若他們真正來,我們歡迎還來不及,我們不是還有幾個人正在眼熱沒有仗打嗎?”
不過呂惠卿想了想,又搖搖頭道:“我們不能過於被動,這不是上策。我們必須在突襲前這三個時辰,牽着哈薩倫的鼻子走,不讓他們有喘息或爭取主動的機會。”
張和倒抽一口涼氣道:“大帥不是要派人在這三個時辰內輪番進行攻擊吧!”
呂惠卿含笑搖頭,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秦方亮等人卻不是什麼才智高絕之士,也摸不清大帥的葫蘆內賣的是什麼藥。
呂惠卿仰望壯麗的星空,接着再把目光投往燈火通明,光耀十多座山頭的敵陣,沉聲道:“假若現在西夏營中所有火把忽然熄滅,你會有什麼反應。”
張和一震道:“我當然會提高戒備,準備應付任何突變。”接着長長吁出一口氣道:“大帥高明,這確是最便宜省事的惑敵之計。”
呂惠卿笑了一笑,向張和吩咐道:“你立即回營安排一切,依本帥的策劃行事。”張和答應一聲,回營地去也。
呂惠卿向其它五人道:“我們今趟的進攻分三個步驟,首先是分散挺進,佯造出全面進攻的情況,令西夏人不得不分別固守各處山頭營寨。待進入對方強弓射程前,我們在兩翼的軍隊又擺出迂迴包圍的假姿態,威協對方左右側的營陣,使他們不能分身助守中軍。然後向中路突擊,以雷奔電掣之勢,直指卓囉和南軍的心臟,這叫擒賊先擒王,只要搗毀了他們的心臟,給哈薩倫重重一擊,任他四肢如何孔武有力,亦要立即崩潰。”
劉日河與馬大勇聽到呂惠卿的吩咐,知道今晚自己還有戲,眉頭才舒展開來,不過只能是在旁邊小打小鬧了,聊勝於無罷。
呂惠卿向秦方亮笑道:“秦老弟,魯老弟,我要去找找我那支長槍,才能陪你們衝鋒陷陣。”
秦方亮和魯南兩人深知呂惠卿的性格,而且本身呂大帥的武功也不錯,一向來都是習慣衝鋒陷陣的,兩人奮然道:“好啊,我們已經有一段時日沒有一起並肩作戰了,這次一定要把哈薩倫的人頭從他的頸項斬下來。”
劉日河故意皺眉道:“大帥最好留在後方主持大局,若大帥有什麼損傷,等若我們把心臟送上去給敵人掏掉。”馬大勇也道:“大帥用不着親身犯險。”
呂惠卿搖搖頭笑道:“你們兩個小子想捱揍啊,這個時候也來說本帥的笑話,只有我身先士卒,親身蹈險,才能令將士用命。這心理很微妙,有我臨場押陣,戰士會拼盡全力圖得獎賞,這就是爲何我們這支廂軍的鐵軍與西夏交戰時,士氣較勝的主因。這是韓將軍留給我們的光榮傳統,以後要是誰接任這支廂軍,就必須把這個傳統繼承下去。走吧,我們去做做準備。”
秦方亮想了一想,向呂惠卿道:“知已知彼,百戰不殆,我想充當探子,先去探路,看看哈薩倫有否令手下多設些拌馬索、陷馬坑那類防禦措施。”
呂惠卿向秦方亮望了一眼,笑笑道:“秦老弟你的疑心病還真重啊,我們還是回帳休息吧!他們西夏党項人從來是重攻不重守,只會以攻爲守,絕不會以守爲攻的。哈薩倫現在唯一會做的事,就是儘量爭取休息的時間,以應付他以爲會在明天才發生的大會戰。”
魯南聽了呂大帥和秦方亮的對話,欲言又止。
呂惠卿看了他們兩個的樣子,想了一想,緩緩地道:“兩位是想摸清楚路線和敵人的部署也是有利無害的,這樣吧,你們先派幾個斥候出去走走,可別驚動他們。”
呂惠卿的宋軍營地的火於初更時倏地熄滅,此下發生在同一時間,本身已充滿詭異神秘的味兒。果然不出呂惠卿所料,緊張的氣氛立時籠罩西夏全軍,睡着的人都給喝令從帳內鑽出來,進入作戰的狀態,箭手則枕弓以待。
燦爛迷人的星空下,呂惠卿和秦方亮、魯南三人藏身一株大樹的枝葉間,在敵陣不遠外默察敵人調動的情況。
魯南笑道:“你說他們會保持這種情況多久?”秦方亮肯定的說道:“那要看哈薩倫是否敢派出多少斥候。”呂惠卿向後面笑道:“孩兒們可要潛伏好了,別給西夏人發現哦。”
繁星仍在深黑的夜空照亮大地,茫不知激烈殘酷的戰爭,正在它們眼底下醞釀發生。
以千計的火把同時亮起,照得宋軍延綿七、八座山頭的營地明如白晝,就像在個半時辰前熄滅般突然。
西夏一方將士們瞧得提心吊膽時,宋營那邊的平原以萬計的廂軍戰士齊聲吶喊道:“宋軍必勝,西夏必敗。”接着兩邊各亮起以百計的火把,由明到暗地照出宋營大軍擺開橫直達兩裡的戰陣,中軍則陷於火把光彩以外的暗黑中,充滿詭秘不可測度的味兒。只是火把明暗的變化,立收聲勢奪人的奇效。
號角聲響起,前排開始推進,隔開三五個馬位之後,輪到第二排出動,前兩排均爲刀盾手,到第三排和第四排纔是箭手,宋營中軍的情況始終隱在暗黑中。
呂惠卿、秦方亮、魯南三人居中軍之首,他們的左右兩邊是劉日河和馬大勇的佯攻部隊,後方是五人一排四千名最強悍且休息充足的宋軍精銳。他們藉黑暗的掩護,不讓敵人看破他們的虛實,令對方摸不透他們的實力。
呂惠卿大聲喝道:“擊鼓!”
戰鼓齊鳴,全軍隨着戰鼓的節奏,昂揚而堅定地朝敵陣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