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朮聽了破玄子的話之後,也陷入了沉思,半晌才猶豫地說道“先生說的對,可問題是要是我們現在就撤兵,譚振奇難道不會追擊我們麼?”
“追擊我們?”破玄子也是一愣,然後才輕輕點頭“的確有這種可能,但咱們打了這麼長時間,我就不相信譚振奇的損失不大,一方面我們也不會大張旗鼓的撤退,另一方面我們也可以設下伏兵分批後撤,要是譚振奇真的追出來,我們正好也可以給他一個教訓。”說到這裡他對阿朮使了一個眼色,這讓阿朮馬上就知道他的心裡是另有打算。
他略微猶豫之後便說道“也是這個道理,既然是這樣,那麼你們就下去安排去吧,先生留一下,我還有事和你商量。”衆人全都退下去之後,他才又問道“先生到底在想什麼?是如何打算的,你就和我詳細的說一下。”
破玄子也是一陣苦笑“大帥啊,有些話我真的不能當着那些人的面說,因爲我知道只要我說出來,那麼他們就能直接把我給撕了。”
“到底你是怎麼想的?”阿朮很着急地問道,這個時候他的腦子已經有些混亂了,不管是什麼辦法他都想要試一下。
破玄子沉默了一下,然後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地說道“既然如此貧道可就說了。我們撤退的辦法還是我之前說的那個樣子,首先是物資先撤離,糧食什麼的分給士兵帶着,每個人帶上三天的糧食,這樣對我們撤兵也有會所幫助,物資撤離一天之後我們在半夜撤兵。然後擺出兩支隊伍,在我們隊伍後面綴着不停的交換後撤,一旦譚振奇真的追出來,那麼我們也可以打一次伏擊,他們的火器是很厲害,但是上子彈也需要時間啊,只要我們能佔據地形優勢一個衝鋒就能把他們打的落花流水了。”
阿朮聽了這話,也立刻就瞪大了眼睛,他以前可是沒想到這一節,現在被這麼提醒立刻就像是恍然大悟了一般“哎呀,對呀,這麼一說我們還是有可能佔到便宜的。”
不過破玄子的表情卻並沒有那麼輕鬆,看上去,他更像是還有萬重的心事沒有說出來似地“雖然我們的確有可能有機會打敗他們,但我們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這一切的行動都要保密,只有過了三天之後確定他們不能追上來了,我們才能放開速度回大都去。這麼一來就有一個大問題擺在我們的面前,和也是我無法開口的原因。”
“什麼問題?”
“傷員!”
兩個字一出口阿朮的眉頭就皺起來了,他也是征戰多年的帥才,怎麼可能不知道對方說的是什麼意思,當即就握緊了拳頭,而破玄子也知道這個時候沒有什麼可說的了,所以也就沉默了,不過他的眼睛卻死死的盯着對方,眼神中滿是說不出來的神采。
沉默了老半天,阿朮才終於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惡氣“先生,咱們相交多年,彼此是什麼人都是一清二楚,我對先生是一片赤誠,我也知道先生也是這樣對我的,所以今天先生能對我說出這樣的話,我很感動,也知道先生對我們是一心一意的。可問題這是三萬人啊,要是真的全都扔了,那以後還有誰願意爲我們而戰呢?能不能讓他們跟着輜重一起先行離開?畢竟我們本來也是要把這些傷兵送到後方去治療的,現在就算是送走也是可以的。”
破玄子苦笑起來,輕輕搖頭說道“大帥,我何嘗沒有想過這問題,但是這一點行不通。輜重先走是可以的,因爲他們不會發出聲音,想什麼時候走就什麼時候走,也可以安安靜靜地。但是那些傷員怎麼做得到安安靜靜,有些人只要移動一下,就立刻喊得震天響,要是想把這些人都弄走,需要多少人力物力?而且就算他們能先走,又要走多長時間?他們會成爲我們的拖累,到時候我們也就真的沒有回到大都的可能了。大都的防守一直都是怯薛負責的,但是別人不知道,您還不知道現在的怯薛是個什麼的隊伍?憑他們能守得住大都麼?我們回去也許還是最終落得個折戟沉沙的結果,可如果我們不回去,那麼恐怕就連一點機會也沒有了。不過您說的也對,三萬傷兵全都扔了,這是不行的,對我們隊伍的士氣打擊也是非常嚴重的,這樣吧,把輕傷員全都送走,重傷員帶不走了。”
“可是那也有一萬人啊。”阿朮眼睛都紅了,張順軍的武器實在太厲害,能不死在戰場上的,基本上傷勢都比較嚴重,他們的槍彈殺傷力也許不是那麼大,但是其後的治療確實很令人頭疼的,他們沒有張順軍那麼多的衛生員和精準的藥品和治療手段,所以很多人基本上受傷之後就是等死一條路了,可是一萬人死在軍營裡面和死在敵人的刀下還是有巨大區別的,這也讓阿朮無法下決心。
破玄子慘然一笑“我也知道,但這又能怎麼辦呢?我們其實對於這些人也是沒有辦法治療的,與其看着他們這麼被傷痛一點點折磨死,還不如把他們留給張順,也許說不定還能得到治療,也許,唉,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說到這裡破玄子也是一臉的沉痛,又沉了好一會才終於再次緩緩開口“大帥對我的情誼我是永遠不會遺忘的,所以這件事就由我來負責,您先撤離,我留下斷後,之後的事情您就全都推到我的身上好了,到時候這一萬人的性命就由我來負責吧。”
阿朮看着他嚇了一跳,不過立刻就站起來大聲喊道“不可,這個絕不可行!用你來頂罪的事情我是打死也不會幹的,天下人誰不知道,你和我其實一體的,讓你頂罪和我自己認罪有何不同?我阿朮雖然談不上什麼英雄,但是我也絕不會幹出讓自己朋友替我頂罪的事情來。我們就按照你擬定的方案撤退,到時候不管出了什麼事情,都是我一力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