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自古以來,專寵一人都容易出現霍亂朝政之事。
她有這個擔憂,難道有錯?
“太后,您的擔憂老奴明白,如果換做是您和先帝,先帝只寵你一人,你會私慾膨脹,干涉朝政嗎?”
容媽媽問的這個問題,不可謂不犀利。
曹太后自容媽媽在身邊服侍,就從來沒有用如此凌厲的眼神看過她。
容媽媽也知道自己說話超越了一個奴才的本分,當即跪下來,頭磕在地上:“娘娘,老奴在您身邊五十年,從來都知道什麼是該說什麼不該說,只是娘娘也老了,有些事情鑽了牛角尖,老奴不忍娘娘臨了和陛下生了嫌隙。”
曹太后盯着容媽媽:“你的意思,是在陛下心中,哀家這個母后還沒有皇后重要?”
“太后啊,爲什麼要陛下做這個抉擇呢?帝后和睦,敬重您這位太后,不就是最好的嗎?”
曹太后閉眼揉着眉心:“哀家累了,你先下去吧。”
躺在貴妃榻上的太后並沒有睡意,睜着眼睛看着屋頂精緻的雕花刻柱,默默的問自己是不是錯了。
剛纔她是有些惱怒的。
因爲容媽媽那番話,直接戳中她的心思。
將她這麼多年的心事,就這麼暴露出來,這麼多年以爲已經釋懷,其實並沒有。
容媽媽問她,如果先帝如陛下一樣,寵愛她一人,她會不會恃寵而驕,進而生出不必要的野心。
前朝的那位女帝,不就是因爲受到獨一無二的寵愛,到最後手中的權利直逼帝王。
只是自己會嗎?
她不確定自己會不會。
沒有走到那一步,誰都無法預料自己會做出什麼決定。
這天晚上,曹太后想了很多。
第二天竟然提出要去行宮散心,趙瑞雖不知道太后爲什麼這麼突然提出去行宮,本來是想讓他年後開春再出發,那時沒有那麼冷,出行也方便許多。
但太后態度堅決,趙瑞只好同意,顧言笑讓宮人準備後舒適保暖的馬車,隨行人員都一一過目,吃的用的準備周全。
連翹姑姑扶着太后上馬車,突然在太后耳邊道:“皇后這麼積極的準備着,這是盼着太后您早點離宮呢!”
曹太后原本在閉目養神,聽後緩緩睜開眼睛看着連翹,眼裡沒有一絲溫度。
連翹這才驚覺自己說錯話了。
慌亂的跪倒在太后腳跟前:“太后恕罪,老奴是胡言亂語的。”
“連翹,你跟着哀家多久了?”
“回娘娘,還有一年就滿四十年了!”
“容媽媽年邁,很少伺候在側,原以爲你已經學會謹言慎行。”
連翹心裡一驚,連續磕了好幾個頭:“娘娘,奴婢就是一時糊塗,纔會胡言亂語,看在奴婢伺候您多年的份上,還請娘娘原諒奴婢這一次吧。”
曹太后嘆了口氣:“你跟在我身邊多年,我也不會因爲這一句話就重罰你,不過這次去行宮你就不用去了,還是讓容媽媽跟着吧!”
連翹連忙從馬車上下來,又派人去請容媽媽。
看着隊伍逐漸遠去,連翹才大冷天的她後背早已經溼透。
自作孽不可活。
她現在深刻的體會到這句話的意思。
前幾日容媽媽和太后說話之後,就一直在自己屋子裡沒有出來,便猜測是容媽媽說了什麼,讓太后心裡膈應,纔會如此。
太后這一年對皇后的態度,她一直伺候在側怎會不知。
所以她猜測,容媽媽肯定是勸太后和皇后和解,太后不願意,才受到冷落,這次去行宮,也沒有帶她。
慶壽宮沒了容媽媽,資歷最老的就是自己。
沒了容媽媽的連翹,感覺自己背從來沒有那麼直過,再也沒有人在她面前指手畫腳。
只是她太自滿了,以至於忘記了,哪怕太后和皇后不睦,也不是她一個下人能夠隨意置喙的。
太后臨近年關的時候去行宮。
這件事情被御史拿來說事,在朝中彈劾皇后,直言太后是被皇后逼出宮的。
趙瑞怒斥御史,言此事跟皇后沒有任何關係。
但御史來勁了,陛下越是斥責,他越是說的起勁,最後還將顧卿爵和蘇亦欣都罵了進去,說他們想要藉着皇后受寵,把持朝政。
顧卿爵在朝中一向脾氣很好。
但御史作死,不僅罵他還將妻子女兒都罵進去,就忍不了。
“本王要是想把持朝政,還需搭進去一個女兒嗎?”
御史昂着頭:“晉王此言何意?”
“陛下多年前就求娶過小女,小女卻並未答應,陛下原本是想過繼安王的孩子爲嗣子,由本王教導。若如御史之言,本王想把持朝政,何須走這一步?”
御史氣的發抖:“晉王簡直狂妄至極。”
“哪裡是晉王狂妄,依朕看,狂妄無知的是賴御史你吧!”
趙瑞將一本奏摺扔到賴御史腳跟前。
“你自己好好看看,看上面的指控是不是真的,有沒有冤枉你。”
賴御史心裡咯噔一下。
直覺不是好東西,可陛下盯着呢,他不得不撿起來看。
只看了幾行字,就噗通跪了下去:“陛下,陛下臣知錯了!”
“賴御史,你還是將裡面的內容念一念,別讓大臣以爲朕在嚇唬你!”
賴御史硬着頭破念出來。
朝中唏噓聲一片,王安石直接將這個賴御史噴的體無完膚,最後被宿衛軍拖出去。
自然賴御史的官,也是做到頭了。
眨眼又是新年。
曹太后年少入宮,到如今已經三十五年。
只要是有宮宴,她都會在。
只是今年,那個位置是空的,後宮的太妃也沒有出現,皇帝的身邊,就只有皇后一人,手中抱着只有半歲的太子。
前幾日賴御史在朝中彈劾皇后。
卻被爆出受賄,有人送了賴御史一萬兩銀子,讓他彈劾皇后,而這送銀子的人,也被查出來,是安王府的一個小廝,不過已經死了。
小廝死之前,是在呂思慧跟前伺候的。如今死無對證,這件事情就這麼過了!
但呂思慧一直擔驚受怕,這次的宮宴稱病沒有參加。
一樣沒來的還有順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