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錫哭笑不得:“如今陛下逃了,我等該如何是好?”
本來想博一把,爲他老劉家在新朝更進一步。
結果卻整個了烏龍,陛下率先跑了。
這他孃的,算個什麼事兒啊!
李邦彥腦筋急轉,沉吟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陛下跑了不礙事,我等打開皇城投誠,也算是立功了。”
“也好!”
劉錫點點頭,率領麾下禁軍直奔皇城大門而去。
剛出東宮沒多久,就撞上僞造好聖旨的蔡攸。
環顧一圈衆人,卻沒看到陛下的身影,蔡攸不由問道:“陛下呢?”
李邦彥解釋道:“我等將東宮翻遍了也沒找到,估摸着昨夜就已經逃出宮了。”
“那眼下該如何?”
蔡攸心頓時涼了半截。
李邦彥語氣簡短道:“開城門,迎新王。”
蔡攸方纔被一頓忽悠,熱血上頭,現在聽到陛下逃了,整個人又冷靜下來了。
他還想着去南方投奔太上皇呢。
若是開了皇城,那就徹底斷絕了南下的機會。
“我不去了!”
念及此處,蔡攸搖搖頭。
“你敢!”
李邦彥陰惻惻的看着他,一旁的劉錫右手緩緩搭在腰間劍柄之上。
他們怎可能放蔡攸離去,此事一旦敗露,他們必死無疑。
“呵呵,本官方纔開個頑笑。”
蔡攸訕笑一聲,心中卻是驚懼到了極點。
於是,蔡攸就這麼極不情願的被裹挾着一起直奔宣德門而去。
皇城有六處大門,最出名的當屬東華門。
往年科舉張榜唱名,便是在此地。
而韓琦的那句‘東華門唱名的方爲好漢’,更是讓東華門深入人心。
但其實宣德門纔是皇宮的正門,城樓高十丈有餘,下方列五門,門皆金釘朱漆,壁皆磚石間甃,鐫鏤龍鳳飛雲之狀。
城樓兩側,延伸出廊廳飛閣,輝煌宏大。
一路上,憑着手中僞造的聖旨,一衆人果然輕易的來到宣德門,並將宣德門的守軍全部調走。
……
此時,內城已被青州軍徹底佔領。
一隊隊士兵在大街小巷中巡邏,城中百姓被要求待在家中,輕易不得外出。
而一應皇親國戚及勳貴官員的府邸,更是被團團圍住。
這些可都是韓楨的韭菜,怎會輕易放過他們。
毫不誇張的說,整個東京城,乃至趙宋,99%的財富都掌握在內城這些人的手中。
公主府內。
一名侍女悄悄趴在門縫看了一眼,旋即腳步倉惶的跑進閣樓內:“帝姬,帝姬,公主府被反賊圍起來了。”
趙福金微微嘆了口氣,叮囑道:“往後莫要再喊反賊了。”
她雖不懂政事,但也曉得韓楨佔了河北兩路與京畿後,大勢已成。
天下五分,已成定局。
“奴婢曉得了。”
侍女鄭重的點點頭。
趙福金安慰道:“不要怕,待在府中莫要出去。”
侍女面色擔憂道:“可是帝姬,公主府內糧食不多了,廚娘說只夠吃一天了。”
“省着點吃罷。”
趙福金遙遙看向皇城方向,神色複雜。
……
韓楨騎着戰馬,越過朱雀門,順着御街直奔皇城宣德門而去。
在其身後,跟着三千親衛。
不多時,宣德門高大的城樓,便出現在視野中。
老九觀察了片刻,驚奇道:“陛下,這城樓之上,似乎沒有守軍。”
“呵。”
韓楨微微一笑,吩咐道:“派人去探查一番。”
不管趙宋整出甚麼荒唐事兒,他都得不覺得意外。
“得令!”
老九大手一揮,身後一隊親衛立即架馬,直奔宣德門而去。
就在這時,城門忽地從內打開,兩名身着紫袍的官員,在百名禁軍的擁簇下,邁步走了出來。
親衛絲毫不懼,架馬直衝到近前,厲聲問道:“你等乃是何人?”
李邦彥拱了拱手,說道:“勞煩這位將軍轉告陛下,罪臣李邦彥,恭迎陛下御駕。”
韓賊,韓楨,韓縣長,再到如今的陛下。
真應了那句話,自有大儒爲我辯經!
親衛又問:“城樓之中可有禁軍?”
李邦彥恭敬的答道:“皇城禁軍已被罪臣調走。”
親衛卻不放心,揮了揮手,麾下士卒立刻衝入城門之中。
片刻後,士卒回來了,說道:“都頭,城樓之中果真空無一人。”
“你等稍待。”
那親衛丟下一句話,立即架馬往回跑。
回到韓楨身前,稟報道:“啓稟陛下,趙宋宰相李邦彥將皇城禁軍全部調離,如今宣德門空無一人。”
“李邦彥?”
韓楨玩味的笑了笑。
聞言,身側的謝鼎提醒道:“陛下,李邦彥此人乃是阿諛奉承,溜鬚拍馬之輩,這年前仗着趙宋皇帝寵幸,魚肉百姓,橫行鄉里,留下必是禍患。”
“嗯。”
韓楨微微頜首。見狀,謝鼎便不再多言。
作爲臣子,該說的都說了,如何決斷,那就是陛下自己的事情了。
韓楨雙腿輕輕夾了夾馬肚,身下戰馬立刻邁開四蹄。
噠噠噠!
鑲有馬掌的馬蹄踏在青石板鋪就的御街上,發出陣陣清脆的響聲。
蔡攸嚥了口唾沫,只覺馬掌似是踏在自己心頭,讓他一陣心慌。
不多時,那道英武霸氣的身影,緩緩來到衆人近前。
居高臨下的環顧一圈,韓楨頓時樂了,竟都是熟人。
“罪臣李邦彥(蔡攸),見過陛下!”
李邦彥與蔡攸毫無氣節可言,當即跪在地上,行大禮參拜。
劉錫猶豫了一下,也跪倒在地:“劉錫見過陛下。”
韓楨嘴角含笑道:“李相公,別來無恙。”
李邦彥神情真摯道:“罪臣得知陛下兵臨京師,極力勸阻趙宋皇帝開城受降,奈何李綱等奸賊反對,且有兵權在手,罪臣只能暫時忍讓。數日謀劃,今日冒死調開禁軍守衛,迎陛下入城!”
“不錯。”
韓楨面色讚賞,忽地問道:“不知李相公方纔是哪隻腳先踏出宣德門?”
啊?
這個沒頭沒尾的問題,讓李邦彥愣住了。
就連老九等人,都面色怪異。
待回過神,李邦彥訥訥地說道:“臣忘了,許……許是右腳。”
韓楨收斂笑意,渾身上下散發着攝人的煞氣:“朕平身最恨出門先邁右腳之人,拖下去,押入大牢!”
這……
李邦彥慌了,高喊道:“陛下,陛下,臣對陛下一片赤誠之心啊!”
兩名親衛一左一右,蠻橫的將李邦彥拖走。
看着被拖走的李邦彥,蔡攸心中大駭。
這時,韓楨又將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問道:“蔡相公,伱方纔又是哪隻腳先邁出門?”
蔡攸趕忙答道:“罪臣是左腳,對,是左腳!”
韓楨好整以暇道:“朕方纔明明看到,你是先邁的右腳,竟敢欺君罔上!”
話音剛落,蔡攸也被親衛拖走。
謝鼎與史文輝倒是面色如常,厚臉皮乃是上位者的基本要素。
想殺人時,對方連呼吸都是錯的。
不想殺人時,有一萬種理由爲其開脫。
見到這一幕,劉錫不待韓楨發問,便急忙說道:“陛下,臣是跳着出門的。”
“……”
韓楨一陣默然。
這傻子……
劉錡這廝機靈的緊,沒成想他這大哥卻這般蠢笨。
老九低下頭,努力憋着笑,但肩膀卻一陣陣聳動。
韓楨吩咐道:“起來罷,前面帶路。”
“多謝陛下。”
劉錫如釋重負,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
站起身,劉錫率領麾下一百禁軍,轉身走進皇城。
臨進門時,他與麾下一衆禁軍確實愣住了,一時間不知該先邁左腳還是右腳。
以至於,一衆禁軍竟成了順拐。
同手同腳的模樣,格外滑稽。
但劉錫與一衆禁軍卻毫無察覺,大步在前方帶路。
老九臉都憋紅了,想笑又不敢笑,反倒嗆得一陣咳嗽。
韓楨轉頭瞪了他一眼,老九趕忙繃着臉。
“劉錫。”
聽到韓楨喚自己,劉錫頓時一個激靈,趕忙答道:“臣在!”
韓楨問:“趙桓在何處?”
劉錫如實答道:“回稟陛下,趙宋皇帝已經出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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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逃了?”
韓楨微微皺起眉頭。
見狀,老九說道:“陛下,嶽旅長昨夜攻下外城後,立即派兵將內城團團圍住。趙宋皇帝就算逃出皇宮,此刻也應當還在內城。”
“陛下,趙宋皇帝非是走的大門,而是皇宮內的地道。”
劉錫將方纔衝擊東宮之事,外加李邦彥說的話,原原本本複述了一遍。
史文輝面色一變,提議道:“地道可能通往外城,趙宋皇帝極有可能混入百姓之中,逃出城去。臣覺得應立即調遣士兵,封鎖外城城門,挨家挨戶盤查。”
內城嚴防死守,可外城卻並未管控。
只因外城生活着一百餘萬百姓,這段時日屎尿都堆積成山了。
況且,糧商雖開門營業了,但許多百姓手中無錢,買不起糧食,只能去城外找些吃食呢。
韓楨問道:“密道位置,可有人知曉?”
劉錫搖搖頭:“微臣不知,就連李邦彥也不曉得。”
連李邦彥這等寵臣都不知曉,其餘人就更不知道了。
韓楨想了想,擺手道:“罷了,趙桓逃就逃了。”
宋徽宗還在江南,趙桓縱然逃了,也翻不起甚麼風浪。
順着宣德門,一路經大慶門,大慶殿,直入內廷,果然沒有絲毫阻礙。
韓楨問道:“李邦彥將禁軍調往何處了?”
“東華門!”
劉錫答道。
韓楨吩咐道:“老九,領一千人,去東華門拿下禁軍。”
“得令!”
老九應道,立馬率領一千親衛直奔東華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