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孩兒,你們的大仇……我馮子朔今日總算是爲你們報了!”
開封縣外義莊旁,一處亂墳崗子裡,一名男子聲嘶力竭的在兩處墳塋前拜了又拜。隨後便失聲痛苦的撲倒在地,手上緊緊地攢着地下的黃土,彷彿是要把這大地撕開一道裂縫一般。
“馮大哥,人死不能復生,今日……你既已大仇得報,還是早日動身離開此地,免得被官府發現了行蹤爲好!”
或許是看那自稱馮子朔的男子哭的實在太過傷心,便有人伸過手來將跪倒在地的那名男子扶起了身來。那男子聽到身後之人出言勸慰,便連忙轉過身來,向着說話的那名男子連連叩首,然後滿心感激的說道:
“劉賢弟,若不是有你相助,想我那死去的妻兒縱使在九泉之下也不得瞑目,爲兄……在這裡謝過你了……”
“馮大哥哪裡的話,你我……皆是被這楊善人村害的形單影隻之人……這些年來……我無時無刻都在等着這一天的到來,幸好老天憐我,讓我有機會報了這多年來的血海深仇……我劉某人也在此謝過馮大哥了……”
當那劉姓的男子說完了這些話語之後,便也拜倒在地,鄭重地向馮子朔拜了三拜、馮子朔見狀本欲伸手阻攔,卻被那男子倔強的拒絕了。當那男子行過大禮之後,便從地上站起身來,隨後對馮子朔拱手說道:
“馮大哥,今日你我二人便在此分別,多餘的話我便不再說了,我送你的金銀……你務必要小心看管,不要讓他人知曉,以免招來禍患,想這天下之大,兄長您總能尋得一處安穩之地落腳。愚弟,便在這裡祝您一路順風,長命百歲……”
那劉姓男子說完了這些話語之後,便徑直轉過身去,打算騎馬離開。馮子朔看着這男子離去的背影,心中不由得感到有些擔憂,於是他又連忙叫道:
“賢弟,你……你這是要去哪裡,既然大仇得報,不如……便跟我一起走吧!”
馮子朔情急之下,連忙擡腿向那劉姓男子追了過去,可那男子在聽過馮子朔的這番話語之後,卻依舊毫無所動。但見他翻身上馬,在馬上向馮子朔拱了拱手,隨後便撥轉馬頭向着遠方狂奔了起來。
“賢弟,請一定要保重啊……”
聽到身後傳來的這一聲由衷的祝願,騎在馬上的男子不由長嘆了一聲,隨後便再次催馬朝着遠方奔去。
“這一次,或許便是我最終的歸宿吧!”
……
五丈河上,此刻依舊是一副千帆爭渡的繁忙景象,不過不知爲何,今日的閒雲居較往常看起來卻顯得有些說不出的清冷。此時雖然已是日上三竿,但是閒雲居的門前卻僅有幾個小廝在這裡灑水。那小廝只撒了半桶,便忍不住擡起頭來眺望着門前道路的盡頭。
“這日頭,什麼時候才能涼快下來啊!”
那小廝暗自抱怨了一句,便又拿起水桶灑在了門前的石板之上。要說這閒雲居,平日裡招待的都是十里八鄉有名望的鄉賢。這些人既然願意給這閒雲居的主人幾分薄面,那閒雲居也自然不能怠慢了客人。也正因爲此,正門前每日的打掃自是免不了的。只是今日這日頭實在是太過歹毒,那小廝勉強的撒完了一桶清水,便已是汗流浹背,猶如從那五丈河裡剛撈出來一般。
“啊……不幹了,不幹了,這天氣,這是要把人活活烤死啊!”
這小廝或許是被毒日頭烤出了真火,便隨手將手上的木桶扔在了一旁,然後就要去那樹蔭下納涼,就在此時,遠處卻突然傳來了一陣馬蹄車轍碾過石板的聲音。這小廝聽到聲音,這才又連忙起身,隨後撿起木桶便朝着那遠處的車馬迎了過去……
“停一下!”
“籲!”
“敢問車上所坐的是哪位員外,若不是我們閒雲居主人的朋友,便請贖我等招待不週了!”
那小廝站在道前高聲喝問了一句,便見那馬車後的簾子先是動了動,隨後一張名帖便被扔在了地上。小廝見狀,連忙低頭行了一禮,隨後便匆忙跑去撿起了地上的名帖。
“既是我家主人的朋友,便請員外進去歇息吧……”
那小廝只看了一眼名帖,便小心的揣進了懷裡。緊接着,小廝便接過繮繩將馬車趕到了閒雲居前。直到放好踏板之後,車內才慢慢地下來了一個身材清瘦的男子。
“去告訴你家主人,就說我是從東都洛陽原道而來的劉公子,這一次,乃是聽了朋友的引薦,說這閒雲居乃是天上人間一般的樂土,故此專程前來見識一下……”
“這……劉公子還請去前廳稍後,小人這就爲您通稟!”
這小廝話音剛落,便低着頭擡手請劉公子移步前廳。劉公子聽過小廝的回覆之後,便邁步沿着大路向前走去,不等那小廝跟上,這劉公子便邁步進了中門,隨後便來到了前廳之外。
“公子請在內堂稍候,我這就去請主人過來……”
那小廝帶着劉公子入內堂坐下,隨後便告辭離開。而這劉公子則在坐定之後,先是四下打量了一番,卻覺得這閒雲居今日實在是有些安靜的出奇。就在他正暗自奇怪之際,只聽得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腳步身。不等這劉公子起身查看,只剎那間,一張大網突然從天而落,隨後便將他罩在了其中。
“啊!”
“你們……”
“嚓!”
這劉公子大驚失色之下,便見到一名穿着綠祿袍服的官人不知何時突然站到了堂下,隨後又見到左右有官府的兵丁抽出冰刃來護在了他的身旁。待劉公子再仔細一看那官人的相貌,只一眼,便萬念俱灰,跌坐在了地上!
“哈哈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大夫人?劉公子?我到底……該如何稱呼閣下才是啊?”
“真是沒想到,我們……居然又見面了……王大人!那一日您自稱是開封府的胥吏,想不到卻是開封府的官人,只恨我自己眼拙,最後還是功虧……一簣!功虧一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