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朝時,鹽產地還不算少,但是如今,西夏、遼國境內,都有產鹽區,而他們的人口,跟大宋完全不能相提並論。
而大宋和唐朝相比,鹽產量並沒有增長多少,人口卻激增一大半,可見對於食鹽的需求有多大。
關於大宋的人口,根據如今的粗略統計,大約八百萬戶,六千多萬人,但蘇陽知道,這個數量,至少還得翻一倍。
因爲統計的人口數,只計算納稅和符合徵兵的男丁,老弱婦孺,有許多不在統計之內,同時,還有偏遠地區無法統計的,和那些權貴爲了偷逃稅額,有意漏報。
根據蘇陽的估測,大宋應該有一億兩千萬人,這麼多張嘴,沒有鹽吃,實在是一件難以想象的事情。
如今,大宋最重要的依靠是海鹽,但產量每年也不過六百多萬擔,加上池鹽井鹽,不會超過一千萬擔。
如今,大宋的人口,是自己記憶中後世的十分之一,而每年的食鹽產量,只有後世的百分之一,也就是說,人均只有後世十分之一,由此可見,是多麼缺鹽。
雖然蘇陽也很想改變這個問題,但是卻無奈的發現,產能嚴重不足,而且,朝廷的重點,也不是在增加產能上,而是樂此不疲的玩着飢餓營銷的把戲,反正達官貴人,總不會缺鹽吃的。
徐慧君見蘇陽又陷入了沉思,也沒有打擾他,只是靠着蘇陽,這樣的日常,現在反而很少見了,他的夫君,太忙了,而且,也不止自己一個妻子!
徐慧君不禁懷念在江寧的那幾年,蘇陽讀書,她打理徐家的生意,沒有這麼忙,雖然那時候,兩人的關係若即若離,但傍晚的時候,還能在書房一起呆着,她算賬,蘇陽看書!
只是徐慧君也明白,不可能再回到從前,而如今,同樣有他珍視的東西,才華橫溢的夫君,乖巧伶俐的孩子,這一切,不也足夠了嗎!
...
林家的晚宴不算奢華,但菜品豐富,飯菜可口,很有家的味道,甚至還有幾道菜都是蘇陽喜歡的,比如西紅柿炒蛋和紅燒肉。
這兩樣菜,還是他在江寧的時候流傳出來的。
飯桌上,林逸仙和蘇陽都沒有談論正事,飯後,徐慧君陪着林夫人說話,蘇陽和林逸仙才進入書房喝茶。
"你先看看這個..."林逸仙遞給蘇陽一封信!
蘇陽接過,信封上面沒有任何信息,裡面有一頁不算長的信。
沒有落款,沒有稱呼,這是一封密信,或許是有人通過某種渠道,給御史臺的告密信。
而信中所說的,則是告發登州知府於連成,私交鹽販,打擊異己,其中言之鑿鑿,羅列的證據清晰,只要去核實,應該不難發現真僞!
而這封信中,跟於連成勾結的鹽販,名字也叫沈寒!
看到這封信,蘇陽不禁有些錯愕,如果將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全部聯繫起來,也就是說,於連成勾結鹽販沈寒,藉助自己手中的權利,打擊沈寒之外的其他私鹽販子,然後讓沈寒專享其利。
但是根據刑部所報,於連成打擊鹽販,而最終被鹽販沈寒報復,殺了滿門。
這顯然是矛盾的,必然有一方說的是假話。
"這封信是七天之前收到的,我派人前去核實,昨日剛收到消息,這密信之中所列的基本無誤,原本要上奏陛下,誰想到,居然出了這種事!"
林逸仙顯然也有些發愁,於連成已經被滅門,而且更重要的是,皇帝下旨徹查,甚至有意追封。
如果於連成真的勾結鹽販,那無論是不是跟沈寒勾結,也不應該追封他!
"伯父,於連成此人你可熟悉?"蘇陽問了一句。
林逸仙點了點頭,"不算太熟,但也相識七八年了,能力還行,也不算太貪婪,只能算是中庸吧,沒想到,這樣一個人,居然會出這種狀況!現在的關鍵,還是在那個沈寒身上,若我這邊的調查沒錯,那問題就更嚴重了。"林逸仙皺着眉頭。
如果他這邊調查沒錯,那沈寒就是勾結於連成的鹽販,滅於連成滿門的,就不會是沈寒,但是爲什麼京東東路提刑司,奏報的兇手卻是沈寒?是他們查錯了,還是有意爲之?如果是後者,那又處於什麼動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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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寒..."蘇陽沉吟了一下,看着林逸仙道,"在開封府!"
林逸仙驚訝的看着蘇陽,"你、確定?"
蘇陽點了點頭,將昨晚至今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我也是下朝之後,才知道那人是沈寒,另外那個孩子的身份,還有待調查!"
"五六歲的男童..."林逸仙皺了皺眉眉頭。
現在沈寒生死未卜,而五六歲的孩子,只怕交代不清楚狀況。
"那沈寒,能不能醒過來?"這纔是關鍵所在。
"盡人事,聽天命吧!"蘇陽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如果一切順利,沈寒或許還能醒過來,但若是有些許偏差,只怕時間也來不及了。
"若是其能醒來還好,若是無法醒來,你如今瞞報,只怕又會招惹麻煩。"林逸仙擔憂起來,畢竟現在沈寒是被刑部通緝的,而蘇陽的開封府,現在還沒有審理於連成案件的權利。
"沈寒當街攔下我,雖然尚未來得及說話,但也相當於向開封府報案,我將其暫扣,也算合理,即便是其毒法,頂多是無頭公案,倒不會有太大的麻煩,我現在好奇的是,如果沈寒不是於連成案的兇手,那真正的兇手又是誰?動機何在?"
如果沈寒不是兇手,誰纔是真兇呢?
"會不會是其他鹽販滅了於連成滿門,嫁禍沈寒?"林逸仙問道。
蘇陽想了想,搖頭道,"可能性不大,如果這些殘餘的鹽販有此實力,也不會將這密信送到御史臺,而且,當日刺殺沈寒的黑衣人,絕非一般的鹽販。"
使用禁軍的弩箭,雖然不能說明問題,但蘇陽卻覺得那黑衣人的做派,不像一般的江湖中人。
無論是射殺沈寒,還是逃避自己的追殺,都極其專業,一擊即走,絕不拖泥帶水!
林逸仙和蘇陽討論了半天,兩人都認爲,於連成案的兇手,可能另有其人,但到底是什麼人,現在還不好說,其動機,就更加讓人難以琢磨。
如果不是私鹽販子,那到底是什麼仇什麼恨,要滅其滿門。
現在,蘇陽能做的,只有等待,只有沈寒醒過來,蘇陽才能從其口中得知真像。
第一百九十一章 私鹽案四
一個私鹽犯子,指名道姓的找自己,蘇陽可以肯定,那沈寒,是真的走投無路,因爲他不會不清楚,進入開封府,他只怕是死路一條,大宋對於私鹽販賣的政策,可是極其嚴格的。
知道必死,還要來找自己,爲什麼?
猛然之間,蘇陽似乎想到了什麼!
"怎麼了亦恆?"林逸仙看到蘇陽的反應,問了一句。
"伯父,你對於於連成的家人可都認識?"
林逸仙搖了搖頭,"這】倒未曾見過,不過我知道其子嗣不少,此人還頗爲孝順,父母都一直跟在身邊,可惜啊!"
這個年代,無論再十惡不赦的人,只要沾上一個孝字,就不是無藥可救!
"京城內可有和於連成相熟之人,我是指那種認識於連成家人的!"蘇陽又問了一句。
林逸仙本就是睿智之人,聽蘇陽這麼一問,似乎明白他的意思。
"你是說那個孩子..."
蘇陽點了點頭,雖然現在還不確定,但那個孩子,如果不是沈寒的,就很可能是於連成的遺孤。
而從蘇陽的觀察來看,那孩子的着裝,不像沈寒的孩子!
"嗯、吏部郎中李滄和於連成乃是同鄉,還是同科進士,關係應該不會太差,我與李滄倒是頗爲熟識,於連成也是因他結識的!"
"此人可信嗎?"蘇陽問了一句,此事可大可小,如果這件事真的另有隱情,而那沈寒醒不過來的話,那個男童,就是唯一的倖存者。
五六歲的孩子,雖然難以表述清楚,但沈寒到底在其中充當什麼角色,從其口中,還是可以知曉的。
"李滄爲官清廉,品性忠孝,是可信之人!"
"那就勞煩伯父,先詢問一下李大人,於連成家中可有這樣一個男童,若是有的話,我再安排他辨認。現在那孩子驚嚇過度,至今尚未開口說話,兩日後若沈寒能醒來則罷,否則,這真像,還只能從那孩子口中獲知了!"
"嗯,我明日先側面打探一下,沈寒的事情,現在還不宜宣揚,希望他能醒過來吧!"
林逸仙嘆了口氣,這件事,越來越複雜了!
...
第二天,蘇陽收到了林逸仙的回覆,李滄確認,於連成有一個不滿六歲的小兒子,名叫於昊,年初,李滄還在老家青州見過!
以爲林逸仙並未說沈寒的事情,兩人也只是論到於連成,纔會說起他的家人,不過現在,基本可以確認,那個孩子,是於連成的遺孤了。
不過若是需要那孩子成爲本案的證人,只怕還得進一步的確認,除了李滄之外,還得有其他證人。
與此同時,遠在京東東路的安撫使帥司衙門內,兩個中年坐在一起,主位上是一個微胖中年,四十五六歲的樣子,皮膚略黑,身體發福,另外一箇中年四十出頭,體型勻稱,一張國字臉,端正肅穆。
此刻,那國字臉中年卻陰沉着臉,"這就是你說的萬無一失,現在倒好,那沈寒居然落在了開封府手裡!"
主位上的黑胖中年111訕訕一笑,對這個國字臉中年似乎頗爲尊重的樣子,"叔治兄,稍安勿躁,誰想到那沈寒所帶的匪徒如此兇悍,不過叔治兄也勿擔心,沈寒中了金環蛇毒,此刻或許已經死了,這死無對證,那姓蘇的此時私藏刑部要犯,只這一樁,就夠他受的了!"
"蘇陽那個煞神豈是好相與的,當年疏通運河時,掉了多少腦袋?熙河路一戰,又掉了多少腦袋?這傢伙的仕途,可是用千千萬萬的腦袋堆起來的,此時若是出了半點紕漏,到時候,你我的腦袋,也就是姓蘇的墊腳石!"
被劉姓中年這麼一說,黑臉胖子也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他雖然掌握軍權,但也只是一個文官,蘇陽那個煞神兇名在外,死在其手裡的人,着實不在少數。
"叔治兄,那你說咱們現在怎麼辦?沈寒乃是刑部通緝要犯,讓朱鵬將其要過來!"
劉姓中年聞言,搖了搖頭,"還不到時候,那沈寒此刻在開封府中毒昏迷,活不過兩日,金環蛇毒無藥可解,等那沈寒死在開封府,再讓刑部去要人,現在的關鍵,在那個孩子身上!"
雖然蘇陽已經封鎖消息,但是顯然,開封府內部發生的事情,對於某些人來說,也不是秘密。
現在唯一慶幸的是,蘇陽及時讓親衛負責沈寒的安全,這纔沒有被有心人所乘。
"孩子?你是說於連成那個小兒子?一個黃口小兒有何懼!"黑胖中年不以爲然的說了一句。
"哼,若是其他人自然無妨,但這蘇陽,只怕不會輕易鬆口,只是那孩子被蘇陽安排在他的郡王府,就連我們的人,也無法得到任何消息。"
"這有什麼難的,我派人去處理掉,絕對萬無一失!"黑胖中年對於自己手下的殺手似乎很有信心。
"陳延年,你當那是什麼地方?那是蘇陽的郡王府,還是安國公主的駙馬府,上一次在京城刺殺沈寒,已經是犯了大忌,若是你再敢胡來,到時候可別連累我劉家!"
劉姓中年怒斥一聲,真不知道這傢伙是怎麼做到安撫使位置上的,簡直目中無人,他以爲自己是誰。
若非因爲沈寒關係重大,他絕對不會同意在京城截殺。
而這種事,可以不可再,而沈寒被刺殺,之所以蘇陽還保持沉默,是因爲沈寒現在還處於昏迷之中。
"叔治兄勿腦,我也只是說說而已,那現在我們怎麼辦?"
"好了,這件事我先找人去探探風聲再說!"劉渝的眉頭皺了皺眉,似乎是在思索應該怎麼謀劃!
...
第三天清晨,蘇陽接到蘇軾傳來的消息,金環蛇已經在運送途中,按照時間來算,應該差不多和蘇陽接應的人相遇了。
從現在算起,還有差不多十個時辰,蘇陽問了錢乙,如果超過十個時辰,即便是送來,也來不及,因爲他還得配置解藥,也需要一點時間。
蘇陽知道,如果於連成案另有隱情,那刑部現在肯定已經知道沈寒在開封府的事情。
但刑部沒有任何動作,蘇陽也大概能猜到那些人的想法,如果沈寒死在開封府,對蘇陽,的確不是一個好消息。
但也不至於讓蘇陽愁眉不展。
反倒是通過這一次的事情,蘇陽看出這開封府內,隱患實在太多。
上至同知刑審,下到雜役差兵,能夠完全遵從自己命令的,實在不多。
蘇陽此刻彷彿在一張大網中,束手束腳,想要完成自己的構想,必須得有一批忠誠執行自己想法的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