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定下的鐵律!蘇陽心裡默默的說了一句:若你知道,所謂的太祖,趙家血脈,早就被屠戮一空,這祖訓,就是一個笑話!
但這種話,是絕對不能說的,而蘇陽從皇帝趙熙的眼中看到了一絲顧忌,或許,這個秘密,趙熙尚不知曉。
當今世上,也只有隗侯、洛陽王和自己三人知道這個秘密,要不要傳下去,蘇陽不會去決定,一切,由隗侯來定奪吧!
“好了,陛下面前爭的面紅耳赤,成何體統!”章淳訓了一句,算是各打五十大板。
“陛下,臣以爲,蘇大人所言,雖有失體統,但也非毫無道理,只是此事牽連深遠,暫時不宜變更,否則必然引起士大夫的恐慌!至於兵部尚書人選,臣以爲吏部考慮的頗爲周全,可令方如林擔任,而曹琦能力毋庸置疑,可以調入樞密院擔任副使先歷練兩年!”
章淳終止了兩人的爭論,兵部尚書,也就此塵埃落定。
曹琦未能如願以償的擔任兵部尚書,但樞密院副使,也不算差,尤其是在如今樞密使沒有定論的時候,曹琦的分量更重,不弱於一個兵部尚書。
蘇陽看了章淳一眼,心裡嘀咕,曹家該不是走了章淳的門路,打算先將曹琦放在樞密院副使的位置上歷練兩年,然後一步扶正,彎道超車吧!
這並非沒有可能,如果曹琦在樞密院副使的位置上,能夠讓皇帝滿意,執掌樞密院,也不是不可能。
這結果,或許是皆大歡喜,而就連和崇敏競爭戶部尚書失利的李長治,也得到了安置,接替崇敏,擔任禮部尚書!
至於曹琦和方如林的空缺,不在此次討論之列。
第一項議程結束,用時不長,但卻撞出了不小的火花。
甚至蘇陽提出的言論,如果傳出去,只怕不知道有多少士大夫對他咬牙切齒。
但若是那些武將知曉,估計會給蘇陽立長生牌位吧!
“新法的籌備如何了?”趙熙問了一句,相對於兩曹尚書,新法更讓他急切。
“回陛下,法令以基本就緒,只是人員配備上還略有不足,最重要的是國庫暫時無力投入,青苗法、免役法想要推廣,難度不小!”
章淳微微嘆息,沒錢,沒人,這新法,想要貫徹落實,太難了。
如果貿然推出,不能落在實處,或者產生什麼逆反,對新政,將是一個重大的挫折。
但是不推出新法,也不行了,這樣下去,大宋指揮越來越困難,新法更是遙遙無期。
“朕不是讓吏部戶部全力配合,爲什麼還會缺人缺錢?”趙熙有些心煩氣躁,當皇帝已經八年了,但是眼看着先皇的變法被全部推翻,這讓他對太皇太后高氏和司馬光等一干大臣的不滿,達到了極致。
所以親政之後,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延續新法。
“陛下,如今國庫空虛,軍費支出尚且不足,至於人員配備,需要仔細篩選可用之人,難以一蹴而就。
不過請陛下放心,陛下大婚之後,新法會逐步推廣,只是一些阻礙新法的魑魅魍魎,還需陛下雷霆鎮殺!”
章淳眼中迸發出一股駭人的精光,他已經可以預見,新法實施之後,會出現多麼大的波折。
“朕欲效法先帝,這一天,朕已經等的太久了!”趙熙深吸口氣!
“陛下,臣以爲,在新法實行之前,還需揪除奸佞,以警試聽!而這其中以司馬光爲罪魁禍首,若非其鼓吹詆譭元豐新法,不至新法被廢,臣以爲,此老賊死不足惜,應奪其爵、撅其屍以儆效尤!”
提起司馬光,章淳可謂咬牙切齒。
不說他本人被司馬光貶謫,單單是司馬光對新法毀滅性的的打擊,讓王安石和神宗數十年的辛苦化爲泡影,僅此就足以讓其碎屍萬段。
當年實施的新法,要說沒有問題,那連章淳都不信。
但有問題就更改,不能一棍子打死。
而新法的主要問題,還是在實行過程中,人爲的出現了貪腐或者篡改,而並非新法本身的錯誤。
司馬光的做法,相當於因噎廢食,完全不可取。
對於司馬光,皇帝趙熙,也沒有什麼好感,甚至一度和章淳是相同的感覺,但是這大半年來,讀了其留下的資治通鑑,趙熙又對其才能頗爲欣賞。
但惡感,還是大於好感。
章淳之言,實在有些惡毒,就連王翰和吳維,都沒有想到,他會有如此強硬的態度,即便是司馬光死了,也絕不放過。
雖然,蘇陽並不認可司馬光的政治見解,但是對於其人,卻還是頗爲欽佩的。
司馬光反對新法,主要是新法的確損害了相當一部分百姓的利益,雖然他因噎廢食的做法不妥當,但其出發點,卻同樣沒有錯。
“左相,人死如燈滅,何至於此!”蘇陽不得不開口,歷史上司馬光有沒有被掘墳,蘇陽不知道,但他現在卻不能不說,否則,良心難安。
“老賊雖死,禍患無窮,若不如此,怎能警醒宵小!”章淳依舊不願退讓半步!
王翰和吳維,雖然感覺章淳這麼做,有些過了,但也不會反對,懲處司馬光,對他們未來要做的事情,還是有好處的,至少讓一些搖擺不定的人知道,皇帝的決心!
章淳和蘇陽的目光,都落在皇帝趙熙身上,而此時,趙熙沒有說話,站起來從旁邊的書架上,拿起一卷司馬光寫的資治通鑑。
“司馬光罷黜新政,讓父皇心血枉費,朕亦恨之入骨。然而,這半年來,朕讀其所著資治通鑑,又有醍醐灌頂之感。朕亦曾想過,司馬光等爲何目光如此短淺,罔顧社稷,罷黜新政。
而朕則從這資治通鑑中找到了答案!”
趙熙將資治通鑑翻開,遞給章淳,章淳連忙上前接過。
其內容,則摘錄的魏徵勸諫太宗的那一篇。
臣聞:求木之長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遠者,必浚其泉源;思國之安者,必積其德義。
...
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載舟覆舟,所宜深慎。奔車朽索,其可忽乎?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章淳默默的唸了一句。
這文章,他自然知道,資治通鑑,他甚至也讀過。
雖然其中的道理不錯,但這與司馬光的所作所爲,不能混爲一談。
“陛下,此書臣亦有閱讀,不得不說,此乃鴻篇著作,足以流傳千古,但臣以爲,這更說明司馬光此人罪大惡極。心中明瞭大道,卻罔顧大宋社稷江山,只爲全其虛名,其心可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