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戶人分別介紹了,杜九言打量着他們,每一個人都是衣冠楚楚,精神奕奕,一看就是成長環境優渥,受到過良好教育的人。
她目光落在徐道的父親,徐漢陽身上。安山王說了,整個鳳凰徐家算是魁首,不但家財多,家族大,而且在朝中的關係也最錯綜複雜。
“徐漢陽,”桂王問道:“你兒一共來這島上五次。”
“看來,他對這島上的事,一定是清清楚楚嘍!”
徐漢陽忙跪下來,磕頭道:“王爺,小民教子無方,讓他在外胡作非爲,實在是愧對聖上愧對那些死去的冤魂。王爺要砍他的頭,小民毫無怨言。”
“但是犬子就是個胡鬧沒譜的人,他從小貪玩,什麼好玩就玩什麼。”
“要說他聰明,心計,那是一概沒有。長生島莫說他去五次,就是一天天住在上面,以他的腦子,也看不明白別人辦的事。”
“求王爺明鑑啊。”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徐道在島上胡鬧殺人,那是他的殺人罪。可要是徐道對島上所有事都清楚,那可就是徐氏一家人的罪。
誰知道這個島最後會查到什麼地步。
“行吧,這個事本王會查清楚。”
桂王就例行公事,問一問,“這樣,你們自己呢也找找證據,看看能不能自證清白。”
“這個案子,本王也不想牽涉太多的人。人多了勢必複雜,所以,這機會先給你們。”
“你們也不要聲張。免得傳揚出去。”
六家大戶感激涕零,紛紛和徐漢陽一起跪下,拱手道:“我們定然不會外泄。”
“行吧。”桂王道:“你們可想去見見。”
六家人都說不要。
這個時候,兒子死就死了吧,相比較而言,一族人的性命才最重要。
桂王很滿意,“那就回去吧,有事就來找本王。”
“是,是!”
徐漢陽爲首,六家紛紛將帶來的銀票放在一起擱在桌子上,一起退了出去。
“應該沒事了吧?我看桂王爺比安山王爺要有氣魄。”徐漢陽低聲道。
“八九不離十,不過大家還是小心爲上。既然王爺說讓我們自己舉證自證清白,那我們回去以後,再商量一下,到底怎麼辦。”
“沒法證啊。”
“是,沒有證據證明這幾個渾小子,什麼都不知道。”
“既然我們都知道,那王爺肯定也知道。那他這麼說的意思是什麼?”
“我感覺,他的意思是讓我們反過來找荊崖沖和安山王的證據。在這個案子裡立功,來將功補過。”
大家都覺得這個說法靠譜,又邊走邊商量如何去找荊崖衝的證據。
……
杜九言數了數銀票,高興地道:“王爺,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和你說一聲,我可真是有錢人了。”
“這幾十萬兩,你就是有錢人了?”桂王不屑道。
杜九言白了他一眼,“這麼多銀子,您有嗎?”
說着,在他面前,把銀票抖得簌簌響。
六十萬的銀票,一張一千兩,厚厚一沓子。
杜九言覺得銀票沉甸甸,她的人輕飄飄。
“有錢的感覺非常好,自信!”杜九言數了六十張給桂王,“王爺,您的一成封口費,拿好。”
桂王喜滋滋地將六萬兩收好了。
“言言,我請你吃飯。”桂王道:“慶祝我們夫妻二人,終於成爲有錢人了。”
杜九言撇嘴,“散了,今日份好感又沒有了。”
“請你去春月樓。”桂王挑眉,“你就不想去見識一下?”
杜九言擺手,“我要去也不和王爺您一起。您時間太短了,我都沒玩好,您就結束了。”
“您自己去吧,反正也不耽誤時間。”
說着要出去。
忽然腰帶被人扯住,杜九言回頭瞪他,“鬆手。”
“咱們必須說清楚,什麼叫我時間短?難道……你記得咱們洞房那次?”
“你不是忘記了嗎?”
“又騙我?”
杜九言噗嗤笑了起來,“哈哈,王……王爺……”
“這麼說,洞房那次,您老真的是非常快?”
桂王頓時垮了臉,冷颼颼地道:“那再試一次?”
“本王讓你三天下不了地!”
杜九言擺着手,“千萬別試。”
“讓你見識本王的威風!”
“別,要是沒有威風,王爺您從此以後就在我跟前徹底擡不起頭了。”
“這風險太大了,不值得!”
說着,晃晃悠悠地走了。
桂王氣地瞪着她。
“你給我等着,遲早有這麼一天。”桂王磨牙道:“讓你三天都下不了地。”
杜九言仰天大笑出門去。
“猖狂!”桂王生氣,決定找個人出氣,便去審喬志剛了。
杜九言躺在牀上數錢。
晚上,兩個人一起吃飯,桂王不理她,氣呼呼地喝湯。可他一臉生氣,杜九言也沒有主動和他說話。
桂王西里呼嚕地喝湯,聲音奇大。
“王爺,您祖上是養豬的吧?”杜九言看着他,“這吸槽聲,驚天動地。”
她說話了,他就停下來不喝了,“你就不問我,喬志剛審問的結果?”
“什麼結果?”杜九言很捧場。
桂王道:“打死都沒說。”
杜九言白了他一眼,不想理他。
……
荊崖衝等了一天,本該送到的信,卻依舊沒有送來。
他有些惴惴不安,和對面的人道:“十之八九,出事了。”
“你猜的一向準確。”對面的人道:“長生島是早晚的事,就是不知道,會這麼早!”
荊崖衝頷首,“可惜了那麼好的地方,山清水秀,清幽安靜。”
“是啊。”對面的放下茶盅,無奈地道:“人生有舍纔有得,先生也寬心。”
“只是感嘆,江山代有人才出。老夫讓人嚴加防守,居然還讓他們查到了。”荊崖衝失笑道:“老夫就連他們何時離開京城的,都不知道。”
“難怪會去宮裡。這麼說來,聖上和太后娘娘也應該知道了。”
荊崖衝點頭,又笑了笑,“可要下一盤?”
“好!”
兩人對弈,外面傳來朗朗讀書聲,一派和諧安寧。
天色黑下來,荊崖衝招來四個人,吩咐道:“這已經是第五天了,喬志剛沒有來信,只能說明他們出了事。”
“明日一早,你們就開始辦事吧。”
“辦的周全妥當一些。”
四個人應是而去。
荊崖衝就提筆寫了一封信,又起身去暗格,拿出其中一個木匣子,將裡面的東西翻出來,和剛纔寫好的信一起放好。
他收拾好這些,便又取了一本書,不急不慢地看着。
“先生。”外面有人敲門,隨即推開門遞了一封信進來,低聲道:“先生,遼東那邊來的信。”
荊崖衝打開來,並不是喬志剛的信,而是他安排在安山王府的一位妾室送來的信。
信中很清楚地交代了這幾天在安山發生的事情。
荊崖衝眉頭緊緊蹙着,看着對面的人,道:“喬志剛,被抓了。”
“先生,要不要我帶着弟兄去救他?”
荊崖衝搖頭,“你救不出來的。”又道:“安山王在蒐羅關於我的證據,想要將責任全部推給我。”
“這個人向來如此,不但沒本事,還很無恥。”
荊崖衝不意外,安山王是什麼樣的人,他太清楚了。
“我交代你幾件事,你速速去辦。記得,要抓緊了時機,切記不可打亂了節奏。”
來人應是。
荊崖衝交給他一封信,“去吧,辛苦你們了。”
“先生,我們不辛苦。”
荊崖衝頷首,“去忙吧。”說着,又捧着書,氣定神閒地看了起來。
第二天天亮,他去了集賢書院,給書院裡的學生上了一節課。他上課生動有趣,所有人都愛聽,只要他上課,幾乎是整個學院裡的學生都會想方設法過來聽。
臨近中午方纔結束,荊崖衝有些疲憊,由書童扶着回來。
“人回來了嗎?”荊崖衝問道。
書童搖頭,“一個人都沒有回來。要不我去問問?”
荊崖衝覺得奇怪,上午就能辦完的事,何以到現在還沒有辦好回來?
他安靜等着,一直等到晚上,就知道事情不好了。
他換了衣服親自進了城中。
城中沒有任何不妥當,一切都在原位。瓦肆的門口還掛着牌子,公告明日杜螢和青翎唱的曲目。
蔡記的生意很不錯,新請的一位唱曲子的小姑娘,正抱着琵琶坐在正中間,用吳儂軟語哼唱着江南小調。
荊崖衝負手進了門,有小廝迎了過來,含笑道:“先生幾位,想靠着窗戶還是坐在中間聽曲子?”
“靠窗戶吧,我一個人隨便炒兩個小菜即可。”
小廝應是,領着荊崖衝去窗戶邊坐着,窗戶略開了一條縫,有新鮮的涼風進來,感覺上沒有那麼的悶。
“您的菜。先生要不要酒呢?”小廝問道。
荊崖衝頷首,“來一壺酒!”
小廝取了燙着的酒,荊崖衝自斟自飲,含笑道:“你們東家不在?”
“東家今天沒有來,本來說好的晚上有事說的……”小廝咕噥着,覺察自己失言了,“先生要是找我們東家,可以明天再來。”
荊崖衝頷首,沒有再問。
“先生。”隨着他的小書童過來,在他耳邊低聲道:“剛纔消息來了,說桂王和杜九言一行人,明天就到京城。”
荊崖衝眉頭微蹙,“消息可靠?”
“說的很肯定。”
荊崖衝沒有說話,喝完了杯中酒,正起身打算離開,就看到門口進來兩個人,小廝迎了過去,道:“東家您來了。”
荊崖衝一眼就看到,在蔡卓如身邊站着的跛子。
跛子也朝他投來目光,神色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