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幫主

&nbp;&nbp;&nbp;&nbp;漁幫名爲漁幫,字面上看起來容易讓人誤解成是漁民組成的幫派,實則不然,漁幫上下基本無人從事打漁,漁幫真正充當的是漁牙子的角色。

&nbp;&nbp;&nbp;&nbp;所謂漁牙子,其實就是漁市的漁霸,漁民們想要賣魚給客人,價錢多少不由自己決定,必須由漁牙子來定價之後才能開買,然後還得給漁牙子們交一筆所謂的中介費。

&nbp;&nbp;&nbp;&nbp;漁民們若想繞過漁幫賣魚,若讓漁幫知道了,輕者一頓暴打,重者直接打殘,斷了你的活路,當然,倘若外人來找漁民們的麻煩,漁幫出會替他們出頭。

&nbp;&nbp;&nbp;&nbp;漁幫乾的,便是這般的勾當。

&nbp;&nbp;&nbp;&nbp;當塗北依長江,漁業發達,每日買賣之魚不計其數,而漁幫又控制着包括當塗縣城,以其下屬採石等數鎮在內的漁市,從中所獲得的利潤之巨可想而知。

&nbp;&nbp;&nbp;&nbp;這位熊幫主身爲一幫主,手下有幾百號弟兄,又有如此鉅額的收入,用財大氣粗來形容一點都不爲過。

&nbp;&nbp;&nbp;&nbp;光是這一座宅邸,足以堪稱當塗縣屬一屬二的豪宅。

&nbp;&nbp;&nbp;&nbp;“不愧是當塗第一大黑幫頭目……”

&nbp;&nbp;&nbp;&nbp;石韋感慨之際,在巴戟天的攙扶下進入熊府,穿過諾大的院落,上得三層石階,邁過齊膝蓋的門檻,石韋步入了一間氣派的前堂。

&nbp;&nbp;&nbp;&nbp;“石郎中且稍歇片刻,我去向幫主通傳一聲。”

&nbp;&nbp;&nbp;&nbp;巴戟天叫人給石韋看茶,自己則一臉的緊張,小心翼翼的轉入後室。

&nbp;&nbp;&nbp;&nbp;石韋也不客氣,款款落坐,氣定神閒的品着這宋代無污染的上等好茶,左右那些看門護院的漁幫漢子,則皆心懷好奇的瞅着這位年輕的郎中。

&nbp;&nbp;&nbp;&nbp;顯然他們已經知道了這就是幫主請來爲小姐治病的那位“名醫”,這麼多年來,所謂的名醫他們也見過不少,但像石韋這般年紀輕輕的卻還是頭一位。

&nbp;&nbp;&nbp;&nbp;過得片刻,腳步聲響起,須臾間,一名國字臉,滿臉冷峻如鐵的中年男子從後堂而出,額掛冷汗的巴戟天則低着頭跟在後面。

&nbp;&nbp;&nbp;&nbp;不用問,那國字臉自然就是漁幫幫主熊青葉了。

&nbp;&nbp;&nbp;&nbp;熊青葉上下打量了一眼石韋,眉頭微微一皺,回頭瞪了巴戟天一眼:“這就是你說的那個神醫?”

&nbp;&nbp;&nbp;&nbp;他這般語氣,毫不掩飾對石韋的置疑。

&nbp;&nbp;&nbp;&nbp;說話之時,外面陰沉沉的天空打了一個悶雷,巴戟天跟着身子一抖,忙道:“正……正……正是。”

&nbp;&nbp;&nbp;&nbp;畏懼之下,他這般一個虎背熊腰之士,竟然變得口齒不清起來。

&nbp;&nbp;&nbp;&nbp;熊青葉哼了一聲,並沒有跟起身的石韋打召呼,而是徑直從他身前帶風而過,昂首坐於了主位。

&nbp;&nbp;&nbp;&nbp;丫環忙將茶奉上,那熊青葉先用右手端起茶來,忽然間嘴角微微一咧,將茶杯換於左手,這才端起來泯了一口。

&nbp;&nbp;&nbp;&nbp;一口茶飲過,熊青葉正眼也不瞧他,沉聲道:“我熊青葉從不做虧本賣買,我花錢將你保出,就是讓你給我妹子治病,倘若你治不好,會有什麼後果,你可清楚?”

&nbp;&nbp;&nbp;&nbp;這是赤果果的威脅。

&nbp;&nbp;&nbp;&nbp;本尊的記憶告訴石韋,這個姓熊的絕對是個心狠手辣之輩,自己若是治不好他妹子,他把自己大卸八塊也不奇怪。

&nbp;&nbp;&nbp;&nbp;不過,此時石韋的心裡非但沒有一絲畏懼,反而很有些不爽。

&nbp;&nbp;&nbp;&nbp;熊青葉的輕視和慢怠,正是讓他不爽的原因。

&nbp;&nbp;&nbp;&nbp;面對熊青葉的質問,石韋竟當沒聽見一般,索性也坐了下來,端起茶閒品起來。

&nbp;&nbp;&nbp;&nbp;這般舉動,惹得那熊青葉神色立時一變。

&nbp;&nbp;&nbp;&nbp;旁邊的巴戟天見狀,心中吃驚,忙提醒道:“石郎中,我們幫主問你話呢?”

&nbp;&nbp;&nbp;&nbp;甘潤的茶水入喉,石韋眉間浮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他仍未對熊青葉方纔的質問做出迴應,而是忽然反問了一句:“熊幫主,你肩膀的痛,怕是困擾了你有些年了吧。”

&nbp;&nbp;&nbp;&nbp;這莫名其妙的一問,令在場所有人均是面露困惑。

&nbp;&nbp;&nbp;&nbp;巴戟天更是一驚,忙道:“石郎中,我們幫主身子骨硬郎的緊,你可別開玩笑。”

&nbp;&nbp;&nbp;&nbp;熊青葉緩緩的轉過頭來,眼眸閃爍着某種異樣的眼神,除了石韋之外,無人能夠察覺得出。

&nbp;&nbp;&nbp;&nbp;看到那般眼神時,石韋知道,自己猜對了。

&nbp;&nbp;&nbp;&nbp;沉默了片刻,熊青葉盯着他問道:“你怎麼知道我肩膀會痛?”

&nbp;&nbp;&nbp;&nbp;“我方纔看到熊幫主右手端茶時,肩部有些僵滯,不得不換到往了左手,多半是肩膀有病。而現下正值雷雨變天之時,溼氣甚重,若我推測不錯的話,我想熊幫主肩膀上應該患有風溼之症吧。”

&nbp;&nbp;&nbp;&nbp;行醫者,心思最是縝密,適才初見時,熊青葉那一個細微的反常表現,自然逃不出石韋的眼睛。

&nbp;&nbp;&nbp;&nbp;當石韋洋洋灑灑一番話後,熊青葉內心中的震驚已無法再隱藏,盡數顯露於臉上。

&nbp;&nbp;&nbp;&nbp;他前幾年時,確實犯上了這肩痛之症,每逢雷雨天就會變得痠痛無比,只是身爲幫主,爲了威嚴,便不好與外人道知。

&nbp;&nbp;&nbp;&nbp;這些年來,他暗中也請了不少郎中,用了許多方法,總是無法根治這病,再到後來,他也就索性放棄。

&nbp;&nbp;&nbp;&nbp;令他感到吃驚的是,自己瞞了這麼多年的病,竟然給這個年輕人如此輕易的便識破。

&nbp;&nbp;&nbp;&nbp;此人醫術之高,實在令人驚歎!

&nbp;&nbp;&nbp;&nbp;轉眼之間,熊青葉那份輕視冷峻的表情褪去,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尊重與驚喜,他忽擺手道:“來呀,快給石郎中上好茶。”

&nbp;&nbp;&nbp;&nbp;此言一出,左右無不變色。

&nbp;&nbp;&nbp;&nbp;熊青葉性格剛烈自傲,現下對這年輕的小郎中竟然變得這般熱情,實在是前所未有之事,衆人焉能不驚。

&nbp;&nbp;&nbp;&nbp;那邊巴戟天卻在擦着冷汗,暗中驚訝:幫主怎的忽然變得這般客氣,難不成他肩上真的有病,被這石郎中看出了不成?

&nbp;&nbp;&nbp;&nbp;“多謝熊幫主好茶。”

&nbp;&nbp;&nbp;&nbp;石韋也不客氣,端起香茗一飲而盡。

&nbp;&nbp;&nbp;&nbp;這堂中原來緊張的氣氛,在石韋這三言兩語之後,變得輕鬆起來。

&nbp;&nbp;&nbp;&nbp;熊青葉揮手將巴戟天等人屏退,待四下無人時,方纔道:“石郎中果然醫術高明,實不相瞞,我確有肩痛之症,這老毛病折磨了我多好些年,我也曾私下尋了不少郎中都不得治,石郎中既然能看出,想必定有根治之法。”

&nbp;&nbp;&nbp;&nbp;石韋點出他這病,就是爲了在這位熊幫主面前露一手,好讓他知道自己的厲害,殺一殺他那不屑的態度。

&nbp;&nbp;&nbp;&nbp;現下熊青葉放下身段,好言相待,石韋便欣然道:“熊幫主這病也不是什麼奇症,在下不才,倒也可爲熊幫主診治診治。”

&nbp;&nbp;&nbp;&nbp;當下,石韋遂對這熊青葉進行了一番診治。

&nbp;&nbp;&nbp;&nbp;診罷,石韋笑道:“熊幫主這病正是因筋骨風溼所致,雖然已有些年頭,不過也不難治,若用薰洗療法,應當可以根治。”

&nbp;&nbp;&nbp;&nbp;石韋遂揮筆寫下一方:草烏四錢,白芷十錢,羌活、獨活各十錢,細辛二錢,川芎、桂枝六錢,威靈仙、伸筋草、透骨草各十二錢。

&nbp;&nbp;&nbp;&nbp;方子寫罷,石韋又叮囑道:“熊幫主按這方子抓藥,以水煎之,乘熱對肩部患處燻蒸或浸泡,使藥性從毛孔直入病所,舒筋活絡,祛風散寒,一日三次,連用十天,多半便可治癒。”

&nbp;&nbp;&nbp;&nbp;熊青葉接過那方子細細來看,這些年他也算久病成醫,藥方子看了不少,而今石韋這方子,卻與其他郎中所開大不相同。

&nbp;&nbp;&nbp;&nbp;正是這份不同,才更讓熊青葉感到這位石郎中醫術高明。

&nbp;&nbp;&nbp;&nbp;一想到折磨了自己多年的病痛能夠根治,熊青葉不禁面露感激之色,忽然起身抱拳,鄭重道:“沒想到石郎中醫術深藏不露,適才熊某有怠慢之處,還請石郎中見諒。”

&nbp;&nbp;&nbp;&nbp;堂堂漁幫幫主,當塗城第一大黑幫頭目,連縣令見了都要禮讓三分的人物,如今卻對石韋這麼個小人物拱手道歉,這也算是給足了他面子。

&nbp;&nbp;&nbp;&nbp;石韋心中怎能不得意,但表面上卻一副謙遜,忙拱手笑道:“治病救人,乃是我們行醫者的份內之事,熊幫主客氣了。”

&nbp;&nbp;&nbp;&nbp;熊青葉心情甚好,不禁哈哈笑道:“好好好,難道石郎中妙手仁心,看來不光是我這肩痛,我那妹子的瘋顛之症這回也有得救了。”

&nbp;&nbp;&nbp;&nbp;熊青葉話音未落,一名丫環從內堂中急匆匆的奔出,尖叫道:“幫主,大事不好了,小姐他懸樑自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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