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淪(上)

前面我們講過狀元對讀書人來說意味着什麼。在這篇文章開始之前,我們來說說進士意味着什麼。是相當於現在的高考中獲得了一張北大或者是清華的錄取通知書?答案並不是。北大清華的錄取通知書的含金量遠遠比不上一個進士頭銜的真正價值,如果我們一定要將這個進士頭銜與現在的某些證書劃上個等號,其實也很難。但是,在大致上,一個進士頭銜約等於北大清華給了你通知書然後立即授予你他們學校的博士學歷,這是在學歷上,另外,你已經通過了公務員考試的國考,並且成績優異,不光如此,你還通過了選調生考試,可以到地方上擔任要職。與此同時,你不管做什麼,都終生免稅,你還從國庫糧管理部門領到了一張長期飯票,不過飯票上寫着:如果這個朝代這個國家不破產、不倒閉,飯票持有者可以終生使用,領取薪俸,這天然的高人一等,可以說是旱澇保豐收。談到這裡,我們可以看出,進士及第對一個讀書人意味着什麼,這是光宗耀祖的事情,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而狀元又是進士中的最優者,這也怪不得王拱辰和歐陽修把它看的那麼重。再進行一個深入分析,進士和清華北大錄取人數和比例大不相同:高考年年都在考,清華北大一年要錄取幾萬新生,而在宋代,進士三年一考,只錄取幾百人,大多數是一百來個。由此我們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進士難,難於上青天。

大宋鹹淳十年(1274年),一位少年,鮮衣怒馬,沐浴着和煦的陽光,信馬悠悠,一臉的春風得意,他叫蔣捷,在經歷了最少二十年的寒窗苦讀後,他高中進士,在那個五十少進士的時代,身邊高中的人大多是皓首窮經,此時的蔣捷,大有一種“慈恩塔下題名處,十七人中最少年”的感慨。不過,他也做好準備,伸手擁抱即將到來的美好生活。

吏部很快就要給我授官了,大宋給了我進士頭銜,這是一輩子的榮耀,在地方上做官,開始就是副縣級,如果沒有這個頭銜,這可能是很多官員奮鬥的終點,而這,卻是我的起點。加油啊,蔣捷。他心裡想。

他心裡又想,既然爲官,老百姓就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將來,自己一定要爲百姓服務,爲官一任,造福一方,遂了平生意。

吏部官員對蔣捷說,蔣捷,就職福州府任知縣,具體到哪個縣任知縣,要看福州府哪個縣有開缺。蔣捷對着吏部官員,深深鞠了一躬,雙手接過了任命書。他不再等待,領到任命書時,即刻奔赴任所。

他是幸運的,剛剛到達福州府,知府大人告訴他,福州城外一個郊縣有開缺職位,蔣捷即刻走馬上任。

他也是不幸的,剛剛上任就遇到了許許多多的難題,當地發了洪水,而後又遭旱災蝗災,那一年,整個縣的農民幾乎是顆粒無收,而此時,官府卻讓他收取租稅。

唉,縣官急索租,租稅從何出?他想起了杜甫的詩。

此刻,我要做的,唯有埋頭苦幹、拼命硬幹、爲民請命。他告訴自己,不能辜負自己曾經讀過的聖賢書,要不忘初心牢記使命。

我的初心就是造福百姓,我的使命就是爲官家分憂,既要造福於民,又要盡忠於君。他對自己說。

他多次向知府寫信,請求開倉放糧,而知府卻告訴他,糧食不能發給饑民,因爲長江沿岸將士更需要他,元兵南下,國事如今誰依仗,衣袋一江而已,如果這長江天險被元兵攻破,長江以南大片平原將無險可守。

他想到自己家境殷實,於是,他拿出自己的一半家產,以及做官第一年的全年俸祿,高價招徠商人購買糧食,賑濟災民。但這,只是杯水車薪。不過,方法總比困難多,他絞盡腦汁,終於想起辦法,他向當地的大戶人家發出號召,要求他們捐錢捐糧,捐得多的,就授予樂善好施的牌匾;捐得少的,就授予爲富不仁牌匾,又縣公安局監督,如不多捐,牌匾不準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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