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當官的時候,正巧逢上范仲淹領導的慶曆新政,裁撤三冗(冗兵、冗官、冗費)的口號喊得是一天比一天響亮,范仲淹他們不但要裁撤冗官,還要大力提拔那些思想好、品德好、作風好、政績好的先進官員,要在官員中樹立典型。於是,范仲淹、韓琦、富弼等人爲鼓勵官員好好爲趙氏集團打工,制定了磨勘條例,這個條例規定,任職三年政績特別突出的官員,可以獲得提拔甚至是破格提拔。
柳永確實乾得很好,他同情百姓,儘自己最大的可能讓平民百姓少受苦受累,在他的很多文章裡,我們能夠看到他大力抨擊封建制度,抨擊大宋王朝這個人吃人的萬惡的舊社會,抨擊當年萬戶侯,抨擊那些尸位素餐的寄生蟲、吸血鬼。現在,我想問讀者一句,這正常嗎?很多讀者會認爲,柳永做得很正確啊,這沒毛病,大宋王朝出了那麼多問題,難道就不應該抨擊一下嗎?但是,持有這種觀點的讀者,沒有用階級分析的觀點去看待這個問題。
曾經,我看孫建宏的搞笑力作“男人的謊言”系列節目,我是看熱鬧,最近,同樣是看這個節目,我在看門道。在這個節目的最後一期,孫建宏說:“揭穿了這麼多男人的謊言,說了男人這麼多壞話,我好像忘記了我自己也是個男人。”
這類似的話我同樣想要說給柳永聽:“你去抨擊封建制度,但你不要忘了你也是這個制度的既得利益者,你並不是與百姓同呼吸、共命運,與你同呼吸、共命運的是你的同僚,你也是統治階級的一份子,你也是一個剝削別人的人。”
柳永一輩子也沒有明白這個道理,前面說他會做事,但是,他真的不太會做官,正如他不太會考試一樣。
幹滿三年了,柳永發現自己的羣衆基礎真的很好,在百姓中他呼聲很高,當然,也有極個別領導很賞識他,因爲他做事情十分乾練,總是能按時完成任務,有時,不但能按時完成任務,還能超額完成任務,因而,欣賞他的領導替他爭取了一下,希望他能夠被提拔,這個在整個領導圈子內部,倒是也沒有人反對。那是因爲,討厭他的領導希望他快點提拔走人,離開這個地方,這樣纔可以,眼不見,心不煩。但是,到了朝廷那裡,負責這件事的有司(有關部門)直接就給否決了。
柳永知道之後,表示不服,很徹底的不服。爲此,他不顧自己人微言輕,還專門到宰相晏殊家裡討要一個說法。
宰相晏殊也沒有拿自己的官威壓制柳永,大大方方的就把柳永請到自己家裡了,他要讓柳永心服口服。
“宰相大人,爲什麼我工作做得這麼好,朝廷還是不提拔我呢?”柳永開門見山地說道。
“因爲你人品不好,進而名聲不好,朝廷提拔官員,不僅要政績好,也要求作風好,你過去流連於秦樓楚館,太丟朝廷臉面了,而且,不光如此,你寫的那些豔詞,全天下都在傳唱,老百姓說,凡有井水處,皆能歌柳詞,這又讓朝廷的臉面往哪擱?你作爲朝廷命官,寫這樣的豔詞,不符合一個公務員的形象,沒貶謫你,那是照顧你,你還妄想着升官,真是可笑。”晏殊字正腔圓的答覆他。
柳永一聽,倔強的脾氣上來了,“你口口聲聲說我寫豔詞,可你沒寫嗎?”
晏殊一聽樂了:“那不是豔詞,那是婉約詞好不好,小老弟。我的確寫過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臺,夕陽西下幾時回。我也寫過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但是,我從沒寫過鎮相隨,莫拋躲,針線閒拈伴伊坐,這樣露骨的句子,至於你那些庸俗、媚俗、低俗的作品,我就不說了。”
柳永無話可說,當即社死(社死:社會性死亡,網絡流行詞。其含義爲在公衆面前出醜,已經丟臉到了沒臉見人的地步,只想地上有條縫能鑽進去。),愣在那裡,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柳永的故事我們暫時先講這麼多,關於他的其他故事,我們放在以後講,以後時間很多,來日方長,我們會在以後的章節中講講柳永創作的許多慢詞以及它背後的故事,講講柳永淒涼的晚年,但是,現在我們需要把目光轉向別處,轉移到另外一個學渣的身上。之前我說過,大宋王朝,學渣很多,出名的好像只有柳永一個。那麼,這個學渣,不太出名,但是不代表他的故事不精彩。
之前講柳永,大致講了好幾天,我們可以給柳永貼上幾個標籤,比方說,在民間,他是“最愛咋呼考生”,考試失敗後,他是“最愛發牢騷的學渣”,而今天要出場的主人公張元,我爲了達到先聲奪人的效果,先來給他貼標籤,他是the most devastating student, devastating,又是何意?這是一個六級詞彙,意思是“破壞性的”,而他的很多破壞,使很多大宋軍隊被成建制的消滅了,當然,我們也可以用destroying,毀滅性破壞來形容他的一個又一個自認爲得意的計謀所產生的的極其具有震撼力的效果。
張元和柳永一樣,屢戰屢敗,屢敗屢戰,都在科舉這條路上走得很不順,但也有不同,最大的不同是,柳永在考進士的時候一次又一次考不上,而張元壓根就沒考上舉人,如果多年考不上進士算是學渣,那多年連一個舉人都考不上,那張元就只能算是學渣中的學渣。
在那個追求功名利祿的時代,高分就是王者。如果說,一甲進士,也就是狀元、榜眼、探花是精品,那麼二甲、三甲的一般進士就是合格品,舉人是殘次品,秀才就是廢品。因而,某一天,我們學校政法學院有一個女生很誠摯地誇讚我:“你真的很厲害啊,放在古代,能當個秀才。”但是,我聽了之後並不自在,結合我在前面所鋪墊的內容,你會知道我爲什麼不高興。
穿越回古代,我纔不願意只是當一個秀才,但是,就生活在古代,張元就是一個秀才,連續考了十多年,也還只是一個秀才。
一次又一次的等待,只爲等一個機會,被某某方面大員賞識,然後,飛黃騰達。
一次又一次的考試,只爲有朝一日,金榜題名。
而一次又一次的失敗,讓這個本來打算在科舉道路上皓首窮經的張元變成了一個火藥桶,只要有合適的引線和時機就會爆炸。
張元心想:既然大宋不會給我施展才華與抱負的機會,那麼我就到大宋的敵國,到党項人建立的西夏施展自己的才華。
党項人首領,西夏國主元昊就是那根引線,這個風雲際會的時代就是時機。
張元就這樣離開了大宋,而後的很多場戰爭,張元都是總導演,而西夏國主元昊則是執行總裁,據不完全統計,宋夏戰爭中,宋軍被殲滅人數至少有二十五萬,因而說張元是最具破壞力學渣,依我看,這張元還真的是當之無愧。
在這裡我不展開講,在接下來的章節《範先生在軍中》中,你將看到張元指點江山、揮斥方遒,他讓大宋上上下下都很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