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進本來是一句玩笑話,沒想到芍藥卻再一次當了真。但是這次卻是讓史進最出乎意料的一次,他萬萬沒有想到這樣一個棘手的事情,芍藥竟然可以一口答應下來,說真的,這話就是從朱武口裡說出來,史進心裡也得捏把汗,切不用說是這樣一個月朦朧的小女子了。可是,史進看芍藥的那副思慮之後肯定的樣子,心裡卻也不覺得是在開玩笑,顯然是是認真考慮過了的。
史進有些拿捏不準,不曉得芍藥會不會成功,所以,一時史進並沒有再說話,只是有些怔怔地看着一臉認真的芍藥。
芍藥看史進這頗爲不信的樣子,便笑了笑道:“我和一個藥材大戶家的公子相熟,他常來月朦朧,每次都點我的局,所以就這般熟絡的很了。而這關西鎮首屈一指的藥材大戶恰恰便是他家,所以,這路子自然我去走動是方便的多了,只是但凡商人都不過一個利字,這虧舍的事,只怕我還要好好下些法子……”
史進聽到這裡,將裡面的要害關係就瞭然於心了,心裡覺得芍藥這把握來的也並非是空穴來風。所以芍藥願意出全力幫忙,話又說到這裡,史進就不得不將自己的底子也亮出來,誠意是要表明的,但那份意思也是要說明白。
於是,史進痛快地道:“既然蒙受你的這層關係,芍藥,我也就和你亮個底子出來,要說你現在也是少華山的人了,我們此番不是來搶的,以後也決然不會。”說到這裡,史進頓了下,身子往芍藥的面前挪進了幾分,貼的芍藥近了些,繼續道:“只是,大戰剛過,用銀子的地方尚且還多,一時間這藥材的錢拿不出來,你和那些大戶去談,只要他們願意先舍藥材出來,我史進便籤一份字條出來,以後按月奉還,當然,你也說了這商人是萬事利爲先,只是這筆單子太大,只怕靠你一個人的關係去說,即便說得動那大戶也說不動其餘的那些個藥商,芍藥,來,我給你一個令箭用用,保管好使,明天去了如果談不攏,便將這令箭拿出來,必然會有一番湊效的。”
芍藥瞪大了眼睛看着史進,其實她的難處被史進這一語便擊破了,等史進說到給她一把神乎其神的令箭用,自然是想到衙門裡頭那紅色的細長令箭,上面刻一個令字便是那些官老爺呼風喚雨的法寶似的,殺個人只要將令箭隨手丟在地上便可,不用勞心也不用動手,自然會有左右差役來料理個乾淨。芍藥想得遠了,但是瞧那眼神裡,還是對所謂的令箭有一點期待耳朵神色,只是芍藥此刻最關心的是,史進躺在這牀榻上該會從哪裡抽出一把怎樣的令箭來呢。
史進看芍藥那欣喜的樣子,便將手招了招,示意芍藥靠近過來。
芍藥看着史進臉,心裡有些歡喜地將耳朵貼了過來。聽史進耳語道:“如果談不攏,那就退一步,給他們些甜頭,這錢算是咱借他們的,每月按三釐的利息來滾動計算。”
“三釐?”芍藥有些吃驚,當真害怕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不過,這麼一來卻是也當真是一道厲害的令箭。只是,白條怎麼都好打,利息說到幾成都可以,真正要緊的還是信譽的事,如何讓這幫藥商信自己,這纔是芍藥要下功夫去做的事,芍藥眼下立刻便抓住了事情的本末,目標便變得清晰簡單起來。
芍藥揚起臉來,看着牀榻的頂子,自言自語地道:“讓我好好想想。”說着便在心裡按着先前大概的思路重新一扣含一扣地謀劃起來。
史進看芍藥那個認真的樣子,當真覺得是自己當初看錯了這女孩子,這月朦朧裡頭臥虎藏龍咯。史進想着便將這事正式交付於芍藥,自己便落得真正輕鬆起來。芍藥此刻正心裡認真顧自盤算着,史進不便再打擾他,靜靜地躺在牀榻上,這睡意便悄無聲息地襲身而來,全身變得困頓不說,那雙眼皮更是像是掛上了什麼似的,怎麼也睜不開。
等到芍藥將一切都盤算妥當,心裡信心滿滿地打算將策劃的一切都先說與史進聽聽時,興奮的芍藥一扭頭,剛說了句:“我想好了,我一早就先……”的時候,芍藥便說不下去了,眼前這俊美男子,哪裡還有在聽他說,早就倒頭呼呼睡熟了,芍藥輕輕喚了喚,看史進當真是睡的和死豬似的,便不再做聲,悄悄地貼在史進身旁睡好,她知道史進這一天下來一定累壞了,不忍心將他再喚醒,而自己明天這擔子也不輕,時辰胡鬧的更是不早了,便養精蓄銳也乖乖滴閉上了眼睛。
就在兩人都睡熟了的時候,紅姨悄悄地推門進來。猶如鬼魅一般,無聲無息,她邁着婀娜的蓮步,走到牀榻便,像是個慈母看着搖籃中的孩子似的,那目光柔軟的好像可以滴出水來。紅姨靜靜地看着芍藥依在史進的身邊一起安穩地睡去,嘴角邊不由地露出了一抹滿意的笑意。紅姨微微地俯下身子,看着史進的側臉,那挺立的鼻樑,薄俏的脣角,英氣逼人的呈現在紅姨的面前,紅姨看着看着目光變得愈發溫柔了起來。
因爲此刻的紅姨已經將一切看到了眼裡,牀頭地上落着芍藥全部的衣物,而此刻的她香肩ru溝都露在外面,不用揭開被子來看猜的到此刻的芍藥已經是脫的渾身精光了,但是,這不是紅姨笑的所在,真正讓紅姨滿意的是史進這小子,合着衣服便睡,當真是將這男女之間的距離拿捏的恰到好處,既不讓芍藥爲這一廂情願而尷尬,又不會破壞史進自己的底防。
紅姨靜靜地看了半晌纔有些戀戀不捨地直起身來,移步到那燭臺的近處,一伸那猶如羊脂般的小臂,從百花袖口中探出猶如蔥絲般的五指,紅姨擡手當空輕輕一彈,燭臺上的那朵燭火頓時滅了,接着紅姨一面往門口走,一面食指一彈又一彈,紛紛將火光悄無聲息的熄滅,等走到門口時,恰好,最後在燭臺頂上的燭火也被紅姨這隔空彈滅了。一嫋青煙微微騰起,紅姨最後回眸看着史進睡熟的樣子,嘴角邊鉤起了一個微妙的弧度,心裡道:“男人都有色的本性,但,能低檔的住誘惑,纔是真的男人呢。我果然沒看錯你……”紅姨最後曖昧地撇了一眼史進,輕悄悄地退出了廂房。
就在紅姨順手將廂房的門輕輕帶上的時候,在黑暗的廂房裡,突然亮起了一雙迥然有神的眸子。
史進看着紅姨的影子順着窗戶外的紙窗緩緩走過,心裡卻又有些說不出的感覺,特別是個女人的突然出現,讓他覺得紅姨這個人愈發神秘起來,那種深不可測的感覺,讓他有種欲言難言的糾結。
不過,這一夜終究到此算是大幕落下,史進感覺得出身旁芍藥柔柔的呼吸,史進將被子輕輕捏起一個角來,向上拉了拉蓋住了芍藥露在外面的香肩。之後,史進便再次沉沉地閉上了眼睛。
……
這一覺,史進不曉得睡了多久,只是等他再醒來的時候,身邊的芍藥已經不在了,那張繡花大被完完全全蓋在自己的身上,嚴嚴實實的顯然處處都體現着芍藥對他的愛。史進在被裡睡的暖和,而這輩子經過芍藥貼身用了的一夜,都染上而來淡淡的香味。史進深深地嗅了一口,不由地想起了昨夜芍藥的體香來。
不過,不待史進再繼續溫存一下,廂房的門外便響起了一聲輕輕的咳嗽,緊接着便是一串清脆的扣門聲。
史進聽了趕緊翻身起來,一揚大被趕緊穿了鞋子下了地來,清了清嗓子,道:“進來吧。”
一個粗壯結實的大漢跨過門檻走了進來,史進擡眸一瞧,是赤發鬼劉唐。
劉唐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走進了幾步,在史進的招呼下兩人一同坐在了圓桌旁。此刻的圓桌上已經收拾的井井有條,一壺溫熱的茶水坐在茶盤裡,而昨天吃喝的狼藉都早已不見了蹤影。史進看在眼裡,知道一定是芍藥早早起來給收拾過了。
劉唐接過史進遞過來一杯茶水,一揚脖子便喝了個低朝天,看樣子是渴壞了。
劉唐吐了口氣道:“大當家的,一切都辦妥了,撫民的榜子都貼出去了,百姓往來如常,倒沒有什麼結樑子,只是,我昨晚搜了一夜,也沒找到無影彪,不曉得這漏網之魚會不會引來後患,還有就是……”說到這裡劉唐頓了一下,面色有些慌張也有些不解,顯然這下面的話纔是他要談及的重點,劉唐又接過史進遞過來的一杯茶,喝了一口繼續道:“月朦朧外面集聚了越來越多的車馬,起初我還沒注意,可是後來人一多,而且支支吾吾說不明白,只是說自家老闆吩咐的,所以我就起了疑心,派人一車一車裡裡外外都搜了一邊,滿滿當當全是藥材,而且也沒有什麼硫磺引火之物,找了幾遍也沒找出什麼貓膩,大當家的,你看他們耍的是什麼花樣?”
史進一聽劉唐所言,頓時臉上露出幾分意外的驚色,隨後便化作了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