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進和晁蓋兩個來不及披件衣衫便快步跨出門來,先趕忙差使那門客去請那來人到後堂的書房裡去,兩個人也一路小跑進了書房裡來等着。
不過片刻,只見書房之外傳來輕盈的腳步聲,過不得眨眼功夫,一個頭戴斗笠的黑衣漢子再次出現在他們的面前。這此史進和晁蓋都沒有一絲的吃驚,他們知道這是誰,他們盼望已久,現在來了正是時候。
那漢子將斗笠摘下來,也顧不得坐下便小聲道:“這裡說話方便麼?”
晁蓋令莊客都下去,開門在外面瞅了瞅,見沒有什麼異常便關起書房的門來,道:“秦兄,有什麼消息麼?”
秦東將斗笠解了系在背上,一面認真地看着晁蓋和史進,說道:“臧家這幾日因爲那進寶賭館沒少賺了銀子,現在因爲帳大,所以都是一天一結,臧寒中這幾天生怕你們來搗亂,就在兩個賭館之間輪流坐陣,單數日在進寶,雙數日在老賭館,明天是雙數日,正好下手。喏,你看,這是我近日來畫出來的進寶賭館的地形圖。”
說着秦東便從懷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張來,展開來鋪在桌面上,晁蓋拿了盞油燈移到近處,三個人靠過來一起盯着秦東的地圖。
秦東剛要開口,突然書房外面響起了輕輕的三下叩門聲。三人心裡不由地被這突然而來的敲門聲嚇了一跳,晁蓋愣了愣神,問道:“什麼事?”
“二東家,是我,吳用。”
晁蓋和史進聽了都鬆了口氣,晁蓋放下油燈,快步往那邊去開門。史進則笑笑對秦東說道:“沒事,都是自己人,這吳用是我們新請來的軍師。”
秦東點點頭,看着一個面相儒雅的教書先生隨着晁蓋一同進來了,四人圍着桌子站定,秦東這才重新鋪開地圖,拿手往圖上一指,道:“這裡,這裡,還有這裡,是三個打手莊客待命的據點,這三點可以兼顧這邊的場子,在這裡也分佈有三個,兼顧這東邊的一片場子,在這裡和這邊的兩條過道,都有臧家的莊丁巡視,通往二樓賬房的樓梯口上也有一個據點,專門用來保衛賬房的安全。賬房被臧寒中安置在二路的中間。而賭館的銀庫在進寶賭館的後院,在那裡,臧家安置了大片的人手日夜輪流看守。”
史進看着點點頭,道:“明日臧寒中不來,那這賭館豈不是都在你的掌控之下?”
秦東擡起眼來,很小心地點了下頭,道:“如果這老狐狸沒有意外安排的話,按道理是可以這麼說。”
史進道:“那就好,來,秦東。”史進將秦東拉到身邊,在他耳邊耳語道:“明天早上,你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秦東聽了,深深點了點頭,抱拳道:“大哥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只是,我辦妥了,又如何給你們透出消息來?”
史進想也沒想便道:“這個好說,只要你辦妥了,便在進寶賭館的進門處將一枚銅錢釘在賭館外第三科柱子上便可以了。”
秦東點頭,當下將地圖交給史進,自己這一趟的任務到此就完成了,於是將斗笠戴上來重新遮住臉面,抱拳施了一禮,便從後門又悄無聲息地走了。
送走了秦東,晁蓋、史進和吳用三人這才圍着書桌坐了下來。史進重新抖開地圖,仔細地看了一番,道:“這臧寒中還是留了一手,要是按原先的來做,只怕不成,還得多花一道功夫。”說到這裡,史進直起腰身來對吳用說道:“先生,你還是將他們三兄弟都請到這裡來說話的好。”
吳用應了便快步出去了,不需多時,阮家的三兄弟也揉着睡眼進了書房裡來。
史進叫衆人到桌前圍着,對大家道:“一連幾日咱們沒有動作報復臧家,而明天正好是晁老哥出殯的日子,臧家會以爲我們忙於安葬,無暇他故,會稍稍歇口氣,所以,明日是下手的好機會,離天亮沒有多久了,我們得抓緊時間安排一下了。”史進說着便指着那地圖,進一步地道:“阮家兄弟,明天還須勞煩你們一趟。”
阮氏三雄一起抱拳道:“全聽當家的一句話!”
“好!”史進指着地圖,道:“明日,阮小五和阮小七你兩,一個在這邊的賭局裡,一個在這邊的賭局裡,那些小錢先賭着,但是,暗中要留意辨別出這兩條走廊上哪些是莊丁哪些是賭徒,我想這個不難。”
阮小五和阮小七當下相顧微微一笑,道:“包在我們身上!”
“阮小二,你天亮後先別去進寶賭館,你在對面的酒樓裡先叫上兩個小菜吃着,等你看着進寶賭館大門外頭第三棵柱子上有人釘上一枚銅錢的時候,你便下來。”
阮小二聽着也點頭道:“這個也忒簡單了點,當家的莫非就是要咱們做這事?”
史進笑着搖搖頭,道:“你們莫急,這一枚銅錢是咱們的內線放出的風聲,萬事俱備了,這纔能有大動作。來,我告訴你們三個……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等你們事成之後莫要擔心那些莊客,到時候,你們只管往南牆便去,到時候,我會差遣吳軍師在那裡接應你們。”
阮氏三兄弟聽了史進一大通話,心裡頓時來了精神,各個興奮無比,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嘴裡連呼“好計量!好計量!”。吳用聽了,心裡也暗暗欣喜,暗自道,這史進果然不只是槍棒上了得,當今天下,也只有這般的人才值得輔佐,才能成的大事。
這時,史進將臉轉過來,看着吳用道:“先生,到時候你接應了阮氏三兄弟,有人背後叫你,莫要慌張,只當是平日一樣,回頭看看,便回過頭來走,不管後邊的怎麼叫你,你只管往前走便是,莫要停步,更別慌張,平日怎麼走,你那日便怎麼走。從這邊南牆到廣運大街,我昨個去專門看了,是一條寬不過五大步的小道,左右多些買賣人家,你只要混跡於人羣中,按着‘之’字來走,便可混入廣運大街,到時候我會安排一架車馬在那裡接應你,車前掛一盞燈籠,你只要看見,上車便是,它自然會把你載到衙門的正對面的街面上停了,到時候,你就在車裡等着便可。”
吳用一一將史進的話記了下來,道:“小生曉得了,當家的放心!”
晁蓋見史進安排了阮氏的三個兄弟和吳用,偏偏沒有自己,便也微微心急道:“兄弟,他們去找臧家麻煩,那我做什麼?”
史進看看晁蓋,此刻的晁蓋已經眉頭舒展沒了半點原來的惆悵,說到:“晁兄,你先好好的安葬晁老哥,等葬禮妥當了,你便到衙門裡去,到時候,你在衙門口對面的馬車裡與吳用接頭。之後,你便可以到衙門裡去了,來,晁兄。”
晁蓋知道史進要傳授他妙計,於是,便將耳朵貼過來。史進便將進了衙門如何說辭,如何設計,如何讓吳大人生疑,如何將吳大人收爲己用這一番話說了。晁蓋越聽越喜,史進說到最後,晁蓋都不禁哈哈笑出聲來,讚歎道:“有史兄這等妙計,饒他臧家精似鬼,也得吃咱的洗腳水!”
衆人一同笑了一通,史進看看天色,在東邊已經有淡淡的魚肚白,開始要破曉了。於是,衆人就此散了,四下裡各自去準備去了。
史進一個人回到了晁蓋的所安排的屋裡裡,剛將房門關上,這橫樑上便悄無聲息地落下一個人來,冷不丁地出現在面前將史進唬了一跳。史進愣了愣神,定睛一看,喝,是你小子,“嚇死我了!”。
時遷笑嘻嘻地顧自拉了一張凳子坐了,道:“我都等哥哥半天了。”
“看你這樣子,是很有進展咯。”史進也拉了一張凳子坐了下來。
時遷點點頭,道:“收穫雖然不多,但是,卻也事關重大,不得不先回來和你說說,再定奪下一步棋該怎麼走。”
“哦,說來聽聽。是什麼消息?”
“鄆城縣裡這幾日來的不只是咱們兩個,還有另外的兩夥人,一夥是梁山水泊的,另一夥就神秘了。”時遷說着,身子往史進的耳邊移了移,才小聲道:“我盯了幾天了,這些人,分分合合沒個定數,相互之間似乎很合不來,但是,卻似乎又相依爲命,說起話來也多隱喻,有些黑話猜的懂,有些說的快了,我就腦子轉不過來了。總之,都和生辰綱有關。”
史進聽着心裡不由地想起什麼來,當下沒有開口,只是聽時遷繼續說下去道:“這夥人也是打探生辰綱的消息,似乎他們來這裡要比咱們早一步,消息也比咱們更靈通一些,他們當下分別住在城西南北三處的客棧裡頭,白天除了吃飯喝茶,幾乎足不出戶。但是,城裡的消息卻似乎沒有什麼沒有他們不知道的,就連臧家和晁家的爭鬥,來龍去脈,他們都曉得,你說怪也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