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鄆城縣·石碣村·晁家莊】
當!當!當!
晁家的莊客聽見敲門聲,迅速爬上高牆上的梯子,探着身子往外一看,趕緊再上門向下招手。不過多時,只聽吱扭一聲響,晁家的硃紅大門就開了。迅速地有兩個小廝從裡面迎了出來,抱拳一鞠躬道:“啊唷,魏都頭!容我到裡頭通報一聲!”說着其中一個小廝轉身便快步往裡頭去了。
魏都頭帶着兩個差役恭候在門口,不需多時,那小廝就回來了,殷勤地迎接道:“魏都頭裡面請!裡面請!”
魏都頭二話不說便帶着兩個差役往裡頭走,走過了前廳,還沒進了堂裡,就見晁蓋帶着幾個人從裡頭快步迎了出來。魏都頭頓時臉色堆起可掬的笑容,道:“二東家,又見面了!”
晁蓋也笑臉相賠,像是見到了故交好友一般,握了魏都頭的手,一面往裡面請,一面道:“魏都頭此番前來,一路幸苦,不知有什麼可以讓老弟我效勞的?”
在臧寒中和吳縣令交好的時候,魏都頭曾經奉吳縣令的指令沒少找過晁家的麻煩,幾乎可以這麼說,晁家遭受的處處不公都有他魏都頭的傑作,誰知道這風水輪流轉,現在就該是這晁家翻身的時候。所以,方纔在來的時候,魏都頭雖是個粗人被人利用,但終究是“人活臉,樹活皮”,曾經做絕的事,放到當下來,人家記不記恨,這東西,一直是魏都頭所擔心的。
可是,晁蓋卻這般熱情相待,實在是超出了魏都頭的預料,一時間受寵若驚,心裡頓時釋懷,有種恨不得立刻爲晁家做些什麼事來,好叫這心裡也平衡好過些。
於是,魏都頭咧開鞋拔子一樣的嘴,笑道:“效勞可不敢當,都是爲了朝廷,哈哈哈,我這次來,就是爲了恭喜二東家的。”
“哦----!何喜之有啊?”晁蓋其實心裡多半是猜到了,是那銀子和那一步狠招起了作用,但是,當下卻不好說破。
魏都頭瞧晁蓋那迷迷茫茫的樣子,便真個像個報捷的先鋒似的,挺了挺胸道:“二東家,吳大人已經批示了,將那進寶賭館重新歸於您晁家的帳下,喏,這是房屋地契!”說着魏都頭從懷裡掏出疊好的地契來。
晁蓋沒有先去接那地契,而是,先將手一拱,笑道:“都是老兄你幫我的忙,承情之至!來人吶,捧一盤來!”說到這裡,晁蓋這才從魏都頭的手裡雙手接過了地契來,轉手交給管家下去收拾安排。
魏都頭笑着被晁蓋請到了正廳裡來,晁蓋令人獻了茶,當即便又安排酒席,這時,後面的小廝也按着晁蓋的意思捧了一個托盤上來。魏都頭在聽晁蓋那話說出來的時候,心裡其實就曉得晁蓋是要意思一番,當時他沒有說話,也沒客套,這事就這麼默認下來了。可是,現在魏都頭朝那小廝偷偷望了一眼,卻有些吃驚了,那可不是他所想象中的三兩五兩的份子,而是一個小托盤,上面蓋了紅布。
晁蓋打了個手勢,叫小廝送到了魏都頭的面前,道:“這是整整五十兩,這點意思,還望魏都頭不要嫌棄。”
五十兩!魏都頭在心裡不由地打了一個突,暗暗地一算,艹,這一份可比當一年差的俸祿還要多幾倍!魏都頭心裡愈發歡喜了,不由地想起吳大人所言,晁家出手闊綽的很,比臧家大方的多,這番看來果然不錯。現在,再火頭想想那臧家得勢時,只會將他呼來喚去,哪裡有這般的款待。
這銀子一送,話還沒說,這人心其實就已經買下來了。
魏都頭笑笑,也就笑納了。這檔子事,就是這麼相互笑笑不必說太多,大家心裡明白就是了。
晁蓋隔着一張小桌子和魏都頭坐了,吳用在對面的椅子上陪坐。晁蓋笑着說道:“今後在鄆城地面上混,說到底,還得仰仗您老哥的勢!”
魏都頭受晁蓋這一捧,到此爲止,自打進了晁家的門,也不知道是他來給晁蓋賀喜,還是來給自己找喜事,總之,此刻的魏都頭已經是歡樂開懷,笑着道:“見外了,見外了!二東家的事,那就是我的事,以前,是受吳大人這朝廷的令,實在是身在其中,不得自已,但現在就不一般了,我家大人看清了臧寒中那老鬼的真面目,已經不會再助紂爲虐。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今後有什麼用的找的地方,儘管來招呼!”
晁蓋拱手客氣道:“那少不得要麻煩魏都頭,現在您這麼說了,那我可實在是感激不盡吶!”
魏都頭笑道:“二當家的這般說,豈不是又見外了。”話說到此處,魏都頭高興,便又多了句嘴道:“再告訴你個消息,吳大人下了令,要臧寒中明日午時三刻將他所攤派的五萬旦公糧折了銀子立馬送到衙門口來。我看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魏都頭話說一半便沒有再說,那幸災樂禍的一笑,讓大家頓時明白了,也一同笑了。
晁蓋笑道:“那吳大人這般一逼他,那臧寒中在這短短的一天一夜之中要去湊夠銀子,可是不簡單的事啊!夠他忙的了!”晁蓋說到這裡,心裡想着臧寒中那張拉的比驢臉都長的臉,心裡就偷偷想笑。
“可不是,我方纔路過的時候,還專門往臧家去了一趟。”魏都頭像是邀功一般的臉色道:“我怕那小子在這時候狗急跳牆,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你說巧不巧,臧敖那小子正糾集了**十號人出了莊來,正好和我遇上。”
“哦?”晁蓋故意將眉頭蹙起來,一副很擔心地樣子。
魏都頭笑了笑,道:“二當家的你放心,那小子要動你,那也得先過得了我這關。我見那小子去向不純,便將他呵斥住了,誰想,那小子仗着人多勢衆,將我團團圍了起來。他臧敖做事素來心狠,不過,我魏某人也不是吃素的,我就帶着幾個差役和那小子爭執起來,哼,那小子終究是沒種,在臧寒中出來之後就徹底慫了。你放心,我已經警告過臧寒中了,現在我派了四個差役在他臧家門口全天盯梢,只要那小子有個風吹草動,就立刻會向二當家來稟報。”
晁蓋聽了慌忙起身,雙手抱拳作禮道:“啊喲,魏都頭爲我晁家如此打算,實在是用心良苦,你讓我晁蓋說什麼好!”
魏都頭心裡聽着舒服,也站起來回了一禮,道:“都是應該的,那臧敖手段毒辣的狠,我再透個底子與你知道。”說到這裡,魏都頭和晁蓋坐下來,靠的近了三分。
只聽魏都頭道:“令兄遇害一事,實在是抱歉的很,但我事後打聽,那都是臧敖一手策劃的,利用令兄火爆的脾氣,故意用計將令兄騙出來,半路亂箭射死的。只是,我雖然曉得事情是這麼一回事,可是,卻一直沒有什麼證據。”
晁蓋聽到這裡,沉默下來,點點頭。
魏都頭說過了這一段,便又靠近了晁蓋一分,道:“吳大人知道晁家受了不少委屈,現在故意爲難臧家給你出出這口惡氣,但是,我也算是再多句嘴----這樣的機會可是千載難逢,只要想想法子,不愁找不到他臧家的麻煩。”
其實,就是魏都頭不說,晁蓋也會這般去下功夫的,但是,這話既然是從魏都頭親口說出來的,那這意思可就不一般了。晁蓋笑着拱手道:“高見!實在是高見!”
魏都頭見了乘機笑着迎合晁蓋道:“到時候晁東家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就儘管招呼,放心,咱們的交情,做事幹淨的很,不必麻煩吳大人。”
這話裡的意思,晁蓋心裡一點就通,他需要的就是這樣,那吳縣令雖然現在向着晁家,但是,城府極深,貪心更是不足,如果現在不識時務真將他當做自己人什麼都說,那後果可能就會樂極生悲,爲今後的發展埋下隱患和把柄,而現在,魏都頭這般能夠和晁蓋主動提出私交,那就好的很,畢竟小角色利用完,要是以後覺得礙事,剷除起來要少許些麻煩。
當即,晁蓋笑着道:“到時候,還要仰仗你老兄的威風!”說罷,大家一同哈哈笑了,這事就算是合作愉快,板上釘釘了。
“二東家,酒席備好了。”一個小廝這時上來稟報。
晁蓋笑着道:“走,魏都頭,咱們哥兒幾個好好喝上一通!”
“怎麼不好,上次我來時,那是令兄請我在莊上吃的第一通酒,那酒可醇香的很吶,都是咱自家釀的麼?”魏都頭話裡行見不忘和晁蓋套近乎。
晁蓋點點頭,笑道:“都是老窖裡頭的存貨,一直都是隻供自家擺宴時吃,如果都頭喜歡,那我就差人送幾罈子到府上去。”
“哎呦,那豈不是奪人所愛!不敢,實在不敢啊……”魏都頭說着連連擺手。
晁蓋見了魏都頭這個樣子,便知道他的心思,便道:“吳用,勞你和下面說一聲。”
吳用知道晁蓋這是故意使他脫身,於是,便一聲應了迅速出了二門來,在後院裡將史進和阮氏三兄弟彙集在一處,笑着將方纔的事說了一遍,衆人聽着眼裡頓時閃出欣喜的神色,都不約而同覺得這裡頭有機可乘。
吳用此時也笑了,胸有成竹地沉了聲音道:“我有個計可以將臧寒中逼入絕境,來,如此如此這般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