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任志亮之前吩咐,八個捕頭中便有三人提着六盞燈籠,明亮的燈光將整個房子照得有如白晝。最先進入的兩名捕頭沒有受到絲毫反抗的便將刀架在了老鴇身上,讓其一動不動。
牆漆成死黑,地面亦是死黑的一片,門窗的後面牽着黑布,就連桌椅牀褥都是漆黑,整個地方彷彿就在死亡的暗影中。
對門的牆壁之前,有一個祭壇,低懸着漆黑的神幔,也不知壇上供着的是什麼?
壇前是一方祭桌,上面放着兩個黑鼎,一個黑盆。
黑盆在兩鼎之間,堆着烏黑的一大堆圓餅。
葉塵看清眼前佈置,發出一聲驚疑聲,這個屋子裡面的佈置,竟然和揚州瘦西湖邊上小酒館地下室幾乎一模一樣。
“李兄!你速回我府上,將這裡的情況告訴白滄海,讓他速來此地。”葉塵對李君浩說道。
李君浩點頭抱拳,轉身離去。
任志亮看着李君浩離去,即時問道:“侯爺看出了什麼東西?”
葉塵點點頭,道:“與這個房間幾乎一模一樣的佈置,我在揚州看見過。”
任志亮道:“一模一樣?”
葉塵說道:“也不是一模一樣,還是有些區別的,比如這個黑盆和裡面的東西在揚州見到的密室中就沒有。”
老鴇突然說道:“那是我用來與我們的神溝通用的東西。”
衆人聞言一驚,葉塵則微微一笑,好奇道:“是用什麼東西做的。”
老鴇道:“是用糞便、月經、眼淚和膿血混合麪粉之後做成的東西,吃了後就可以跟我們的神溝通。”
葉塵譏笑道:“你們的神可真噁心的。”
任志亮打從咽喉裡嘔了一口氣,道:“有人肯吃這種東西?”
葉塵道:“最低限度這裡就有一個。”
任志亮對老鴇道:“你真的吃這種東西?”
老鴇道:“你們最好不要傷害我,我吃過‘神藥’之後的詛咒就會很靈驗,你們若是敢傷害我,我就詛咒你們。”
大家都沒有將老鴇的話放心上,任志亮又嘔了一口氣,他實在想不到這世上真的有人肯吃那種東西。他的目光旋即又落在老鴇的臉上道:“那種東西真的是‘神藥’?”
老鴇面露得色,道:“是。”
任志亮道:“真的用糞便、月經、眼淚、膿血再混合麪粉來做?”
老鴇點點頭,道:“還有尿液。”
任志亮冷笑着又問道:“你真的敢吃那種東西嗎?”
老鴇點頭道:“當然是真的,只是不常吃。”
葉塵插話道:“那種東西是你自己做的?”
老鴇驕傲的道:“除了我沒有其他人會做‘神藥’。”
任志亮本來想直奔主題,開始查案,但依然忍不住繼續問道:“用你自己的糞便、月經、眼淚、尿液、膿血?”
老鴇連連地點頭,說道:“當然都得用我自己的東西,否則,我吃了下去,也是沒有作用。”
任志亮盯着老鴇,倏的一聲冷笑道:“你還有月經?”
老鴇的一張臉立時沉下。
葉塵和石和尚在一旁卻忍不住笑了,任志亮那句話其實也正是他們想要問的。
任志亮感覺自己今天說的廢話好像有點多,有些不耐煩的接着又道:“你好像忘了自己有多大年紀?”
老鴇沒有作聲,突然不知怎麼身體扭動了一下,竟然從兩名捕頭刀下躲了開來,並且迅速來到祭桌前,一聲怪叫,雙手一張。
放在祭桌上面的左右兩個黑鼎之中嗤嗤的立時冒出了兩股青幽幽的火苗。
火苗尚未消失,白茫茫的濃霧就從黑鼎中升起,淡淡的飄了開去。
濃霧中,透着異香,卻盡被房中的惡臭掩蓋。
一種絕非人類任何言語所能形容的惡臭早已充斥整間房。
那種臭氣,臭得妖異,臭得可怕,臭得濃郁。
即使香飄十里的金蘭,一入了這個房間,也再嗅不到它的芬芳,何況這淡淡異香?
“小有心毒!”葉塵突然想起揚州瘦西湖旁邊小酒館地下室的經歷,趕緊提醒道。
正準備上前將老鴇拿下的任志亮和八名捕頭不由臉色一變,腳步一頓,先是閉氣。
而趁此時機,老鴇卻是在黑盆中抓起了一塊‘神藥’,張口吞了下去。
房中的惡臭剎那間彷彿又濃了很多,且極爲詭異,衆人即使閉氣也能聞得到。
“趕緊將她給我拿下,帶出去。”任志亮喝道。
八名捕頭皺起眉頭,屏住呼吸向老鴇衝去,葉塵沒有輕舉妄動,耳朵豎起,手持劍柄,做好隨時拔劍準備。他可沒有忘記先前紅蝠樓的老闆突然對他下殺手的事情。
房間中即使有濃霧,但在葉塵目光之下依然纖豪畢露,他看着老鴇的行爲,想起老鴇剛纔所說,心想難道她是想詛咒人。
葉塵正這樣想着,事情卻已經發生了。
老鴇的咽喉已停止了咽動,她一口吞下了那塊所謂‘神藥’,然後她彷彿就變了另一個人。
她的眼發白,面容變得醜惡而詭異,連嘴角都已扭曲。
她的衣襟已敞開,露出了乾癟的一對乳.房,那就像是已摘下多天,曝曬在烈日之下多時,一滴水都蒸發掉的兩個木瓜。
乳.房在顫抖,她渾身都在顫抖,死魚一樣的眼瞳盯着任志亮,盯着所有人,突然跪在祭壇前面,張開雙臂伏地猛拜,嘴裡喃喃的不住的開始了詛咒:“你們所有人都會變成瘋子,然後互相將對方殘忍的殺死…………”
葉塵突然想起羅耀順那名變成瘋子的護衛,莫非是被這老鴇詛咒的?
老鴇最開始還對大家深感畏懼,可是一吞下‘神藥’便判若兩人。
吞下了‘神藥’,她的神莫非就會聽從她吩咐,她就不必再畏懼大家?
她詛咒的語聲很古怪,潺潺的,聽在耳裡就像是沾上蚯蚓的背,青蛇的涎沫。
所有人聽的渾身都泛起了雞皮疙瘩,同時渾身的汗毛還是開始豎立,。石和尚都忍不住想一頭將這老鴇撞成肉餅。
葉塵忽然感到極度不安,因爲他聽到旁邊石和尚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而雙眼也變得赤紅,目光掃過,八名捕頭同樣如此,任志
亮稍微好點,但也症狀明顯。
葉塵驚駭欲絕,他本來絕對不會相信這所謂的‘神藥’和狗屁詛咒,可這時他不得不趕緊要阻止老鴇繼續詛咒下去。
他卻是一時沒有想到自己爲何沒有發瘋的跡象。
葉塵三步並兩步,衝到老鴇面前,老鴇的面都白了,嘶聲狂呼道:“天咒你,地咒你,咒你被他們殘忍殺死……”
她還要詛咒,語聲已抖得像彈琵琶一樣。
葉塵冷笑道:“我咒你死在我的劍下。”
這句話說完,他的劍就刺出。
一吐一吞,劍似蛇般飛回,劍尖上並沒有血,一滴也沒有。
老鴇的咽喉也沒有血。
血還來不及流出。
老鴇一聲怪叫,整個身子猛打了一個大轉,面向祭壇,枯瘦如鳥爪的一雙手暴張,抓向祭桌上那兩個白煙嫋娜的黑鼎。
那雙手才沾上鼎邊,她的人就已死狗一樣倒在祭桌之下。
血,已從咽喉流出,淌下了她乾癟的胸膛。
沒有人作聲,沒有人表示驚訝。
因爲除葉塵之外,其他人都已經瘋了。
葉塵站得近了,驚顧左右那兩個白霧迷漫的黑鼎,一想就自己沒有變成瘋子,突然反應過來,叫道:“不是詛咒,是霧中有毒!”至於爲什麼大家都屏住了呼吸,依然還中了毒,這就不是他所能夠知道的了。
任志亮麾下最爲精通藥物的那名捕頭聞言,一聲怒嘯,最後一點理智讓他迫不及待的從懷中掏出一個紫色的瓷瓶。
他拔開瓶塞,倒了幾顆白色的藥丸,正要放進口中,一張臉突然分開了兩邊。
一把鋒利雪亮的長刀閃電一樣劈下,只一刀就將他的頭劈成兩邊。
咽喉中冒出來的一聲慘叫亦被刀劈散。
血液激射中,這名捕頭在血中倒下。
另一名捕頭瞪着他倒下,破聲狂笑。
殺這名捕頭的人竟是他旁邊另一名捕頭。
這名殺人的捕頭眼睜大,眼球中佈滿了血絲,整張臉的肌肉,都已扭曲,笑得簡直就像是夜梟一樣。
他面上的表情,你說有多殘忍,就有多殘忍。
刀已深嵌在同伴的頭內,他雙手握着刀柄,好容易纔將那把刀拔出來,已累的汗流披面。
汗珠剎那變成了血珠,他纔將刀拔出,就幾乎已被斬成肉醬。
旁邊三個捕頭幾乎每一個都砍了他四五刀。
刀刀及骨,他們本來是同僚,甚至彼此間都是很好的朋友,共同經歷過生死患難,現在卻將彼此當做仇敵來對待,他們的面上也是充滿了殘忍已極的表情,笑得亦是像夜梟一樣。
他們已不像三個人,只是像三個瘋子。
也只有瘋子纔會這樣對待朋友,纔會這樣殺人。
那名捕頭爛泥一樣倒下,三個瘋子亦有一個倒了下去。
那個瘋子還在笑,在他對面的一個瘋子就一刀砍在他的脖子之上。
他竟然不懂得閃避。
剩下來的兩個瘋子隨即亦相互砍殺起來,你一刀,我一刀,刀刀濺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