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飛揚說道:“韓相公不要生氣,晚輩如今準備混混官場,其實就想來找韓相公請教一下爲官之道而已。只是韓相公仿若驚弓之鳥,竟然不敢見晚輩。所以,晚輩不得已纔出此下策,不請自來,找相公談談。”
韓熙載深深的看着孟飛揚,久久不語,半響之後說道:“二十年前,老夫與你聖堂的約定隨着南唐的覆滅,自然煙消雲散。如今老夫身爲祥符國右相,卻絕對不會與你們有任何交易,更不會答應你們任何要求。”
孟飛揚微微一笑,說道:“既然如此,晚輩便告辭了。”
話音一落,孟飛揚已經起身,也不見他怎麼動作,身形突然如幽靈般飄起,閃向窗外。
韓熙載卻是沒有想到孟飛揚如此好說話,且說走就走,想起一些事情,反而心中越加不安,忍不住低聲說道:“且慢。”
韓熙載開口時,孟飛揚已經飄出窗外,消失不見。
韓熙載站在窗前,神色變幻不定,久久不語,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忽然感覺哪裡不對,猛然轉身,卻是驚駭欲絕,因爲明明已經離開的孟飛揚,依然坐在剛纔的椅子上,笑吟吟的看着他。
韓熙載倒吸一口涼氣,伸手指着孟飛揚喝道:“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孟飛揚笑了笑,說道:“韓相公說笑了,晚輩生機如此旺盛,怎麼可能是鬼。倒是相公的臉色看起來像是見了鬼似的。”
韓熙載說道:“那你是如何進來的?”
孟飛揚指了指門,說道:“自然是從門口進來的。”
韓熙載順着孟飛揚手指看去,發現明明關着的門,果然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半開,剛好能夠讓一人通過。
“你不是要走了嗎?爲何又回來。”
孟飛揚說道:“本來要走的,聽到韓相公讓晚輩且慢,便又回來了,不過剛纔在外面碰見你請來的兩個一流高手,順便將他們心給挖了出來,看見了血,不知怎麼的 我想法就變了————想着要是將這座府邸中除了韓相公之外姓韓的人心都掏出來,又會是什麼樣的場景呢?”
韓熙載臉色慘白一片,寒聲喝道:“你敢!”
孟飛揚嘿嘿一笑,說不出來的邪性,淡淡說道:“你大可將我的身份告訴葉塵,看他能不能殺了我。亦或是你身爲宰相,讓葉塵給你調大軍時時護着你韓家府邸,而你韓家人永遠不要出這府邸。”
韓熙載已經憤怒到了極致,臉色陰沉無比,但最終還是強行壓下怒火和殺機,因爲他知道孟飛揚說的是事實,或者說他根本不敢拿全家數百口性命冒這個風險。
“說吧!你到底想要怎麼樣。老夫可以實話告訴你,我祥符國陛下英明神武,在南唐時的那種約定絕對不可能在祥符國實現。所以,老夫奉勸你們還是死了這條心爲好。”
孟飛揚搖了搖頭,說道:“韓相公誤會了,那些白癡約定晚輩卻不感興趣。相公只要幫
晚輩在最短時間內在祥符國身居高位便可。”
韓熙載死死的盯着孟飛揚,說道:“可以,但你要發誓絕不可傷害我韓家人。”
孟飛揚邪邪一笑,說道:“晚輩可以保證只要相公全力幫助晚輩升官,便不會傷害相公親族,但相公這府上那些護衛什麼的,晚輩其實很想殺死他們的。”
…………
…………
韓府的大門中開,一隊騎手從院中魚貫而出,向着宮城的方向過去。
相比宋國朝官三更天就要起牀趕去上朝。尤其是冬天,一邊懷念着被窩中的溫暖,一邊還要冒着刺骨的寒風敢去宮廷的痛苦,葉塵定下祥符國上朝的規定便要人性化的多————每週一次大朝會,小朝會有事召開,無事不開。而且從時間上也不要求趕得那麼大清早。
不過到了正旦大朝會的日子,因爲事情太多,時間上便有些不足,所以早起便怎麼也躲不了了。
天還未亮,夏京城道路上,全都是向着皇宮而去的隊伍。
巡城的隊伍也爲數不少,避讓韓熙載一行的幾支隊伍,都沒有什麼精神,縮着脖子的爲多。方纔出了家門所在街巷,巷口的潛火鋪望臺上,還響着咚咚的跺腳聲。
轉到了皇城前大街,上朝的官員越的多了起來,其中有不少相熟的,互相之間賀着新年。
葉塵雖然不是很重視虛禮,但身在這個時代,一些根深蒂固的東西還是改變不了的。比如不同品級地位,能帶在身邊的護衛數目是有規定的,韓熙載作爲宰相可以帶五十到一百人的護衛。看着眼前的人數規模,地位不高的官員當然得避讓到路旁,讓對方先走一步。
皇宮正門外,胡三光算是來得早了。作爲陛下最爲心腹的開國功勳,又執掌安全部這一密探組織,繼承了原來華夏衛府大半力量,手中執掌探子和高手不可謂不多。他身邊從不缺人奉承。與白滄海和李君浩一臉生人勿近不同,胡三光則要圓滑的多,此時與幾名上來討好的官員說着閒話,胡三光看見韓熙載的隊伍到來,原本悠然自得的眼睛微微一眯,只是瞬息之後就又恢復如常。
下了馬車,韓熙載看見了胡三光,以宰相之尊主動過去打了個招呼。
胡三光雙眼左右一掃,周圍的官員全都識趣的散開了。
“怎麼?韓相公是不是有事情要給下官說?”胡三光半開着玩笑,先一步開口。
韓熙載心中凜然,心想府中死人的事情終難瞞得住安全部,說道:“胡大人手中探子果然厲害,老夫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煩。想請胡大人幫忙。”
胡三光神色故作意外,說道:“韓相公貴爲我祥符國宰相。有何麻煩需要下官幫忙。”
韓熙載說道:“早些年在南唐的時候結下一個仇家前來尋仇,已經殺了本官三名護衛和一個下人。想必此事胡大人已經知道,老夫那幾名護衛實力不弱,但卻被這仇家輕易殺死。老夫本想
讓李大人安排刑部的人替老夫抓住此賊,但想此人武力高強,便想請胡大人幫忙,或許更好一些。”
胡三光點頭道:“韓相公客氣了,大朝會之後,下官便安排好手幫相公追查此賊。”
宮門之前,也是交際的場所,只要不大聲喧譁,監察院的御史也不會不知趣的出來說事。角落中還沒有離開夏京的鐘三河、常破刀、石狼這次也被要求來參加大朝會,此時一邊暗自打量着其他人,一邊低聲說着話,唐興武主動過去搭訕,和三人熱情的聊了起來。剛剛趕來,向張泊走去的孟飛楊看了一眼唐興武,雙眸中有一絲疑惑一閃而逝,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韓熙載跟胡三光說了兩句話,就分了開來。過來與韓熙載寒暄的人不少,韓熙載一如既往的與人說着官話,看不出絲毫異樣。二十步之外正和張泊說話的孟飛揚自然將韓熙載和胡三光說話的一幕看在眼中,甚至二人的對話都一字不漏的落在了他的耳中。
衆臣說了一陣話,原本在天頂的天狼星漸漸西斜,宮中鐘鼓忽而齊鳴,皇宮的側門吱呀呀的打開了,還在說着話的一衆朝臣,也收起了寒暄,漸漸匯入皇城之中。
祥符國正旦大朝會和宋國大同小異。皇帝上香爲蒼生向上天祈禱後,車架至政務殿,在政務殿接受文武百官拜年,然後便宴會賞賜。但此次立國之後第一個元旦大朝會,因爲要公佈祥符國對有功之臣的第一次封爵,使得所有人充滿了期待。
衆人站定,淨鞭鳴響,就在殿堂邊緣,樂工們開始吹笙敲鐘,奏着讚美聖君賢臣的韶樂,閣門吏則合着樂聲高聲唱着班次。韓熙載、馬文韜和揚繼業、李君浩手持笏板,領着衆臣依唱名、按班次陸續進入殿中,在政務殿中站定。
淨鞭再次響過,殿後有了動靜。先是兩名起居舍人走出來,他們是記錄天子言行的侍從官,一東一西站到了殿內兩角。繼而是一班手持扇、劍等禮器的禮官。等禮官站好位置,聖樂曲調突然猛然高起,迎接皇帝陛下出場。
葉塵從殿後徐步走出,身穿赭黃袍,頭戴平腳襆頭,爲天子常朝之服。穿在葉塵身上,說不出的偉岸神聖,仿若真正的天之子。葉塵站在寶坐之前,目光如電,掃過羣臣,心中感慨萬千,神態威壓無比。
皇帝就坐,羣臣三呼萬歲,葉塵接受大家的跪拜,宣稱平身免禮,大家跪坐在案几之後,坐姿保持端正,低頭垂目作肅穆狀。
左相馬文韜親自主持整套儀式。和宋國每年這個時候由禮官出來唸誦早已準備好的歌頌皇帝和一年朝廷所爲的賀詞不同,而是直接以讚樂、贊舞開始,重點卻是韓熙載和揚繼業分別代表政事堂和軍樞部總結了一年以來各自所做的所有工作,取得的成績和存在的問題,以及大體介紹了來年主要計劃任務。這一點自然是葉塵的意思,和後世政府工作報告其實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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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