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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三河笑了笑,說道:“這自然是那曹雪飛設下的鴻門宴。”
端木舒臉色微變,正要出言勸阻,端木仲仁卻說道:“老夫在瓜州乃至整個西域雖然素有名望,但手中並無一兵一卒,曹雪飛若只要派一隊兵過來便可將我端木家滅族。可是,如今卻大費周章的設下鴻門宴,卻是因爲曹雪飛擔心殺了老夫之後,激起這內城親近老夫的豪門世家不滿,乃至與內城外大軍私通裡應外合破城。所以,今晚若是鴻門宴,便不止是老夫一人鴻門宴,曹雪飛有可能連老夫和親近老夫豪門世家家主一併殺了。”
端木舒再也忍不住,直接跪下道:“既然如此,父親萬萬不可去赴宴。孩兒這就派人給親近父親的豪門世家通知,也讓他們不去參加曹家晚宴。”
端木仲仁卻搖了搖頭,看着鍾三河說道:“即使是鴻門宴也是非去不可啊!”
“父親………”端木舒急聲勸阻,但不等他說完話,端木仲仁便揮手將其打斷。
鍾三河沉默了一會,忽道:“此時距離晚宴還有一個時辰時間,待在下和安全部寇明祿,還有那位雲月大師商量一下。”
端木仲仁連連頷首,笑道:“老夫亦是如此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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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州外城一座大宅子中,一隊甲冑鮮明的持槍武士巡弋於外,楊繼業的親衛營士兵則如衆星捧月一般,將整個大宅團團圍住,按刀面外而立,院子裡面客廳中,楊繼業麾下旅長以上將官各抒己見,正爭論不休。
一開始各路將領的意見分岐很大,什麼奇異的想法都有。但漸漸的,有些人被說服了,意見漸趨統一,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兩種意見————一部分人認爲國內有陛下在,蘭州城不用他們擔心。另一部分人則認爲國內雖然還有十二萬大軍,但絕大部分要時時防備宋、遼兩國,恐怕也調動不了多少軍隊,爲穩妥起見,他們應該儘快攻下瓜州回師救援。兩派意見針鋒相對,各執一辭,爭的面紅耳赤。楊繼業坐在帥位上始終一臉平靜,聽着兩派人馬各自陳述的理由,一壺釅茶已經續了好幾次水,茶水已喝得淡而無味,他仍然不置一辭。好似陷身在蘭州城的不是他的兒子。
白狼軍團騎兵一旅旅長拓跋獅大聲說道:“大帥,末將以爲,應該撇下瓜州之事,以最快的速度殺回去。從唐大人所說情況來看,河湟吐蕃人身後有宋國的影子,所以宋國隨時可能大軍來犯,甚至很可能此時已經大軍壓境。而我祥符國只要局勢稍不樂觀,遼國也多半不會放過這次機會,從而趁擊發兵。而這瓜、沙二州今日不取,來日還可再戰,比起國內安危又算得了什麼。”
韓濤緊接着說道:“大帥,末將不同意拓跋旅長之言,國內有陛下坐鎮,又有十二萬大軍守衛,即
使蘭州一時失陷,但以末將看來那吐蕃人也就僅次而已。即使那宋、遼兩國來攻,以我祥符國各城寨如今防禦之力,只要不出城,即使宋、遼兩國傾巢而來,短時間內也難以攻破。而眼下我們倉促返回,眼看到手的瓜州和沙州便會半途而廢。實在是得不償失。”
唐興武也贊同地道:“大帥!下官也以爲國內有陛下在,根本不用太過擔心。更何況沒有陛下的旨意,我們也不便擅自回兵。所以,以下官之見,我們則儘快打下瓜、沙二州,到那時候,大帥率大捷之師,挾一腔銳氣回援國內。並且若蘭州城朝廷另有大軍,我們甚至還可從涼州折轉殺向河湟吐蕃老巢。說不定趁勢將河湟、隴西之大片江山拿下,也並非沒有可能。”
唐興武所言比起韓濤所說又多了一股誘惑力,凡是武將無不熱衷於軍功,更何況如今祥符國又極爲重視軍功,今年正旦大朝會上的封爵之後,這大半年來沒能封爵的軍官心中羨慕嫉妒的要死,已經封爵的又羨慕比自己爵位高的人。此時,衆人一聽有可能直接端了河湟吐蕃的老巢,無不眼睛發亮,要知道這其中代表着多少軍功,多少爵位。當然,他們有這樣的反應,也是出於對偉大的皇帝陛下能夠穩住國內形勢的信任。
楊繼業沉思半響之後,說道:“本帥決定折衷下諸位意見,儘快攻下瓜州,暫不對沙州用兵。留下部分兵力駐守瓜、肅、甘、涼四州,再率領大部騎兵全部回援至涼州,到時候再看情況是去蘭州,還是去河湟。所以,明日開始,全力攻打瓜州內城。務必一天之內不計代價攻下瓜州內城。”
衆人轟然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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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州內城各個世家、豪門家主一個個一臉愁容的來參加晚上曹家晚宴。
戌時時分,衆人才聽到街的盡頭傳來馬蹄之聲。“來了,來了!”人們交相傳遞着,一個個伸長了脖子,向街的另一頭望去。
端木仲仁沒有帶他兒子端木舒,獨自坐着馬車,在鍾三河帶領的二十來名殺手營高手裝扮的護衛騎馬簇擁之下,出現在街的盡頭。
瓜、沙二州有九大家族,他們是經歷無數次血雨腥風才得以一代代傳下來的地方大族,其中歷史淵源最久遠的家族甚至能夠追溯到漢朝。
所以,自漢以來,他們在瓜、沙二州世代官宦,歷久不衰,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強大的家族勢力,就像根系發達的駱駝刺一樣,牢牢地控制着這片沙漠綠洲,在漫長的歲月中壟斷了瓜、沙二州地區的政治和經濟命脈。
這九大氏族便是張、曹、陰、閻、李、汜、安、端木、索。
今日執掌瓜州的曹家宴請豪門世家,其實主要就是除曹家之外的這八大家族。包括年逾旬,已久不問世事的張志文張老爺子在內,八大家族在瓜州的家主或者主事人便都被曹家請了來。曹家如今是瓜州之主,又是以守城退敵的名義,這個面子,誰敢不給?
不
過,此時卻有超過一半前來參加晚宴的瓜州豪門世家家主都在大門口迎接端木仲仁,曹雪飛早已聞報,也親自站在府門之外迎接。只是他暗中將出門迎接端木仲仁的豪門世家家主全部記在了心中。
此時,曹雪飛目光掃過端木仲仁的二十來名護衛,心中冷笑連連。
“端木先生。”曹雪飛拱手揖禮,向着衆人朗聲道:“得端木先生光臨商定這守城之策,定能退敵啊!”
端木仲仁連忙回禮,笑道:“節使大人客氣,老夫也是瓜州一分子,自會盡力爲節使大人出謀劃策。”
曹雪飛連忙遜謝道:“有勞端木先生費心。”一面擡手道:“請府中敘話。”
端木仲仁亦不客氣,大步便往府中走去,隨行的二十來名護衛也早已下馬,魚貫而入。到了中門處,便有一個家將走來,攔住後面二十來名護衛,笑道:“請諸君留步,隨在下往外廂吃茶。”
端木仲仁停步轉頭,指着鍾三河說道:“三河跟我去參加晚宴。”
曹雪飛看了一眼鍾三河,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是繼續帶着衆人向曹府深處走去。各家主帶一兩個護衛這本就是以往類似宴會的慣例,並不算什麼。
瓜、沙二州的建築多就地取材,以沙土爲材料,就算豪門世家也不例外,曹家的大宅佔地十分龐大,房舍的建築風格與中原迥然有異,庭院圈的極大,四周卻只是半人高的沙土牆,遠遠的就可將院中的一切盡收眼底。
一進府門,迎面便是一條長廊,長廊只是一個木架,上面爬滿了葡萄藤,已經成熟的葡萄一串串掛在枝葉間,即使是傍晚,看着也是沉甸甸、紫檀檀,誘人口水。
此時府中早已預備齊全,待端木仲仁一到落席,茶果、酒菜便流水般地一一送上來。
寬敞的客廳之中,又放了十幾張小几,几案上放着美酒、肉食和瓜果,九大世家的家主和六個這幾年瓜州後起之世家家主都以跪式禮端坐其上,除了端木仲仁身後只站着鍾三河之外,不算主坐位上的曹雪飛,其他人的背後大多都站着兩個腰挎彎刀的護衛。
不過,張家家主張志文卻也是例外,張志文身穿玄色曲裾禪衣,頭戴高冠,腳着木屐,還是一副漢朝人的打扮,看他白髮蒼蒼,卻是精神瞿爍,顧盼生威,手中捏着一副不知什麼材料的佛珠。在他身後同樣是兩個人,但卻不是護衛,而是兩個脣紅齒白小沙彌。衆人都知道張志文一生信佛,隨身帶兩個小沙彌參加宴會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只不過,今天這兩個小沙彌中的一個眉目如畫,宜嗔宜喜,彷彿有一股特殊吸引國和,十分的招人待見。
四下裡則有許多曹家青衣小帽的家僕侍候着。
端木仲仁先是對張志文說道:“張翁已多年不問世事了,沒想到今天卻是張翁親自過來。”
張志文淡淡一笑,和顏悅色的說道:“事關瓜州安危,老夫怎能不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