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守義笑道:“下官確有一得之愚。”他看看折御軒,又說道:“這黃灣關至大口寨之間,幾乎全是一馬平川,無險可守,所以之前宋國纔會在此處建了大口寨和黃灣關,如今黃灣關也成爲我們祥符國邊關重寨。不過,在黃灣關東邊卻有一片樹林。”
折御軒不解的望着張守義,不明白張守義言下之意,但他身爲上級,卻不好意思在張守義和王晶面前丟份,所以不露聲色留神聽張守義繼續說道:“這林子雖比不得天然密林,但也算是聊勝於無。在這黃灣關附近,舉目四顧,除了麥田還是麥田,有這片樹林,亦算是老天爺給了我們機會。下官今日觀戰,宋國能夠統一中原和江南,實非幸致,西北邊軍戰力不弱。在軍團長到來之前,那支宋軍若是再來挑釁,下官倒有一計將這支宋軍留下。”
這時一直沒有吭聲的騎兵營營長王晶在旁邊笑道:“旅長之意,是要引宋軍入林麼?”
“引進林子裡?”折御軒當真吃驚不小。
張守義卻搖了搖頭,道:“只恐宋軍不會輕易上當。這片樹林太小了一些,宋軍與其深入,倒不如縱火燒林。如今天氣乾燥,宋軍若是放火,這樹林是經不得幾下燒的。”
“那旅長之意是?”王晶替折御勳問出了他心中所想。
“陛下早有旨意,在柱國大將軍帶領西征大軍未迴歸之前 ,若是宋、遼兩國有趁機進犯我國之意,不妨先下手爲強,讓本就懼怕我軍的宋、遼兩國再次心生懼意,從而知難而退。所以,在宋軍已經來挑釁過我們一次,且我們死傷三百多人的情況下,我們主動發兵去攻打這支宋軍,軍團長、朝廷和陛下那裡都是能夠說得過去的。而我們去攻打他們之後,咱們抵擋一住,便佯裝不敵,兵分兩路逃跑。一路由王營長率領,經樹林南邊的大道,往下河谷敗退。另一路由下官親自率領,當成遊兵散勇,退入樹林之中。宋軍自去年兩次敗於我們祥符國之後,宋軍將士報仇心切,絕對不會放過追敗退之敵的機會,如此一來,宋軍必然只會追擊王營長那一路。”
折御軒頓時明白過來,說道:“張旅長的意思是讓王營長再殺個回馬槍,來個前後夾擊?”說到此處,他忽然一怔:“那本將呢?”
“有一事非副軍團長去辦不可。”張守義望着折御軒,目光中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狡猾,“單憑下官這點一旅人馬,縱是前後夾擊,只恐亦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此計要成還是請拓跋軍團長帶的主力出馬!”
“唔?”
“拓跋軍團長率大軍前來,那支宋軍若是察覺了,必然會退回大口寨,那我等想要報仇便成泡影。但他們與我旅打了半日,多少也能摸到一點虛實,對我們黃灣關守軍,卻不會有那許多防範。故此,下官欲請拓跋軍團長明日在西邊十
三裡外的蔡家坡等候,王營長率軍將這支宋軍引向蔡家坡,一旦這支宋軍追過去,下官便領兵斷其後路!”他嘿嘿乾笑一聲,臉上露出一絲殺氣,“此計若成,管叫這五千宋軍死無葬身之地!這樣我等既爲死去的兄弟報了仇,又可立下大功。”
說到這裡,張守義看了一眼折御軒眼中的極力隱藏的慾望,心中閃過一絲輕蔑,忽然話音一轉,望着折御軒,又說道:“不過,此計若要行得通,非副軍團長辛苦跑一趟所不能成。”
“我?”
“正是。此計需要拓跋軍團長相助,然下官軍勳軍職還不夠,終不能隨便差個人送封文書給拓跋軍團長,下官本欲親自前往,只是這等戰機,又是轉瞬即逝之事。這支宋人也非常警惕,這兩天沒少派探馬,軍團長主力大軍欲來黃灣關,若是被那一支宋軍探到,必然會撤回大口寨。所以,此計再不施行,機會便再也不會有了。爲了給三百多戰死兄弟報仇,亦是爲朝廷戍守邊關盡忠,咱們黃灣關大營中,只有副軍團長最爲適合擔當此任。”
張守義話未說完,折御軒已經猜到他的意思。他知道這其實不過是張守義的詭計而已,張守義是那種權力慾極盛的人,他在黃灣關這一旅人馬中極爲強勢,折御軒這些天見着張守義旅裡面副旅長、參謀長,甚至軍法司長官在軍中幾乎沒有多少說話的份,便對此已猜了個七七八八。
這種事情本也不是什麼太異常的事,諸軍參謀長和旅長與軍法官雖然名義上與主將是鼎足而三、互相制約,但是到了各軍團、旅、營之中,依此三四人能力與性格之不同,具體情況便大有區別。如朱雀軍團中,副軍團長王超便頗有權勢,而在玄武軍團中,有了展熊武這樣一個主帥,只要他不造反,副軍團長和參謀、軍法官便只好俯貼耳。而雖然在四者的權力鬥爭中參謀長先天要處於劣勢,但是參謀長通過操縱副將,與副將聯手,將主將幾近架空的事情,雖然在軍團長這一級還沒有,但在旅營這一級還是存在的。折御軒亦有所耳聞。所以對於張守義他也是見怪不怪,何況他雖然是副軍團長,畢竟是副職,心中便感覺事不關己。
只是此時想來,這些天在黃灣關張守義的軍中居然有個官銜比他大的折御軒存在,這還不是等於眼中釘、肉中刺麼?張守義要想盡辦法將他攆走,亦是情理當中的事。折御軒此時才覺悟,心裡亦不由暗罵自己太蠢了。
折御軒心裡暗罵自己愚蠢、張守義陰險,臉上卻仍是掛着笑容,似乎對此毫不介意,笑道:“張旅長太見外了,這是理所當然之事。本將便連夜出行,去見拓跋軍團長請兵。黃灣關之事,便拜託張旅長與王營長!”
王晶原本不知張守義心意,此時聽他讓副軍團長連夜去拓跋軍團長那兒請兵,雖說剛纔張守義所言也是
不得已之事,即使是張守義爲一旅之長,但是相比拓跋格魯,可還是有些不夠,亦屬無禮,但讓作爲上級的折御軒去送信,卻也太過份了。王晶生怕折御軒生氣,鬧得軍中失和,一直緊張的望着折御軒,只要他臉上稍露不豫之色,便立即要站出來打圓場。卻不料折御軒竟然全不介懷,一口答應,王晶這才一顆心放回肚子裡,又是慚愧,又是感佩。
他哪裡知道折御軒心裡打的心意卻是兵兇戰危,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他不過是想在確保自己安全的情況下立下軍功,而以剛纔張守義所言,除了留守極少部分軍隊守黃灣關之外,守軍主力必然要全出,以他副軍團長的身份自然要隨主力而行,他前日見着那支宋軍的戰鬥力,知道並不好對付,萬一有個意外,那便是生死,不管張守義有什麼妙計,反正是他去向拓跋格魯請兵,若然成功,功勞少不了他的一份:若是失敗,這卻是有可能要送掉性命的一仗。能夠如此冠冕堂皇的腳底抹油,折御軒豈有不肯答應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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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準直到當天的傍晚才知道曾國勇突圍渡河請援,也因此一併知道了常破刀單舟救下昭信上將軍曾尚飛公子,以單弓退百敵的神勇。這日白天,安全部情報司使馮志遠非常客氣的拜訪了他,向他反覆仔細的詢問了那頭已經被視爲祥符國頭號通緝犯的小銀狼出現的經過,以及在党項州他認識的幾個人的一些細信息資料。
寇準心懷對葉塵的愧疚,不厭其煩,極爲認真客氣,且毫無保留的將自己所知道的告訴了馮志遠。
與馮志遠的談話結束後,寇準連茶都沒顧得喝上一口,便趕忙去見鄧崇軒,此時鄧崇軒和王超正在接見曾國勇。
安全部向來神秘特殊,情報司使馮志遠雖然比鄧崇軒低了兩級,但卻是正兒八經位高權重之輩,特別是軍隊系統的人沒有人敢得罪馮志遠。所以即使馮志遠來了之後,沒有拜見鄧崇軒,後者心中雖然不喜,但也不敢過多表露出來。
另外,馮志遠來了之後,便極爲客氣的親自拜訪寇準,讓半路上才投效葉塵的鄧崇軒更是認識到寇準雖然還年輕,也只是從六品的文官,但是顯然不論是在陛下心中,還是在朝廷大佬看來,寇準和其他文官都是不同的。鄧崇軒甚至聽說過,陛下是有意要將寇準培養成宰相的。
先不說鄧崇軒心中所想,曾國勇一五一十的向寇準和鄧崇軒介紹着蓋朱城的局勢。
自蓋朱城再度於七月二十五日被格旺多傑帶領大軍圍城之後,在這三天時間中,蓋朱城與丁加剛下轄將士經歷了最嚴峻的考驗。格旺多傑聽信曹瑋建議,認爲如今形勢蓋朱城必須要急攻,絕不可久圍而不破,因此自再度圍城的那日起,對蓋朱城採取的便是持續不間斷的猛攻之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