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節 打虎上山

在五臺普濟寺,舉行了馬擴的授官儀式,河東承宣使雖然只是本官虛銜,但表明馬擴已經跨入高級武官的行列,可以參議朝廷大政,被尊稱爲“使相”了。

馬擴先接受了朝廷的詔書,又接受了智真長老的祝福,隨即站到大雄寶殿中央,向麾下的將領宣佈道:“太后,太妃,聖上和呼延宣帥,決心以汴梁爲餌,吸引金兵主力,而在外線,恢復晉冀魯豫。而河東,就是外線的第一戰。”

馬擴的一番話,把衆人的熱情都調動起來,馬擴接着回顧宋軍在河東的優勢

“我軍以五臺爲中心,讓村寨結爲保甲,五臺北面大同,東下鎮、定,南通太原,西接麟府,乃四戰之地。我們在這裡成功地創建五個防禦司,盤踞於此,讓河北與河東的敵人寢食難安。”“今日,河北主力在河東彙集,以普六茹伯盛爲招討使,本帥爲副使,以天雄、魏博、成德,和河東三十萬保甲,殲滅太原金兵,取了完顏銀術可的項上人頭。”

“此役重在恢復河東全境,不但要殲滅金賊,還要掃平山中羣醜,以保境安民。”

馬擴所說的羣醜,就是太行山中的流寇。山中本來就有山賊,金兵佔據河東後,又有大批的潰軍和走投無路的平民,到山中爲盜。一時之間,做山賊成爲河東最有前途的職業,太行山上號稱百萬山賊。

隨着宋軍在河東逐步站穩腳跟,建立保甲,山賊中的大部逐漸下山接受招安,成爲保甲戶,唯有近十萬人仍舊身在綠林。

其中最大的一股,便是從童貫勝捷軍中逃出來的田虎、田豹、田彪三兄弟。

“這三兄弟劫奪了部分勝捷軍的軍餉,在山中嘯聚爲王,身爲大宋子民,不但不騷擾金兵,反而多次到保甲搶掠,我軍攻略太原,沿途糧草都在這三兄弟的威脅之下,爲此要將田家三兄弟一力剷除。”

馬擴環視諸將:“大戰在即,大軍進剿,卻不能在山中耗費時日。須得一名勇士,孤身進山,與田虎麾下的內應相合,先制住頭目,大軍在外將這股悍匪壓服收編。哪位將軍願往。”

一名黑鐵塔般的將領站出來:“某願往。”其聲如雷。

馬擴一看,原來是陷陣營指揮使武松。馬擴大喜,遣退衆人,向武松細細交代,又派施恩帶領百餘名猛士尾隨接應。

九月的太行山已然落雪,一個土匪扮的人,獨自一個在密林的雪地上走着。

彵一忽兒哼着婬調;一忽兒狂野地獰笶;一忽兒騎上馬大跑一陣;一忽兒又跟在馬的後頭吹着口哨;一忽兒嘴裡也不知嘟嚕些什麼;一忽兒又拉着道地的山東腔亂罵一通;一忽兒又跑到馬前頭,讓馬跟着彵跑;一忽兒彵又蹲在馬後頭,讓馬走遠了,彵再一聲唿哨,那馬又轉回頭朝着彵狂奔回來。當馬狂奔到彵跟前時,彵就撫摩着馬頭,大笶一陣。彵幾乎一點也不安靜,真像一個瘋子,也像一個練馬的演員。彵用在走路上的力氣,遠沒有用在彵這一套發瘋的行動上多。

武松,現在已然像一個肆無忌憚的山賊了。在連續幾天晝行夜伏之後,他已經行進到太行山的深山老林之中。這天晚上,他將馬繫好,自己挖了個土坑睡下。

半夜時分,他突然被坐騎的一聲長嘶驚醒,武松緊了緊拴在樹上的繮繩,防止被它掙脫。然後他隱蔽在一棵大樹後面,抽出鋒利的匕首,繼續向周圍瞭望探索。

這時馬又一次地驚恐嘶叫起來,拼命地掙了兩下繮繩,但沒有掙脫。接着它四腿彎彎,抖顫得站立不住了,看看就要絕望地倒下去。武松一陣驚奇,口中嘟嚕道:“媽的,什麼東西,這麼大的威風,把匹活龍駒都給嚇癱了!”

他還沒來得及回頭,突然一聲巨吼,灌木叢中撲出一隻大個的東北虎,張着利牙,豎着尾巴,一衝一衝地向馬撲來。虎尾掃擊着灌木叢,唰唰亂響,震得雪粉四濺。

馬被嚇得不刨也不踢了,垂着頭兩眼死盯着撲來的惡敵,從鼻子裡發出低沉的哀鳴。

武松還是頭一次看到活老虎,離得又這麼近。又是來吃他的馬,這突然來的驚恐,使他氣不不安,心怦怦地亂跳,手中的匕首也隨着他的心有些抖顫。

眼見着老虎向着坐騎撲來,他順手一抄,從得勝鉤上解下斧頭,將手中匕首插在腰帶上,跑上兩步。

那老虎見到武松,便轉將過來,把兩隻爪在地上略按一按,和身望上一撲,從半空裡攛將下來。

說時遲,那時快;武松見老虎撲來,只一閃,閃在老虎背後。那老虎背後看人最難,便把前爪搭在地下,把腰胯一掀,掀將起來。武松只一閃,閃在一邊。老虎見掀他不着,吼一聲,卻似半天裡起個霹靂,振得那山岡也動,把這鐵棒也似虎尾倒豎起來只一剪。

武松卻又閃在一邊。原來那老虎拿人只是一撲,一掀,一剪;三般捉不着時,氣性先自沒了一半。那老虎又剪不着,再吼了一聲,一兜兜將回來。

武松見那老虎復翻身回來,雙手輪起斧頭,盡平生氣力,從半空劈將下來。只聽見一聲悶響,正劈在老虎後脖上。

那老虎受了傷,越發兇猛,性發起來,翻身又只一撲撲將來。武松只得鬆了斧頭,又只一跳,卻退了十步遠。那老虎恰好把兩隻前爪搭在武松面前。兩隻手就勢把老虎頂花皮胳嗒地揪住,一按按將下來。那隻老虎急要掙扎,被武松盡力氣捺定,那裡肯放半點兒鬆寬。

武松把只腳望老虎面門上、眼睛裡只顧亂踢。那老虎咆哮起來,把身底下爬起兩堆黃泥,做了一個土坑。武松把老虎嘴直按下黃泥坑裡去。那老虎吃武松奈何得沒了些氣力。

武松把左手緊緊地揪住頂花皮,偷出右手來,從腰帶上抽下匕首,對着老虎頂門紮了下去。

老虎吃痛掙扎,武松掄起拳頭,打了老虎六七十拳,那老虎眼裡,口裡,鼻子裡,耳朵裡,都迸出鮮血來,更動彈不得,只剩口裡兀自氣喘。

武松放了手來,從虎背上拔下斧頭,生生將虎頭劈開,眼見老虎氣都沒了,方纔住手。

武松上前兩步,用腳踩着虎背,蹬了兩蹬,死老虎已全身鬆軟。他自己也和老虎一樣,全身鬆軟,四肢一點力氣也沒有,一披股坐在雪地上,爬也爬不起來,腿和手抖顫得更加厲害,他一仰身躺在雪地上,想恢復一下過度的緊張。他偏過頭去,看了看那匹受驚如癱的馬,此刻已十分平靜了,在安閒地吃着草料。武松一陣輕鬆的喜悅,擦了擦額上的冷汗,歇息了半宿,將死虎架上馬背,繼續循着細作留下的暗記,去尋田虎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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