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坐在一邊一直不說話的何師爺站起來快步走上前去,他小聲對郭權耀勸阻道:“大人,不可,這李策雖惱人,但是按大宋律法,卻不能就這樣馬上把他處決,要報備朝廷,等到秋後才能處決。”
郭全耀一愣,也開始有些遲疑,李策所犯之事不算大奸大惡,本已經強栽給他罪名,再這樣當即處決,很容易引起注意,若是日後上官問起,畢竟不好答覆。
馬福財一聽李策居然被判了斬立決,正內心狂喜,可這判決卻被何師爺阻止了,看樣子郭縣令就要放棄了,忙開口說道:“大人,李策這樣公然辱罵朝廷命官,大人若是就這樣饒過他,那以後大人官威何在?尊嚴何在?大人以後在這真定府……”馬福財說到這故意小了聲音,小心翼翼地擡頭看看郭縣令。
“哼!他這樣辱罵本官,我豈能容他,我不管什麼律法不律法,他一個刁民,本官殺他就如碾死一隻螞蟻那麼容易,升斗小民也敢和我做對,他是活得不耐煩了,何師爺你不必多言,本官已有判決,即刻行刑!”郭縣令漲紅着臉狠狠地說道。
馬福財朝着何師爺微微一笑,何師爺目光復雜的看了一眼馬福成,搖頭暗暗嘆一口氣,心道:郭縣令真是夠昏庸,自己胡亂取人性命不說,偏竟還不許別人辱罵他,真是自私無恥至極啊。他一向蠻橫慣了,這邊關離着京城十萬八千里,他殺死一個小秀才,事後再胡亂給他安個罪名,自然不會有人知道。自己與這小秀才非親非故也沒必要去觸郭胖子的黴頭,自己畢竟是在郭縣令手下混飯的,於是便閉嘴不再說話了。
李策一面不停地大罵着郭胖子,一面被衙役硬架出去了。
馬福財在一側暗暗陰笑,他心想:小子罵吧,你使勁罵,罵得越厲害,死得越早,讓你不識好歹,竟敢對我的寶貝兒子下手,老子出了血本才說動這郭胖子判你秋後處決,沒想到你自尋思路,當堂辱罵縣令,直接被判斬立決,哈哈,真是痛快!一面他又陪着笑臉安撫郭縣令道:“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敢辱罵大人您,似這等刁民,就應該殺一儆百。”
郭權耀此時還陰沉着臉,在衙門這一畝三分地,他已經作威作福慣了,很久沒有人敢這麼忤逆他了,尤其是還當着這麼多下屬的面辱罵他。他冷哼了一聲道:“這是自己找死!”
馬福財陪着笑臉連連說道:“是,大人英明,大人秉公執法,小人甚是佩服,不如這樣,等監斬完那小畜生,就由小民在家中擺下宴席,感謝大人爲犬子伸冤,到時候,自有重禮答謝大人,嘿嘿……”
郭全耀聞言陰沉的臉色很快便緩和下來,堆笑道:“好好,如此就打攪了,本官一定到,一定到,哈哈……”
李策被衙役硬生生從公堂架了出去,口中還在不停地罵着,一個年老的衙役嘆口氣道:“你還罵個啥,縣令早就聽不到了,省點力氣留着上路吧。”
李策憋着一肚子氣,被押回了牢房,不過這次是把他單獨關在一間牢房,老衙役給他拿來了紙筆,告訴他說如果有什麼遺言就趕緊寫下來吧,待會就沒時間了。
真真切切得離死亡這麼近,自己空有一身本事,到了這封建社會卻是毫無用武之地!好不容易來一次大宋,還沒好好體驗大宋的生活,這就要完了嗎?
這裡法制尚不健全,完全就是縣官一人說了算,無權無勢就是無處伸冤,李策第一次感觸到無權無勢的悲哀,這個時侯他迫切地想要變強,不只是肉體上,還要有權勢!
看着眼前的紙筆,李策想寫些什麼,可又不知該寫什麼,該對誰說,心中全是憤懣。自己怎能就這麼窩窩囊囊、不明不白得讓人給害了,我不甘心!
良久他提起筆來,寫到:
千錘萬鑿出深山,
烈火焚燒若等閒。
粉身碎骨渾不怕,
要留清白在人間!
倘若今日大難不死,日後自己定會回來報這仇!
快到中午的時候,李策被押到了刑場,聞訊而來的百姓把個刑場圍得水泄不通,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確實很久沒有見過這等場面了,尤其是聽說今日被砍頭的還是個秀才。
人羣中指指點點,有人說:“聽說這個小秀才是得罪了縣令大人啊。”
有人說:“纔不是呢,我聽說啊,是得罪了馬員外,他把馬家大公子打得半死喲。”
“喲,看不出這一個文弱秀才,下手還挺狠呢?”人羣中不時有所謂的明白人在發表自己的小道消息。
“你想想,那馬家大少爺平時蠻橫慣了,定是欺負這小秀才來着,人家肯定是忍無可忍了,這一還手就招來馬家的報復,唉……可憐啊”。
人羣中到處都是議論和猜測,李策聽了不禁苦笑,此時自己被反手綁着跪在邢臺上,一名劊子手虎視眈眈得在一邊站着,自己還能說什麼呢……
這時卻聽一聲悲慼的哭喊聲傳來:“李策!李策……”
李策聽到如此熟悉的聲音,忙使勁擡頭朝遠處望去,果然是於仙兒來了,還有二牛,於仙兒一路跌跌撞撞,哭喊着往這跑着,二牛也是一臉焦急得跟在後面。
李策想站起身來,可是剛想起身便被身後立着的劊子手狠狠摁了下來。
於仙兒與二牛,擠到邢臺前方,於仙兒想要攀上邢臺,被衙役阻止了,見到於仙兒那傷心欲絕的模樣和不顧形象的大喊大哭,李策的心也就像針扎般痛疼,他使勁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努力不讓眼淚流出來。
“仙兒,你別哭了,你這樣會哭壞身子的,回去吧,回去吧……”李策此時也不知到底該說什麼。
“你……怎麼會這樣呢?”於仙兒一邊哭着,一邊隔着衙役的阻攔,衝李策喊道。
“仙兒,你莫要問了,回去吧。”李策只能強忍着眼淚一個勁催促仙兒回去,儘管他知道仙兒不可能回去。
於仙兒嚎啕得有些傷心過度,身子一歪,好像暈過去了,二牛迅速扶住了她,二牛悲痛得問道:“李策,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就成這樣了呢?昨天仙兒還說今天你就回家了呢,怎麼……怎麼就!”
李策深吸一口氣,他牙齒顫抖了幾下,終究沒有開口,與他們說了能有什麼用呢,只能是連累了他們。
這個時候,郭權耀在一衆衙役和馬福財的的簇擁下來到了刑場,他輕蔑地看了李策一眼,冷笑道:“讓你小子侮辱本官,跟本官作對這就是下場!”
郭權耀好整以暇得擡頭看看太陽,慢聲道:“嗯,時候差不多了,行刑吧。”說完抽出一支令牌往地下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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