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駭!震撼驚駭!
折可求石化般站在廳中一動不動!
眼前這位禿頂長髮滿臉彪悍之氣的男子,當真是遼主耶律延禧?
折可求不敢去相信,又不能不去相信!這個是不可能開玩笑的,這可是天大的事情!每年大宋都有使節去遼國出使,見過遼主的宋臣沒有一百也有數十,找人來一見就知!誰敢開這種天大的玩笑?
怪不得李綱神神秘秘的從恆山潛回來!怪不得到了域內一路上還要全身蒙起不教人看見!怪不得進了大廳,還要遣散所有人等,等義勇軍兵士將正廳團團圍住,纔敢露出面目!天啊!折可求感覺自己的大腦已經不聽使喚了,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給眼前的這位陛下見禮。
最後還是李綱給他解圍:“折大人,你這府衙中可有清淨些的院落,好讓耶律陛下和諸位大臣休息?這一路行得太過辛苦了。”
“有!有、有,”折可求急忙連聲應道:“我立刻叫人去安排!不,我馬上親自去安排!”
急匆匆走到門口,折可求忽然轉回身,張嘴想要說些什麼,猶豫一下又出門去了。
走出廳門,折可求還是感覺自己像是剛剛做了一場夢,這是真的?他用手狠狠在自己腿上擰了一下,“哎呀”他痛叫一聲,很疼,看來是真的,他點點頭!
這件事情李綱做得這麼隱秘,想必會關係到遼境義勇軍的生死。折可求在確定遼主身份之後,立刻就明白爲什麼這事情守得密不透風的緣故。他吩咐幾個下人,立刻把府衙後院打掃乾淨,整理明白,換上全新的被服,然後知會所有人等全部離開,不管是誰都不準再靠近一步!
這邊正在佈置,府衙門口有門子快步跑進來通報:“大人,雁門關有人護送義勇軍信使到達!”
“義勇軍的信使?”折可求一愣,怎麼李綱剛剛趕到,又有義勇軍的信使到來?
“你把他先安置到偏廳去等候,就說我一會就到。”折可求考慮一下吩咐道。
好一會,後院纔算清理完畢,折可求請了遼主等人過去休息,院子附近已經換成義勇軍兵士站崗。
待一切都安置好之後,折可求拉着李綱到一旁問道:“方纔有人自稱是義勇軍信使,老夫不敢確定真僞,還請李大人一同過去辨認一下。”
李綱考慮一下,有些苦澀說道:“不瞞折大人,下官不過隨軍宣贊,對軍中人物並不熟悉,我叫路營長隨你前去辨認吧。”
“路營長?”折可求不明白這路營長是個什麼稱呼,但也點了點頭:“也好,只要是能辨認真僞就行!”
李綱尋到路仲達把事情一說,路仲達聽說是去辨認義勇軍中人,立刻答應下來,隨着折可求前往偏廳認人。
折可求見路仲達高大威猛,身上更帶着濃濃殺氣,走起路來龍行虎步,不覺暗暗點頭。這義勇軍真不是浪得虛名,自從汴京一別,現在更發的不敢小覷了。這樣的敢死之士,宋江是怎生練出來的?縱觀大宋朝,要有十萬這等軍馬,何畏什麼西夏北遼?
兩個都是行伍中人,這一路健步如飛,一會就到了偏廳,門口守衛見折可求到了,上前幾步低聲通報:“大人,那信使就在裡面。”
折可求微微點頭,手臂微微一擺,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示意路仲達先進去辨認一下。
路仲達也不客氣,大步就邁了進去。
“徐爽?你怎麼來了?”路仲達的大嗓門頓時響起。
“路大哥,是首領派我回來遞送軍情,他說在代州應該能遇見你,果然是遇見了。”
折可求在外面一聽,這兩位當真熟識,看來不會有假了,於是輕釦門環,再慢慢踱了進去。
這廳中之人,二三十歲的年紀,長得方面大眼,一副憨厚模樣。折可求看着他微笑問道:“你便是義勇軍的使者?”
徐爽深施一禮:“草民徐爽,奉我家統制之命,特來拜見折大人。”
“不必多禮,還請就坐,兩位都是我大宋的英雄,就不要客氣了。”折可求自己端坐主位,請兩人都坐下才繼續問道:“這位徐壯士,不知你家統制可有什麼軍情要通報與我?”
徐爽聞言,從懷中取出書信,站起身恭敬的遞了過去。
折可求接過書信,也不避嫌疑,當場便打開細細看着,手指在邊上茶几上輕輕叩擊,臉色變幻遲遲不語。路仲達二人也是一言不發,直勾勾的看着他。
良久之後,折可求才合上信箋緩緩說道:“宋統制要我北上增援,本也是應有之事。可是這幾日連得雁門關軍報,說遼國大軍雲集長城一線,足有五萬之衆,我折家軍不過萬餘人,只怕現在是有些爲難老夫了。”
路仲達臉色一變,就要開口,徐爽急忙用手壓住,給他使了一個眼色:“路大哥且慢!”再站起轉身給折可求施禮說道:“這些草民也已經知曉,草民從懷仁潛回之時,一路上戒備森嚴,不瞞大人說,不光是長城一線有重兵把守,就連腹地各縣各鎮,人數也是不少,加上懷仁城外大軍,不應少於十數萬之多。但是還請大人看在我義勇軍爲大宋捨生忘死的份上,搭上一把援手,草民感恩不盡!”
路仲達聞聽心中大急,這徐爽怎的這麼傻,這等話語一說,折可求如何還會北上?
折可求果然聞言色變,苦笑說道:“壯士何出此言,老夫慚愧之極,我等亦是有心北上,只是折家軍不過萬多人,如此人單力薄,要衝破十多萬遼軍的阻擊難上加難,恐怕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徐爽再次躬身說道:“在南下之前,我家統制曾經吩咐,要是雁門關外有遼軍重兵防備,也不妄求折大人能破出重圍,只希望河東軍能擺出北上聲勢,吸引遼軍注意便可,這點小小要求,還請大人答應。”
做做聲勢,這是爲了什麼?難道宋江想自己帶兵突出重圍?這種條件並不過份,只是虛張聲勢又不是真正北上,自己也是應該做的。折可求點點頭:“這件事情老伕力所能及,必定辦到!”
“我家統制還有一事相求!”徐爽接着說着。
“你但說無妨”,只要不是叫折家軍北上,其他的事情折可求都是可以考慮。
“我家統制想請大人的加急奏報緩上幾日,遼主已到境內之事,要是被遼人提前偵知,義勇軍的處境就要危在旦夕!”
折可求點點頭,這個要求也是合情合理。現在遼人並不知道耶律延禧已經送回大宋,自然有所顧忌!要是知道了,勢必全力攻城,不可能放過義勇軍一兵一卒!“這個但請放心,老夫自有分寸,不過也只能緩上兩三天,不然便是貽誤軍機之罪。等信使到了汴京城之後,消息是否能夠守住,老夫就無能爲力了。”
徐爽長躬謝道:“那是自然,我家大人已有安排,要是到了汴京城裡再傳出去已經是無妨了。”
折可求點頭示意,從河東到汴京加急奏報需要五日,幾百人騎馬行軍也要十日方可到達,那時就算在汴京被遼人獲知,一來一回要二十多日光景,這麼久的時間,或許宋江已經想出什麼法子脫出重圍也說不定。
折可求現在對宋江此人是越來越好奇了,在他的眼中,宋江已經是文武全才,帶兵有方,屢出奇謀,又有膽識!是個不可求的大將之才!
可惜,我河東折家怎麼就出不了一個這樣的人才?就算能有他的一半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