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江洞房花燭夜的時候,福金卻是徹夜未眠。她從三哥趙楷的嘴裡,得知了她和宋江的婚事已經被取消,心中既傷心又欣慰。
傷心的理由自不需提,欣慰的是自家的愛郎可以一展抱負,不用再被自己牽累,做一個永遠上不得朝堂的空殼駙馬都尉。悲喜交加的福金,整夜都無法入睡。她無比的思念在遠在京西的宋家三郎。
宋江剛從東南兵危戰兇之地回來,馬上又要遠赴西北戡亂,真叫她害怕不已。雖然她很不情願讓愛郎再上戰場,可這種事情她就算想要阻止也是無能爲力。
趙楷寬慰妹妹幾句,便面無表情的回府了。趙楷對於這個結果喜遠遠的大於憂,他一直夢想着九五之尊的寶座,可是他的手裡只有一些上不得什麼檯面的言官,根本對大計沒有什麼幫助。好不容易用妹子綁住了一個宋江,還差一點變成了駙馬。
正當他有些心灰意冷之時,事情再次起了天大的變化。宋江即將鎮守西北,手掌軍政大權,算得上一方重臣,這件事情相對於福金暫時的傷心來說,肯定是他最樂於見到的。
除了汴京城中有人睡不着覺外,京西路齊州府也是有人夜不能寐,而這個人卻是歡喜的睡不着。
長樂跟着使團一路步行西走,這麼多日子終於是進了京西,今夜下榻在鄆城縣東面百里的齊州。眼看就要到達宋江的家,女孩兒的心中充滿了雀躍和羞澀,自己這麼跋涉千萬裡跨海來找他,他是不是會接受我?
長樂不知道宋江看見她會是什麼表情,但是她相信宋江是喜歡她的,定然不會趕她回去,一定會把她留在身邊。
“就算他要趕我走,我就是堅持不走,他也拿我沒辦法。再說珞瑜也會幫我說話的,我什麼都不要,只要留在他的身邊就好了。”長樂抱膝坐在臺階之上暗暗的想着,初春的晚上夜涼如水,天空中繁星點點,驛館四處一片寧靜。
隨着日頭漸漸升起,前來道賀的賓客們也紛紛的告辭。畢竟這次只是納妾之喜,和真正的大婚還是不能相提並論的,談不上擺上幾日宴席。宋江作爲天子已經定下的駙馬,能夠納妾就已經算是行爲乖張,要是再有恃無恐的宣傳,那就是直接打官家的臉面了。
大部賓客散去,宋江把高府尹送出大門,李綱也隨他一起離去。李綱心中有不少話想對他說,鑑於耳目衆多卻一直無法出口。可要是兩人單獨私晤,又怕有心人拿這個出來做什麼文章,唯有離別之時暗暗叮囑幾句,只希望自己看好的宋江侯爺不要讓自己失望。
宋江沒有讓他失望,“徐徐圖之”這四個字他聽得真真切切,也記在了心裡。他對李綱的意思一清二楚,不過是叫他不要破敵太快,要拖延時間罷了。對於李綱這種人,能對他說出這樣的話,他還是很感動的。這句話已經是犯了不小的忌諱了,簡直就是和天子的意思大相徑庭。
送別了賓客,宋江的笑容漸漸隱去,唯有一臉的肅然。這次蔡絛的信中提到了西事,雖然沒有說出具體,可宋江也已經猜到,這件事情和蔡太師一定脫不了關係。
現在的西夏疲病不堪,哪裡會有心思騷擾大宋,恐怕只能是求神拜佛大宋別去打他就好了。只不過他卻不知道,現在的局面老種是怎麼弄出來的,要讓西夏人出動幾萬人襲擾沿邊諸寨,是用的什麼作爲誘餌,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更別說還要策動吐蕃諸部佯攻州城,難道這麼大的動作,真就是爲了延遲他和福金的婚事?
不由得他不會狐疑,這種事情太過駭人聽聞,要只是爲了他不能成婚,就要弄這麼大的陣仗,實在讓人難以相信。
宋江吩咐幾個親衛,立即去召集軍中諸領兩個時辰後前來開會,然後緩緩走回後堂,等待路仲達和岳飛的到來。在他西去之前,他要考慮好將岳飛如何安置。是帶着他去西北參戰,還是留下宋莊訓練民軍?
西北!宋江心裡漸漸生起了一個龐大的計劃。其實這個計劃他早就有了,只不過把時間提前了十年而已。拿到現在倒是一樣有效,宋江想着那個計劃,有些血脈憤張起來,收拾河山就從今日開始做起。
一片寧靜之中,他不斷在腦中勾勒完善着計劃,時間悄悄的過去。不知過了多久,沉思中的宋江忽然聽見一聲咳嗽,這才悚然驚醒,原來是路仲達和岳飛到了。
宋江請兩人坐下,路仲達將此次去湯陰縣的事詳細訴說一遍,再大大的褒揚岳飛一番,直將岳飛誇得和一朵花一般,弓馬嫺熟兵法精通,最後才腆着臉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要把岳飛納入他那一營的麾下。
宋江對他的話不置可否,只轉臉問道:“岳飛,你的騎術可算精熟?”
“熟得很,咱們一路回來他都能跟上,只要再練練就要大成了。他在習武之時練的就是馬上槍法,騎射之術都是俱佳。”路仲達忙不迭的代爲答道,他是真喜歡這個小夥子,生怕他謙虛一句,首領就會把他留守在家中不能西去。
岳飛紅着臉,聽着路仲達對他的大肆誇獎,也不該如何回答是好。宋江啞然失笑,輕輕搖頭說道:“路大哥不要着慌,不管怎樣一個月的新兵訓練是必須的。在新兵營出來之後,他的去處我會詳加考慮,要真有本事在我軍中怎麼可能荒廢?”
岳飛聞言起身禮道:“多謝首領的賞識,飛定不負知遇之恩。”
宋江壓了壓手,呵呵笑道:“岳飛你也不要着急,每一個人來到軍中都是新兵,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在新兵營熟悉義勇軍的軍法和操練。要是一月之後你的成績能達到優異,我就讓你去前鋒哨探營,到時調你去征伐西夏建功立業,你可是有信心?”
征伐西夏?岳飛精神抖擻大聲應道:“飛當不辜負首領期望,要不能得個優異,再無顏見家中父母。”
“嗯”宋江點點頭,命他先行下去,去營中報道,即日起便要參加訓練。
等到岳飛離開,他這才寬慰尚在懊惱的路仲達。每一個新入軍者都必須先進新兵營訓練一個月,然後才能分發各軍,這已經是條文規定了,路仲達雖是不捨,也沒有什麼怨言可發。
宋江再問了問周侗和岳家人何時能來,聽得路仲達說已經留下了路費,最多半月時間就能抵達,心終於是放了下來。對於周侗宋江也聽過這個名字,只是沒有岳飛的印象那麼深刻,這周侗教的一手好箭術,那可正是軍中最缺的教官。
兩人再閒聊一會,談了些軍中的瑣事,其餘諸將也已紛紛趕到,一次對義勇軍來說稱得上是重大轉折的軍事會議,即將準備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