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司九當然是高高興興就說出了自己覬覦已久的三本書書名。
這般三本書,都挺厚的。
這年頭,書越厚越貴。
對方這麼爽快,張司九說完書名,還特地感謝了一下對方:“您真是個大度的好人。”
乾瘦大夫一噎,頓時想起先前的一幕幕來,也一下子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被個小娃娃上了激將法,關鍵是還中計了——這輸了贏了,其實都是人家佔便宜哪!
他冷哼一聲,“你我兩清了!”
張司九連連點頭:“當然,當然,您這麼磊落的人,真是太難得了。”
她誇得真心實意,倒是搞得對方不好再那麼冷着臉,最後彆彆扭扭的也丟下一句誇讚:“你也算後生可畏。就是太張狂了些。”
張司九虛心接受建議:“我以後一定注意。”
她前後反差太大,乾瘦大夫再也說不下去,最後只拿眼睛斜睨程萬里:“你運氣倒好。”
程萬里只感覺背上又是一重:真的不是我教的啊!爲什麼你們都看我!
但是他也知道,張司九背後那師父,肯定是不願意讓人知曉自己存在的,於是老老實實的把鍋背好了,乾笑兩聲:“還行,還行。”
乾瘦大夫順勢問起那鹽水:“鹽水澆在傷口上,難道不疼?爲何要如此做?用藥粉不好麼?”
這個題,程萬里是知道怎麼回答的,當即就說了緣故:“用藥粉只能止血生肌,但如果傷口裡有灰塵一類的細小髒東西呢?這些東西污染傷口,就會造成傷口久久不能癒合,甚至紅腫化膿,高熱不退。用鹽開水沖洗後,能將這些東西衝走,讓傷口保持潔淨。就跟洗手是一個道理。”
“但是,濃度不可太高,是有特殊比例的,不然就成了醃肉了。我用兔子實驗過,用過鹽水沖洗傷口的,比不沖洗的,癒合更快,而且紅腫化膿的機率更小。”
不只是乾瘦大夫,就是其他大夫也連連點頭,不過他們要臉,沒有好意思問那比例是如何的——這個屬於人家的配方了,人家不說,誰也不能強迫。
“你們如果想知道比例,可以拿自己的藥方,跟我們醫館換。”張司九冷不丁的插嘴一句,態度十分熱情。
而且與此同時,還給程萬里和齊大夫使眼色。
程萬里老實一點,多少覺得有點不厚道:就是個鹽開水的比例而已。
但是齊大夫卻眉開眼笑,連連點頭:“對對對,沒錯沒錯,我們很願意換。”
齊大夫都說這話了,那些人當然也就心思活泛起來,不過,也並沒有當場就說要換的,畢竟這個事情不小,肯定得仔細琢磨琢磨。
然後就有人問起了那個最後用來澆在傷口上的烈酒了。
這下,出聲的就是楊元鼎了。他樂樂呵呵開口:“那是高濃度酒,別人做不出來,屬於獨家秘方。但是,如果大家想要,可以從我這裡購買。量大從優,童叟無欺!除此之外,我這裡還賣許多東西,回頭大家有興趣可以聯繫我看看貨——”
衆人驚疑不定的看向楊元鼎,確定這個縣令家的小郎君不像是在說笑後,就齊刷刷又看向了楊縣令:真的假的?可是縣令家怎麼還做起生意了?
楊縣令也沒預料到會有這麼一遭,臉皮都漲紅起來。
甚至有那麼一瞬間,他很想拎着楊元鼎耳朵問問他:你想幹啥!你到底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老子!還有,我們傢什麼時候有這個生意了!我怎麼不知道!
就在楊縣令咆哮聲即將出口的時候,周夫人的小手重重的在楊縣令腰間軟肉上一捏——
楊縣令理智回籠,知道事到如今,肯定不能讓人知道自己其實也啥都不知道,於是尷尬一笑:“小兒閒來無事,弄出來的東西罷了。產量不高,除了這般用,倒也沒有別的用。這也算不得生意,他自己搗鼓,賺幾個零花錢罷了。但是諸位放心,價格一定不會虛高!他就算是我兒子,我也絕不會允許他亂來!”
說完了這話之後,他到底還是一個沒忍住,狠狠地瞪了一眼楊元鼎。
楊元鼎皮糙肉厚根本沒所謂,嘿嘿回了個笑臉,差點沒氣得楊縣令哆嗦:有這麼個兒子,遲早短命!
不過,楊元鼎還是交代一聲:“這個高度酒,沒辦法喝,只能用來給傷口消毒。但也只能用作皮外傷,不然會疼死人的。”
這一點,還沒昏厥過去,但也沒緩過來,一直奄奄一息的燕老六是可以作證的:真他孃的太疼了!那一下,差點讓他覺得魂都被燒出來了!那火辣辣的感覺!
現場一度變成了新品發佈會,以至於本來該作爲主角的傷員們和那頭熊瞎子,都成了小透明。
最後還是周氏提醒楊縣令:“時辰不早了。”
楊縣令這纔想起大家都還帶着傷呢,於是趕緊讓大家都散了。
而鄭皓,也是這個當口醒過來的。
他醒來了,但是麻藥勁還沒過,疼痛感並不強,甚至還張了張口想說話。
結果被齊大夫一下按住:“別動別說話,你臉上還有傷呢。這段時間,就儘量養着,等傷口長上了,就行了。”
鄭皓眨眨眼,慢慢想起來了:哦,我臉皮掉了。哦,我被熊瞎子咬了——
燕老六湊上去,“嘿嘿”笑了兩聲:“大夫給你臉皮縫回去了。肩膀骨頭也接上了,你可不知道,剛纔你是出了大風頭!不過,看你還逞能不,你以後啊,怕是沒法勾引人家小媳婦了!”
鄭皓氣得瞪眼睛:老子有婆娘了!啥時候勾引過小媳婦!
接着,就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的戲碼。
張小山脫臼的胳膊也被吊着,被叮囑至少養個十幾天別動它,他討好的看着張司九,“九娘啊,你說你二嬸會不會擔心——”
張司九翻了個白眼:“二嬸擔心不擔心我不知道,反正你肯定要挨一頓罵。而且休想我給你說情。自己受着吧!”
雖然作爲大夫,根本沒有覺得張小山的傷勢有多嚴重,但是張司九還是得承認,看見張小山一胳膊血的樣子,她是真的嚇住了那麼一瞬間。
事實證明,醫者不自醫,甚至不給家裡人治病的規矩,還是有道理的。因爲,真的會影響判斷,心慌擔心啊!
不過,他們兩個沒能立刻回去,因爲楊縣令叫住了張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