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說得慷慨激昂，可終歸也是她自己的個人意見。
現在的事實就是，大家都抱着一個懷疑態度，根本不肯積極響應號召。
而且張司九心裡大概明白一點，之所以楊氏能這麼輕易接受這件事情，最主要的是還是徐氏做生意成功了這件事情的鋪墊。
如果沒有這件事情，徐氏恐怕也沒這麼快接受“女人出去掙錢, 是好事”這個觀念。
在大多數人眼睛裡，女性的職責，還是主要在家裡圍着鍋碗瓢盆竈臺和娃轉。
最後，張司九問張小山：“二叔，那這種情況，你覺得該怎麼辦？衙門裡有沒有商量出一個對策來？”
招不到人，那絲綢廠怎麼辦？
張小山猛地被點名，一下有點緊張, 捏着筷子躊躇片刻後, 看了一眼徐氏，才小心翼翼開口：“我說兩句？”
徐氏白了張小山一眼：“誰堵了你的嘴不讓你說話了？”
張小山：……
他放下筷子，端端正正坐好了，纔開口：“衙門裡有人說，加錢就行。要我說，就不能這麼幹。直接就說，先報名的，優先安排掙錢多的活兒。最後來的，那就只能幹被挑剩下的。就跟去幹苦力搶活一樣。那黑心的工頭能給你加錢嗎？反正活就這麼多，愛幹不幹。挑三揀四的，最後撈不着活兒, 怪誰？楊縣令就是人太好, 脾氣太軟, 好說話，給他們慣得不曉得姓啥子了！”
楊氏很滿意：“就是這個理！好好地活, 還讓他們挑上了！咋個不去做夢天上掉金子哦！”
徐氏一眼掃過去：“三郎幫了咱們這麼多, 你還藏着掖着？”
張小山也就沒糾結太久，應一聲，答應明天看見楊元鼎就去說說這個事兒。
所以，她覺得張小山這話很對。
楊元鼎看着楊縣令僵硬的樣子，有點糊塗：“爹？爹？爹？”
楊縣令心驚肉跳，又有點兒害羞和狂喜：難道我這麼老當益壯？雖然老來得子是有點兒不好意思，但……也是喜事啊！
這是開工廠，又不是求着別人來贊助，還得這樣招攬人。
眼下解決了這個難題，楊元鼎彷彿已經看到了絲綢廠光明璀璨的未來。
方法嘛，就是直白的寫出來，還差多少人就不招了，然後每天減少崗位個數——哪怕沒人報名，也得往下減，給人營造一種真的有人不斷在搶位置的錯覺！
他是真高興。
特殊時期, 用特殊辦法！
張小山聽了張司九的提議, 一時之間有點緊張：“我去說啊？不好吧？”
楊縣令捋鬍子的動作，已經徹底僵硬了：不是那個有了啊？是這個有了啊！
加錢是絕對不能加錢的。
三天兩頭就能鬧出事情來，個個都牛氣哄哄不服管教，敢用辭職來威脅人。
楊元鼎茫然了：這難道不是應該普天同慶的事情嗎？爲什麼我爹這麼的……暴躁？明明之前他爲了這個事情，他頭髮都快薅禿了啊！
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的楊元鼎，只覺得無辜又無助。
以及，上廁所廁紙自由的那一天光輝日子！
而他，終將成爲大宋第一實業家！貨真價實的企業家！首富！
楊元鼎的喜滋滋，卻讓衆人成功的憋得難受——本來恭喜楊縣令的話都到了最邊上準備好了，結果？結果！結果！！！
大家面面相覷，最後偷偷打量楊縣令。
楊元鼎也沒多想，更沒留意旁邊人的神色，只是深深地吸兩口氣：“爹，有了！招工的辦法，有了！”
這一點，張司九是曾經領教過的。
他那副驚喜的樣子，不只是驚了楊縣令一跳，連縣丞，主簿等人，都驚了一跳，然後齊刷刷投過來八卦的目光：我記得之前楊縣令說，想再生個女兒來着？難道是……
衆人一陣無言。
張司九看着自家二叔, 忍不住陷入沉思：二叔他真的不是大智若愚嗎？真的不是嗎？！
徐氏也多看了張小山兩眼, 若有所思。
畢竟好不容易萬事俱備，誰知道竟然在這個事情上，栽了這麼一個狠狠地跟斗，差點就變成了笑話！
要真招不到人，那可真是白費了功夫。
第二天，張小山很快就找到了機會。
給張小山羞得直撓頭皮：咋個當得起這個稱讚！
而且，一旦低了這個頭，以後工廠的人就難管了。
楊縣令一個凌厲眼刀子扔過去，厲聲呵斥：“有了辦法就有了辦法，也不知穩重些！一驚一乍的是作甚！”
張小山趕忙解釋：“當然不是藏着掖着, 我想三郎那麼聰明，說不定有更好的主意——我這個就是粗人，說的話也不好聽。”
於是，楊縣令淡然的捋了一把鬍子，隱秘的笑了，還要裝作鎮定的樣子呵斥道：“什麼有了沒了？多大個人了，還不知穩重？站直了，氣順了，好好說話！”
當楊元鼎聽完張小山的話，頓時一拳敲在了自己的手掌心上：“飢餓營銷，妙啊！”
隨後楊元鼎上下打量一下張小山：“沒想到二叔居然能想出這麼妙的辦法！人才啊！”
衆人神色微妙而恭喜的看向了楊縣令。
“話糙理不糙。”張司九鼓勵張小山：“我覺得二叔這個主意真的很好。”
這樣雖然有騙人的嫌疑，但……又不是不給工錢！
楊元鼎誇完了張小山，一溜煙跑到了楊縣令跟前，張口就道：“爹，有了，有了！”
張司九鼓勵張小山：“明天二叔去衙門，可以去看看元鼎，跟他說說這話。這個法子，就挺好的。”
看出端倪的縣丞主簿等人一個個頭埋得死死地，不要說替楊元鼎說情，就是擡頭都不敢啊！
這種搞錯了的尷尬瞬間，還是頂頭上司的尷尬瞬間，誰出聲，誰就是棒槌！
沒人想當棒槌，甚至都還希望楊元鼎這個盾牌多撐一會兒——
最終，楊元鼎憋憋屈屈的捱了一頓罵，完全不知爲什麼。良久，纔敢小心翼翼出聲：“要不，我走？您先消消氣？”
楊縣令這會兒終於是從尷尬中緩過來了，輕哼一聲：“還不快說，到底什麼辦法！”
存稿君日益消瘦，我卻沒有瘦，滿心歡喜的上稱，結果就掉了我女兒的體重那麼多！！！天啊！我好絕望！大家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