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1 王中王3
看她挖的壕溝倒是和王七有一拼,又深又寬,是個當工兵的好材料。新軍士兵在裡面不光不用蹲着,個矮點的還得在腳下墊上泥土才能趴在溝沿上正常射擊。
好在第一波進攻的金兵也不是很給力,他們用一個千人隊分成了左右兩個方向發起衝鋒,結果在四百米左右遭到了步槍射擊,衝到二百米眼見傷亡太大立刻鳴金收兵。
第二波、第三波衝鋒也差不多,都是一觸即收,半點要決一死戰的意思都沒有,好像是故意來用生命消耗新軍的彈藥。
沒有第四波衝鋒,臨近中午的時候,金兵大隊兵馬從西中東三個方向出現了,這支磨磨蹭蹭和新軍交手了一上午的隊伍扔下了三百多具屍體,默默的調轉馬頭,走了……
“敵軍弓弩犀利遠不能及,末將無能,請安班勃極烈降罪……”阿速拓及回到中軍,下馬單腿跪地、單手撫胸,面無表情。
“拓及猛安不用自責,宋人虛實已現,下去休息包紮。擊鼓!出陣!”完顏阿骨打還端着望遠鏡,嘴裡說着套話,看都沒看老將一眼,下達了攻擊命令。
阿速拓及帶兵攻擊宋軍時,他的眼睛一直沒離開望遠鏡,把對方的大致戰術基本搞清楚了。這是軍隊確實和大宋禁軍不太一樣,或者說和遼**隊也很不一樣,怪不得叫新軍,戰術很新穎。
他們在戰場上挖溝藏身,然後用不知名的遠程弓弩射擊敵人,那玩意應該叫火箭,據說党項人就是吃了它的虧,才被破城滅國。
這種戰術很有效,即便騎兵能衝破對方的陣型,也無法打亂陣型爲後續部隊贏得機會,更無法劈砍殺傷敵人,因爲他們都縮在地下,騎兵的刀斧夠不着。但敵人卻可以藏在溝壑中轉着圈的射擊,讓騎兵陷於被動。
而且那些溝渠還會給騎兵衝鋒造成不小的麻煩,就算不能阻擋,也可以有效延遲。騎兵沒了速度,威力還會下降一大截。
難道說就沒辦法了嗎?完顏阿骨打認爲還沒那麼悲觀。這種戰術有個前提,就是必須提前設置,假如在敵人剛剛渡河時自己就發起衝鋒,讓他們沒工夫挖溝,怕是和普通的大宋禁軍也沒什麼區別,無非就是弓弩犀利一些。
就算敵人已經挖好了溝渠,自己失去了先機也沒關係,只需用騎兵配合步兵一起攻擊就可以化解。女真人並不是純粹的遊牧民族,而是遊獵採集爲主,說白了吧,就是獵戶出身。
打獵並不見得非要騎馬,女真兵馬既可以上馬作戰不輸於遊牧出身的契丹人,也能下馬肉搏,和遼國的渤海兵拼個高下。
現在完顏阿骨打就要採取這種戰術來對付那支猥瑣的宋人新軍了,他的主力不光身着盔甲,還拿着堅固的盾牌。
這種盾牌由好幾層厚牛皮和一種產於遼東的草葉複合而成,重量輕且防禦力高,即便是硬弩射中,也不能完全穿透。只要讓騎兵靠近那些溝壑,女真士兵就會棄馬步戰,舉着盾牌衝進敵人的藏身處,用利斧和鐵骨朵解決戰鬥。
“咱們碰上狠人了,下令,全速射擊,不要吝嗇彈藥!”
王三十三已經挖了三道壕溝,斷斷續續的綿延了近一公里遠,把嬀河上唯一的兩座橋樑和渡口都掩護在身後。還沒等她想好是不是再挖第四道,就感覺到地面微微震動起來,敵人發起了衝鋒。
這次衝鋒才真叫衝鋒,大概有五千騎兵黑壓壓的撲了過來,也沒有明顯的隊列,更不分重點和佯攻,全線突擊。新軍陣地上馬上響起了急促的銅號和銅哨聲,士兵們迅速進入戰壕,把身上的彈藥逃出來擺好,再把槍械檢查一下,頭一低,趴在戰壕邊緣開始瞄準。
“怕不怕?”跟在王三十三身邊的是趙俁,此刻小臉煞白、呼吸急促、渾身僵硬,眼珠不錯的盯着一里外那條不斷變換形狀的黑線。
“……”聽到王三十三的問話,趙俁挺了挺胸脯,本想替皇家掙點面子,可惜小心臟真不給力,嘴一撇,眼淚都掉下來了,他真不想死,還沒活夠啊。
倒黴姑丈讓自己隨軍前往的時候也沒說要以三千敵幾萬,還是騎兵,這不是那雞蛋碰石頭。也怪自己少不更事,非搶着來前鋒營,早知如此,不如慢點張嘴,留在三十四的炮營多好。
還是趙佶賊啊,他跟着姑丈坐木排去了蘆葦蕩裡,金兵的弓馬再純熟,也不能去水裡作戰,被蚊蟲叮咬幾下也死不了人。
“別怕,經過這一仗你就是合格的軍人了。校長說了,將來國家最光榮的不是進士,也不是宰相,而是爲國作戰的軍人。朝廷會在大城市裡修建十幾丈高的石塔,不供奉神佛,專門供奉士兵英靈,還會把他們的名字刻在上面,供後人敬仰。”
王三十三很佩服校長的膽識,這已經不是膽識了,而是熊心豹子膽。親王,皇帝的親弟弟,愣是要推到第一線來玩命。弓箭不長眼,誰也無法保證不會出現死傷,把親王弄死了,這份罪過只有校長敢揹負,換個人全得慫。
多說一句,兒童團的孩子對洪濤的稱呼有非常嚴格的區分。只有第一期的孩子可以稱呼爹爹,她們也確實是養子女。
從第二期開始就只能叫先生了,叫爹爹也成,但別讓一期的師兄師姐們聽見,聽見之後就會遭到無情打擊。但自打長江學院建成,先生這個稱呼又作廢了,校長成了新稱謂。
“人都死了,刻個名字管何用?”趙俁非但沒覺得光榮,反倒更害怕了。好嘛,合算你們都計劃了,就是讓我來送死的啊!
“放心吧,你死不了。一會兒逃跑的時候抓緊我的揹包,鬆手掉隊的話,那可就真離死不遠了!”王三十三拍了拍趙俁的頭,雖然姑丈一再強調不許和親王們太隨意,但私下裡,誰都像踢幾位親王一下,或者拍拍他們的腦袋。
大家都是老百姓,從祖宗八代開始也沒指望能近距離接觸皇親國戚,現在皇帝的親弟弟們來同吃同住了,不摸摸豈不是賠了。
“逃跑!”趙俁又不淡定了,他覺得吧,做爲大宋皇弟,死可以,但必須大義凜然的去死,不能被人像追兔子一般羞辱。
“對,逃跑,我們的任務就是詐敗誘敵。等着看吧,只要他們敢追過河,就別打算活着回家了。”到了這會兒,軍事機密就不用對外保密了。
話音未落,狙擊步槍已經零星開火了,他們瞄準的都是敵人將領,分不出誰是將領,就打那些穿戴最整齊的,或者看誰衝的快、模樣囂張。另外這也是給其他士兵提醒,敵人已經進入四百步了,準備射擊!
五千對三千,依舊沒佔到任何便宜,敵人多了,衝鋒堅決了,新軍的射擊頻率和密度也隨之加強。金兵從一里遠就開始有傷亡,一直衝到二百米,好像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然後被無形的箭矢射殺。
也有小股騎兵衝破了防線,躍馬跳過溝壑。但新軍士兵並不慌亂,甚至都不回頭看,機械的裝彈、瞄準、射擊。
此時金兵會發現,想砍人沒有、想用戰馬撞人也沒有、想衝散陣型也沒有。拼了命衝進來,除了時不時要留意地面的溝壑、土堆之外,啥也沒有。
也不是啥都沒有,有死神在。當金兵越過溝壑時,裡面會突然站起一些拿着短槍的人,在距離自己幾米遠的地方白煙一冒,給自己來個滿臉花。打得死打不死也得重傷落馬,無法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