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琿狂喜的心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一下子便沉了下去。
光顧着高興了,竟然忘了這屋子裡,還有一個大魔王了!
因爲喜悅而暫時壓下去的恐懼,不由自主的又冒了出來。
他轉頭看向楊勳:“你……你還想怎樣?”
楊勳挑了挑眉,淡淡的道:“你與小珏的事情談完了,可和小爺的事情還沒談完。”
“小爺此番出門,是揹着家裡離家出走的,可現在因爲你,不得不表露身份,還被家裡人找到了。”
“你說,小爺該怎麼報答你如此深厚的‘恩情’?”
莫看楊勳語氣平淡,可聽在王琿耳中,卻讓他心底不由自主的冒出一股寒意,凍得他登時打了個哆嗦。
恩情?
屁的恩情!
恐怕是恨不得想弄死他吧?
他尤其的埋怨自己,怎麼就聽了王珏一番話,便高興的忘乎所以,把與這魔王說好的賠償給忘了呢?
王琿陪着笑臉,一臉懊惱的道:“方纔只顧着和弟弟說話,竟是忘記了與三公子的約定。”
“三公子您說,您要如何才肯放過在下?”
“只要您說,在下就一定會同意。”
楊勳挑了挑眉,眼神掃了一圈小紈絝們,尤其是在看到王珏之時不由頓了頓。
小珏要脫離王家,將來便少不了要自己尋宅子置產業,還有他娘,過慣了好日子,苦日子定是不習慣的。
這一切都需要錢,而他現如今剛好也很需要錢!
雖說戚塵說過,拿着那枚玉佩,便可以調動戚家一半的資金。
可說到底,那錢是戚家的,他卻非戚家人。
若真這麼做了,戚家或許因着救命之恩不會想什麼,可外人卻免不了要說他挾恩圖報且貪心太甚。
所以,他能自己賺一點便是一點。
這王琿家裡不是挺牛的麼,還是個大家族,想來不缺少錢財的吧?
用來買自己放過他,應當不會拒絕吧?
楊勳嘿嘿一笑,道:“王家嫡系子弟,又是未來家主,想來這條命可金貴的很。”
“若是別人,打一拳可能一文不值,可若是放在王公子你身上,怕是千金萬金也值得。”
“王公子可以算一算,你還能承受多少拳頭,若是不想捱打,便只能花錢免災了。”
“不過想來王公子,定然是不會有什麼異議的吧?”
“畢竟某家乃粗人,下手總是免不了有些沒輕沒重,萬一那一拳打的重了些,嘖……”
話雖未說完,可話中之意在場之人卻都是明明白白的很。
王琿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心也沉了下來。
在他說出賠償的時候,打的主意便是花錢免災。
只不過他想着,即便是花錢,也用不了多少,頂多出了幾千兩銀子罷了。
可眼下看楊三這意思,是要獅子大開口啊!
否則也不會那般威脅自己,不給錢便要命。
他不敢不給,只好想了想道:“雖說我王家也是大族,可到底是書香世家,即便有些家資卻也比不得那些商賈之家。”
“且在下雖說是未來家主,可現在卻還只是家族中的普通子弟罷了,平日裡花銷也大,並未攢下多少銀子。”
“再說此事也不能告知家裡,所以能拿出來的銀錢有限,還望三公子莫要怪罪。”
楊勳手裡拿着一個小酒杯上下拋着,漫不經心的道:“這倒無妨。”
“我楊家也不缺那些錢財,只不過是爲了給王公子一個教訓罷了,免得王公子以後出門不帶眼睛,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我這也是替王公子未雨綢繆,至於賠償……”
“畢竟出多少錢便少受多少拳嘛,全賴王公子自己選擇。”
他這話一說王琿臉都綠了。
還說無妨?
都出多少錢少受多少拳了,還得怎樣才能叫做‘有妨’?
還有,敲詐勒索便是敲詐勒索,說的這麼清新脫俗幹什麼?
還替他未雨綢繆?
我可真是謝謝你祖宗十八輩兒了!
但這話王琿不能說,也沒那個膽子說。
不然誰知道接下來會不會再給他加錢?
他看着是風光的緊,可若是一次性拿出一大筆銀子來,也是要跟孃親做個交代的。
到時候總不能告訴孃親,他被人揍了,花了這麼多錢是爲了少捱揍吧?
王家和外家最高的官職也不過從六品,哪裡會是正五品官員的對手?
莫要到時再連累了家裡,丟了未來家主的身份,那可便得不償失了。
他強忍住心頭的怒火,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不知三公子以爲多少錢合適?”
楊勳驚訝的挑起眉:“王公子怎的問我?”
“我既不是王公子,又不是王家人,哪裡知道王公子的身價?”
他這話懟的王琿差點沒把牙給咬斷,勉強笑道:“那……五千銀子,三公子以爲如何?”
“才五千?”楊勳好似驚訝非常:“還是銀子?”
“這也太跌你王家嫡子的份兒了吧?”
“我們幾個去趟清樓打賞花魁,用的都是金子從未用過銀子,怎的王公子堂堂王家嫡子,身價銀子這麼低的嗎?”
話音剛落,紈絝堆裡便傳來幾聲‘噗嗤’聲。
方纔他們聽到身價,便覺得有些怪怪的,現在聽到自家三哥直接說出身價銀子,把堂堂王家嫡子比作清樓花魁,真是再也忍耐不住了。
好傢伙!
三哥真是把王琿的臉踩在腳下使勁的摩擦啊!
真是一點臉面都不給留啊!
他們倒是笑的歡樂,王琿差點窒息了。
要不是比家世他比不過楊三,比身手更不是個兒,早就出手料理了這個口無遮攔的混賬。
他堂堂王家弟子,竟然敢用身價銀子來說他,這是拿他與花樓那些女子比嗎?
饒是他再恨再怒,也不敢輕舉妄動。
勉強維持住面色和眼神,沒讓怒火和恨意顯露出來,低聲下氣的道:“三公子,不是在下不願意多花錢,實在是因爲沒那個能力也沒那個財力。”
“若是三公子不信,大可問問小珏,他最知道王家的財力了,知道在下究竟是真的支付不起,還是故意耍詐。”
楊勳是真的有些不信,便擡眼朝王珏看了一眼,瞧他微微點了點頭,這下子震驚了。
到底是因爲他不知不覺被戚塵這個小紈絝影響了,大漲了眼界飄了,連銀子都看不上只能看上金子了?
還是說王家這樣的財力纔是正常的,而戚家那樣的則是萬中無一的變態?
他一下子警惕起來了。
不行,可不能飄!
世上有幾人能達到戚家那樣的財力?
再說戚家的財力還不知是累積了多少代人才有了如今這般的光景。
別說銀子了,就是銅子兒在他這兒都是香的!
“行吧。”楊勳有些意興闌珊的點了點頭道:“既如此,我也不逼你。”
“數一數在場有多少人,我也不要你出金子了,一人賠上五萬兩銀子,此事便算了了。”
他還以爲能敲個大頭,結果卻也是個窮逼。
唉……人世艱難啊!
這話一說,王琿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恐怕這楊三,根本就沒想放過他吧?
這究竟買的是他少挨拳頭,還是在買他的命?
特孃的最窮兇極惡的通緝犯,得摞上多少人才能達到他這樣的身價?
只他不敢吭聲。
他怕自己稍微露出一絲不情願,這該死的楊三便要把這贖身銀子給翻上幾番,到時他更掏不起了。
好半晌,他才遏制住翻涌的情緒,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一絲怒意。
“三公子,在下着實拿不出這麼多錢來……”
楊勳挑了挑眉,面無表情的道:“我現在心情不好,你最好不要再逼逼一些惹我生氣的話。”
他這話一說,王琿登時不敢再吭聲了。
瞅他不說話了,楊勳這才敲了敲桌子,沉吟了一下道:“那你現如今能拿出多少賠償?”
“三萬兩。”王琿說道。
就這三萬兩,還是他這次出門遊歷,孃親怕他在外受苦給的。
給了五萬兩,這一路遊玩花了一萬多兩,交出去三萬兩還能給自己留點路費。
不然他怕是連家都要回不去了。
“行吧。”楊勳撇了撇嘴道:“就三萬兩。”
“至於剩下的,便寫欠條好了。”
王琿瞪大了眼睛。
這如何寫?
寫了欠條,豈非是又有了把柄在這楊三手中?
因爲與王珏爭執而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還賠償了這麼大一筆銀子,這種事情他可不敢讓家裡知道。
不然祖父定然會對他失望,那他這家族繼承人的身份,怕是也要飛了。
楊勳不待他拒絕,便拍桌子道:“就這麼定了。”
“你若不寫欠條,小爺信不過你,自然不會放你離開,不然剩下那些銀子小爺找誰要?”
“痛快麻溜的的寫了欠條,帶着你的人趕緊滾。”
看他滿臉不耐煩的樣子,總是王琿再不願意也不敢說半個不字,只能咬着牙寫下了欠條。
只不過更讓他生氣的是,他拿出來的那三萬,竟然只是利息而非本金!
在場一共九個人,他要出九萬兩銀子。
可光利息便有三萬,這特娘比高利貸都黑!
只反抗無能,他又能如何?
爲了不讓自己再這麼繼續待下去吐血身亡,王琿無奈之下痛快寫了欠條簽了字摁了手印,這才灰溜溜的帶着一衆護院離開了五味樓。
待人都走後,楊勳走到王珏面前,一把將三萬兩銀票拍到了他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