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營東北角,呂璟揉了揉有些依舊有些昏脹的腦袋,開口問道:“魯達,已經是什麼時辰了?”
“回大人,卯時二刻了已經。”剛剛成爲呂璟親兵,魯達寬闊的臉上還泛着欣喜。
“好,那我們就自行前去拜會李忠傑將軍吧。”
話音落下,呂璟已經起身向前面的營地奔去,魯達和楊志一左一右分別跟隨在他身側。
說起這兩人,呂璟剛醒來的時候還被嚇了一跳,魯達和楊志的相貌在這個時代算不得醜,但是想想一醒來忽然瞧見這兩人,一個面生青斑,一個面闊耳大,鼻直口方,團團笑着要餵你喝粥,呂璟現在回憶起都覺得一陣惡寒。
不過既然遇到了,這兩個也算是潛力股的戰將自然不能錯過,楊志因爲昨天擲刀之功升爲都頭,和魯達一同被呂璟調入親軍聽用。
“大人,李忠傑將軍就在前方。”楊志打聽好消息,緊跑着趕來彙報。
三人繼續往前,繞過一片稀疏的營帳後,面前驟然豁然開朗起來,盪漾的塵土四處飄散,奔馬的聲音清晰可聞。
“好一員馬上將!”呂璟目光穿透煙塵,落在一個鬍子拉碴的蕃人身上。
周身明光鎖子甲,座下高頭大馬奔跑起來如風馳電掣一般,可那蕃將絲毫沒有半分慌張,壯碩的身軀隨着馬背的起伏晃動,手中長槍握的筆直,每一次出擊都好似與馬匹融爲一體!
“停!”一連串長長的馬蹄聲,正在騎馬馳騁的李忠傑似乎也注意到了呂璟的前來,長槍一指,奔馳的騎軍頓時緩緩停下,正好在呂璟面前。
“可是伏羌縣男,軍使呂璟大人?”李忠傑翻身下馬,神色隱隱帶有傲氣。
“正是。”呂璟笑着應喝,來到這大宋許多年,別的不說,這頭銜倒是越來越多。
“呂淵少將軍告了病假,末將還以爲呂軍使也不來了,還請恕罪。”
李忠傑示意麾下牽來兩匹樣貌接近的軍馬,開口道:“軍使可敢與我比較一番?”
“有何不敢。”呂璟見那軍馬生得格外雄壯,當下也不多言,足尖一踏就翻身坐下。
“好!請軍使先行!”李忠傑同樣翻身上馬,兩腿已將馬腹夾緊。
伴隨着一聲蹄響,二人已經如離弦之箭一般飛速奔出,沿着營地從南到北直接奔馳,蕩起層層塵土。
行到半程,呂璟已經被李忠傑甩開了一個馬頭,以他的騎術和身體,能夠堅持到這裡已算不易。
不過初次見面李忠傑就要和自己賽馬,呂璟自然明白其心中之意,卻是無論如何不能認輸。
目光往前一瞟,離終點大約也就只剩下千米距離,呂璟頓時不再猶豫。
淵渟刀亮光乍現,一抹殷紅冒出的同時,呂璟座下軍馬立刻長嘶不止,奔馳速度驟然加劇,竟然一口氣直接越過李忠傑抵達終點!
原本正準備給自家將軍歡呼的騎兵們臉上流露一絲尷尬,魯達和楊志卻是激動壞了,連忙跑過來接應。
走到近前,卻是發現呂璟正在和那匹軍馬低聲言語着什麼,馬腹處隱隱可見一道狹長傷口,卻是已經不再流血。
李忠傑縱馬趕來,眼見此幕,神色裡原本的幾分惱怒頓時消失不見。
呂璟用這種辦法刺痛軍馬贏了自己未免有作弊嫌疑,但自己一介騎將要和一個書生賽馬,似乎也不光彩。
想到此處,李忠傑神色親近許多,緊走幾步抱拳說道:“軍使好手段,蕃將李忠傑拜服。”
“將軍客氣了,都是宋人,哪有什麼蕃將,且讓人帶它下去休息吧。”
“遵大人令!”李忠傑心中某根敏感的神經好似被觸動,吩咐人帶走軍馬,卻是有些沉默起來。
待呂璟主動開口提起充作公事的事情,李忠傑也是連連擺手,表示這種事情只是走個過場,大家心裡都有數就行。
不過呂璟剛剛見過了李忠傑和他麾下騎軍的本事,心中卻有了不一樣的想法,說是充作公事,未嘗不是一個機會。
“李將軍,呂某有一事想要拜託給你,不知最近可有閒暇?”
“軍使但講無妨,李忠傑如何都不能誤了您的事。”
呂璟笑了笑,看來剛纔冒險贏下賽馬也不是沒有好處,當下示意李忠傑俯身,在其耳邊言語了幾句。
“軍使確定要如此?”李忠傑面露驚色。
見呂璟肯定的點了點頭,這才頷首應下,吩咐麾下將士前去準備。
......
在有心人查探下,騎軍營地中發生的事情自然不是秘聞,一波鎧甲鮮明的少年人很快就趕到了營地之外。
“質哥兒,這西北可是你們家地盤,無論如何不能讓自家兄弟吃虧。”先開口的是個穿了金絲甲冑的小胖墩,說起話來整張臉都在打顫。
“慶弟你放心,區區一個不知哪裡來的野小子,縱然有蘇學士撐腰,也不能擾了我等威風!”
爲首的少年約莫十七八歲,長得丰神俊朗,身穿黑漆順水山子鐵甲,頭戴兜鍪,腳踏皁色雲紋靴,看起來就氣度不凡。
“行了,我們快些過去看看在搞什麼花樣吧,怎麼還喊起來了。”另一個少年連聲開口催促。
“曹榮你還真是心急,那呂璟不是還和你們家有合作嗎,不會想要通敵?”
“高勇你少廢話,我是我,曹家是曹家!”
爲首的折彥質無奈的揮了揮手,說好了同仇敵愾,這還沒見到呂璟呢,自己這幫人先吵起來了。
不過好在吵歸吵,幾個打扮亮眼的少年人還是成功進入營地,見到了其中的場景。
駿馬奔騰,李忠傑率領一衆騎軍如烏雲迎面而來,從未親身經歷過這種場景的高勇率先後退了一步。
折彥質卻是無所畏懼,再往前看,那面色白淨,身材瘦高的傢伙想必就是呂璟吧,長得倒是就像個奸臣!
想起呂淵所說,折彥質心中愈發打定了念想,再往前看,頓時忍不住放聲大笑。
這呂璟竟然帶了一衆軍卒,人手一面奇異大盾,正在那裡跟馬匹較勁呢!
“可笑,實在可笑!人力怎能贏過馬力,淵哥兒讓我們來打探實在是多此一舉。”
小胖子呼延慶也同時發笑,順手從袖中掏出一塊果脯放入嘴巴,就當在這看樂呵了。
“慶哥兒你不是說沒有零嘴了麼!”年紀最小的高勇直接撲向了呼延慶。
幾人很快亂作一團,鬧的鬧,拉的拉,折彥質一身精心準備的甲冑都被塵土沾滿。
“質哥兒,咱們看也看了,快回去向淵哥兒彙報吧。”曹榮無奈的扶了扶額頭。
折彥質一停,頓時覺得有理,也是怕身邊這幾個二世祖再鬧出笑話,連忙帶着衆人向外奔去。
此時營地中呂璟帶領軍士們恰巧剛完成一次訓練,目光忽然注意到入口處的吵鬧,實在是折彥質等人打扮太引人注目了。
“李將軍,那些少年?”
李忠傑翻身下馬,回頭看了一眼,緊繃的臉上不禁泛起幾分笑意。
“都是大宋勳貴家的小子,聽說也就是來感受下戰爭氣氛,不會壞事的。”
“勳貴?”呂璟點了點頭,心中若有所思。
接下來的幾日光景,呂璟以充作公事爲由,就一直賴在了李忠傑的營地裡,每日裡訓練之餘,也會積極向他討教騎兵戰法,受益匪淺。
李忠傑也有些樂此不疲,他身爲蕃將在軍中本就地位尷尬,如今呂璟這蘇門弟子主動結交,他自然也是使出了十二分力氣展露自己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