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漸漸在天地之間逝去,貓牛城外,一場上萬人的大戰也終於到了收尾的時候。
西夏人氣勢洶洶而來,最終卻一頭鑽進了宗澤設好的埋伏中,狠狠見識了一把大宋弓弩之威。
五千騎卒,最後仗着精湛騎藝逃出包圍的西夏人,不到千人......
如此大的傷亡,不要說甘肅軍司,即使是對整個西夏來說,都是一件勢必引起轟動的大事。
妹勒容璨清楚這一點,智格爾同樣明白,所以他在盡力指揮着麾下騎卒逃離之後,沒有再選擇離開,而是和親軍退到了一處荒涼的小山坡上。
在他們周圍,密密麻麻的宋軍已經漸漸包圍上來,他們棄了並不太嫺熟的戰馬,爲首幾人,正是剛纔在大戰中勇猛難當的宋將!
“智格爾,我們衝出去吧,先回到大夏,再來報仇!”妹勒容璨看了眼遠處的幾名宋將,心裡有些發寒。
她認識呂方,知道其手中方天畫戟的本事,可是呂璟又從哪裡找來這麼多殺神?尤其是那個使錘的少年將,擦着即亡,噴着即傷,簡直讓人絕望。
生死一刻,智格爾此時反而平靜下來,他的金甲已經沾滿泥土,但金刀卻還鮮亮。
“阿璨,都是我的錯,一會我率軍衝擊,你就走吧,雛鷹展不起翅膀,也絕不會回到巢中苟且偷生。”
智格爾下了戰馬,寵溺的看了一眼妹勒容璨,隨後站在了宋軍的最前面。
“某家智格爾,宋將呂璟何在!”
在他開口的同時,剩餘的數百西夏騎軍也同時抄着兵器站到了身後,神色間充滿堅決。
宋軍停止了腳步,數十個呼吸之後,一名風度翩翩的青衫士子,微笑着來到了智格爾面前。
“本官就是呂璟,怎麼,有話想說?”
智格爾臉上涌現幾分驚疑,他看了眼那之前率軍的中年將軍,原來呂璟真的是個比自己還小的少年......
“若非某此次疏忽大意,你們這些人,皆是大夏鐵蹄下的死魂!”
呂璟笑了,拔出了腰間的嶽峙劍,開口道:“小郎,別廢話了,戰爭哪有什麼也許,我能敗你一次,就能再敗其他人,整個西夏,遲早是大宋疆土!”
西夏人的頑強值得敬佩,不管是在眼前,還是在歷史書的文字裡,能夠在宋遼金之後成爲最後一個被蒙古人滅掉的國度,除了地勢優越,党項人的強悍與頑強絕非妄言。
他們有發達的種植業和冶鐵技術,也有精良的騎兵和戰士,不同於宋,也不同於遼,更像是耕與戰的完美結合。
但如今,既然是敵人,爲了西域都護府接下來在這片土地的統治,呂璟就必須將党項人的心氣打掉,無論用什麼方式。
”你敢辱我!“智格爾果然上當,揮舞着金刀就朝呂璟殺了過來,對周圍上萬宋軍視若無睹。
他要用金刀斬去那囂張小子的頭顱,讓他看看大夏人的威武!
然後,沒有然後了......
雄赳赳氣昂昂的智格爾被楊士瀚一錘打昏在地,倒下的時候,眼淚嘩嘩就流了出來,說好的單挑?
“本官就是給劍透透氣......”收劍入鞘,呂璟神色無奈的攤了攤手,身後的上萬宋卒同時大笑起來。
這西夏人的頭領,怕不是個傻子吧?
智格爾直接倒地昏厥,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被楊士瀚錘子砸的......
“怎麼,你們還要頑抗?”呂璟目光看向了那些剩餘的西夏騎卒,上萬宋軍的目光也同時落下。
西夏人猶豫了,他們最後的心氣因爲智格爾被鼓起,也因爲他盡數消散。
兵器墜地的聲響一聲接着一聲,等呂璟邁開步子,越過層層西夏人的複雜目光走到最後,眼前只剩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小娘子,我們又見面了,你似乎沒有完全遵守我們的約定。”
呂璟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看在妹勒容璨眼中,卻好似變成了莫大的嘲諷,就是這傢伙奇襲蕭關害的叔父大敗,如今智格爾又敗在他手裡,自己又成了俘虜!
這般想着,妹勒容璨氣的眼中當時就流出兩道清淚,結實的小腿一發力,竟然直接盤上了呂璟腰身,嘴裡一邊喝罵着,手臂一邊不停的砸下。
只是她一時氣急,卻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的行爲有些不雅,等到察覺之時,上萬雙神色別樣的目光頓時讓她羞紅臉頰。
“小娘子,先下來可好,呂某可是有家室的人。”呂璟無奈開口,這下人可丟大了,看種建中他們的目光,自己這鍋可是背上了。
“你!”妹勒容璨跳到了地面上,指着呂璟還想開口,卻被其一句話直接堵上。
“聽說你們家族近況不好,咱們來做樁交易怎麼樣?”
“不做!你這無恥小人,我已經上過一次當,絕沒有第二次。”
“哪裡上當了?那郭鴻前幾日剛剛在洮水伏殺我,你們妹勒家族難道不知道?”
妹勒容璨神色一驚,當初能夠查出郭家暗通西夏,他們家族暗中是出了力的,竟然還有人存活?
“回去再細說吧,看來你們西夏也不是祥和一片啊。”呂璟揮了揮手,自有親兵上前將這些西夏俘虜帶走。
妹勒容璨也罕見的沉默下來,和智格爾等人一起,任由宋軍將他們押解到城中。
“大郎,你想利用妹勒家族?”宗澤目睹了一切,思索着說道。
“只是個想法,我們想要攻破橫山、瀚海很難,但他們內部腐朽,卻很簡單。“呂璟點頭回應。
種建中在旁邊眼睛一亮,可是隨後又搖頭道:“西夏不比遼國,他們對於我們的東西都很抗拒。”
“不急,慢慢來就是,現在就是不知道,那個挑動西夏人前來的木徵大人,如今又跑到了什麼地方?”
呂璟看了眼身後的楊懷玉父子,楊士瀚在今天一戰充分展現出了自己的可怕武力,一對金錘施展起來簡直就是死神呼喚,呂方估計也擋不了幾個回合。
而楊懷玉也展現出了自己的本事,雖然行事略顯冷酷,但爲將者本就要不得仁慈。
“楊將軍,我想請你和士瀚一起坐鎮河州戊己校尉府,爲都護府訓練一支精銳騎兵出來,可否?”
河州臨近大宋境內,楊懷玉可以充分利用楊家和將門的關係,而且那裡土地廣闊,河流交錯,又有優良草場,可以作爲一處根基之地。
“末將領命。”楊懷玉拱了拱手,他如今一介罪人身份,還能得到呂璟信任,沒什麼不知足。
楊士瀚也點頭應允,對於這個曾在郴州見過數面的少年,他心中如今也多了些敬服,單單是這份用人的氣度,就絕非其他文臣可以比擬。
”如此甚好,某會稟報官家,儘快讓朝廷遣送官員前來治理,用度花費上,就和千侯支華對接就行。“
對楊家父子做好了安排,呂璟翻身騎上騰霧寶馬,徑直率軍向貓牛城奔去,有了這一戰震懾,青唐周邊應該會暫時平息一段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