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富饒美麗的北海湖畔,是柔然人的家園,同樣也是他們賴以生存的屏障,憑藉着北湖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不但保護了數萬名柔然百姓,同樣也提供了肥沃的土壤,讓這個半牧半農的民族,得以在突厥和鐵勒環視之下生存。
柔然是鮮卑族的一支,在五世紀至六世紀在蒙古高原上過着遊牧生活。曾經在蒙古草原上繼匈奴汗國、鮮卑汗國之後建立起部落制汗國,他們爲了適應軍事征伐的需要,仿效北魏,立軍法,置戰陣,整頓軍隊,建立可汗王庭,使柔然迅速由部落聯盟進入早期奴隸制階段,後人亦稱之爲柔然汗國。騎兵似“風馳鳥赴,倏來忽往”,形成一支威震漠北的強大力量。
柔然最鼎盛時期,其勢力遍及大漠南北,疆域北到北海(貝加爾)湖畔,南到陰山南麓,東北到大興安嶺,與地豆於相接,東南與西拉木倫河的庫莫奚及契丹爲鄰,西邊遠及準噶爾盆地和伊犁河流域,並曾進入塔里木盆地,使天山南麓諸國服屬。在柔然的發展過程中,逐漸融合其它民族成分。
這個時期的柔然統治者一方面繼續採取近攻遠交,聯合後秦、北燕、北涼,共同對付北魏的策略;另一方面,不斷對北魏北境進行騷擾和掠奪。北魏則對柔然採取“討伐”方針,以解除北邊威脅,統一大漠南北及掠奪財富。因此,在80來年中,柔然南擾和北魏北襲均達20餘次。
但柔然的強大也只是一時,最終被曾爲柔然奴隸的突厥取代,當隋文帝統一天下時,突厥也取代柔然汗國,成了草原之王。
唏律律~
一望無際的草原上,成羣的牛羊馬匹悠閒地在湖邊飲水,白色的氈包如星辰般點綴在廣闊的草原上。
忽然,正在飲水的牛羊擡起頭來,開始焦躁的發出聲響,大地之上,伴隨着一陣悶雷般蹄聲,整個草原彷彿陷入了動盪之中。
附近的牧民紛紛變色,這是萬馬奔騰纔有的情況,難道是該死的突厥人又打過來了?
大批牧民摘下弓箭,迅速集合起來,蒼涼悲壯的號角聲在廣闊的草原上遠遠傳開,數百牧民緊張的看着遠處地平線上,緩緩升起的一面赤色大旗,那飛揚的旗幟在風中激盪,逐漸變得明顯起來。
“這,這是漢人的軍隊!”牧民們雖然不認識漢子,但卻也能夠區分出來,突厥人的旗幟上,一般都是以圖騰爲旗幟:“快去通知大汗!”
看到是漢人軍隊,牧民略略鬆了口氣,但並未放鬆警惕,來的雖說是漢人,但並不代表漢人不會攻擊他們,歷史上,北魏太武帝拓跋燾在討滅赫連夏、北燕、北涼的過程中,七次分道進攻柔然。429年,拓跋燾率軍分東西兩路進攻柔然大敗之。此次北伐,北魏取得巨大的成功,俘獲柔然部衆近三十萬、戰馬百萬匹,牲口萬萬之數,給予柔然帝國的不僅是軍事打擊,還是致命的經濟打擊。至此,柔然帝國開始走向了沒落和衰亡,迫於北魏的軍事壓力,開始了遷徒
至此,柔然由盛轉衰,雖然曾有一度復興。然不久,爆發貴族和奴隸的鬥爭。居住在今阿爾泰山南麓的原柔然鍛奴——突厥部日益強大。
突厥首領土門(伊利可汗)因求婚柔然可汗被拒,聯合高車,發兵擊柔然,阿那瓌兵敗自殺。
柔然王室庵羅辰等逃至北齊,而留在漠北的亦分成東西兩部分:東部餘衆立鐵伐爲主;西部餘衆則擁立鄧叔子爲主。東部柔然復爲突厥擊敗投奔北齊,被安置於馬邑一帶。次年叛北齊返回漠北。經北齊追擊,東部柔然基本上爲之瓦解,555年突厥木杆可汗率軍擊潰西部柔然,鄧叔子領餘衆數千投奔西魏。但在突厥威逼下,西魏遂將鄧叔子以下3000餘人交與突厥使者,慘殺之於長安青門外,中男以下免,並配王公家。柔然汗國滅亡,餘衆四下潰散,或被東西二魏、北周、北齊同化,或被突厥吞併,餘者再無音訊。
只是誰也未嘗想到,在北海東北部,如今尚且生存着一支柔然人,也或許是其實力不堪一擊,突厥從始至終都沒有放在心上罷了。
柔然人知道柔然和中原的恩怨史,因此,對於突然出現在這裡的漢人十分警惕。
等對方走了近前才發現,這支漢人軍隊人數不多,頂多只有兩千餘人,但是他們戰馬卻多得嚇人,一人五騎甚至是十騎,難怪會有這麼大的聲勢。
漢人軍隊距離一箭遠的地方纔緩緩的停下來,他們並沒有發起攻擊,這讓牧民警惕的心神鬆懈下來。
這時候,一騎飛奔到牧民不遠的地方,用流利的突厥語說道:“我乃大隋將軍薛萬徹,我要見你們的首領。”
一名威武的牧民策馬上前,以生硬的漢語說道:“我們的人已經去通知大可汗,還請將軍等候片刻。”
“可否給賣些食物?我們可以用戰馬換。”
薛萬徹聽見對方一副飽讀漢學的文人口吻,便改回用了漢語,他們完成任務以後,被突厥人瘋狂的追逐,雖說擺脫了追兵,但從出來的五千士兵,銳減到了現在的一千多人。
“沒問題,請稍等一下。”威武牧民是這一帶的首領,見漢人軍隊十分疲憊,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非常友善的讓他們先行歇息,自己則與周圍牧民準備食物。
遠處,薛萬徹帶着衆將士下馬,不少人直接一頭栽倒下來,躺在地上。
“我們出來這麼久,也不知道秦將軍他們怎樣了…”薛萬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薛槐坐在了薛萬徹身邊,苦笑道:“秦將軍他們肯定輸不了,即使是敗了,死的也是突厥人,關內道有李靖都督的十幾萬大軍,頡利再厲害也打不了我們大隋。我現在倒是擔心起我們來了,再這麼打下去,我們這些兄弟,估計會盡數折在草原上了。”
薛萬徹笑道:“拿起武器當兵那天起,大家就沒有考慮到終老到死。”
薛槐嘆了口氣,半個多月來,生生殲滅了無數個突厥小部落,這已經算是一場奇蹟了,但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哪怕有薛萬徹這樣的猛將帶領,可突厥人生出警覺之後便進行了圍剿,縱使這些將士已經有了必死之心,但這支得不到休整的軍隊也近崩潰邊緣。在薛槐看來,能打到現在,還有千多人活着,已經是一個天大的奇蹟了。
“只是……”猶豫了一下,薛槐看向薛萬徹:“柔然人會答應嗎?”
柔然尚存的消息是他們從一個突厥部落酋長那裡知道的,也因如此,才一路竄了過來。
薛萬徹點點頭:“柔然人被自己的奴隸打敗,皇族更是死亡殆盡,他們對突厥的恨意遠遠超過對漢人的恨。他們這兒沒多少匹馬,這種不尋常,我認爲這是突厥對他們的限制,目的嘛,自然不想讓柔然再度崛起,而在草原上,沒有了戰馬,就等於失去了半條命。由此可見,柔然人不僅不好過,還時刻處於突厥的戰刀之下。這種朝不保夕的日子,誰想過?但凡有一條出路,我相信他們哪怕付出再大代價也願意去尋找,否則,他們只能被突厥,亦或是其他人吞併,從而徹底湮滅在歷史長河之中!”
在艱難的日子裡,薛萬徹成長迅速。
“但願吧!”薛槐點了點頭,他看向遠處,只見一些牧民已經帶着食物往這邊送來。
薛萬徹選出了吃苦耐勞、韌勁十足的遼東馬,保證一人雙騎後,將繳獲的戰馬全部分了出來,打算與柔然人以物易物,補充軍糧和箭矢、武器!
但是這名柔然首領做不了主,讓薛萬徹等他們的大汗做決定。
不一會兒,草原再次響起一陣馬蹄聲,一支人數不多的柔然騎兵朝這邊奔來,應該是他們的部隊。
薛萬徹揮了揮手,麾下的將士迅速戒備起來。
“柔然酋長俞鴻,見過大隋薛將軍。”俞鴻年約五旬,身材頗爲高大,向薛萬徹行了一個柔然禮。
“酋長知道大隋?”薛萬徹回了一個漢禮,疑惑的看向俞鴻。也不怪他會這麼問,畢竟柔然汗國已經淡出了天下太久太久,而柔然又窩在遠離中原的北海,他還以爲對方不知大隋呢。
俞鴻明白薛萬徹的意思,苦笑道:“柔然遠離中原,卻也從鐵勒人那裡知道中原發生的事兒。想不到我柔然汗國不在了,北周、北齊和南朝也不在了,連一統中原的隋朝又發生了內亂,真是世事難料。”
“我大隋眼下之亂是漢朝留下的病症,實非一朝之禍!”說到這裡,薛萬徹語氣鏗鏘道:“然,我家秦王殿下知人善用,愛護百姓,體恤下臣,麾下精兵強將,佈局廣遠深厚,必能一統天下!”
“貴國秦王在草原上威名遠播,如今整個草原沒人不知道,他的一些事蹟在下也知曉一二,確確實實是一個有大智慧的大英雄。”俞鴻十分崇敬的說道。
楊侗在中原或許不受人待見,但在強者爲尊的草原上,哪怕是敵對的突厥、薛延陀提到楊侗的名字,也要敬畏的叫上一聲大隋秦王。與突厥有滅國之仇的柔然人沒理由敵視。
“酋長所言不錯,中原十二州,我大隋執掌三個半州,獨佔三分天下,麾下文武齊心、軍民擁護,必能奪得整個北方,隨即橫掃中原大地,結束亂世。”薛萬徹無比自信的說道,充斥着一股豪氣。
他是一名文武雙全的將領,從細節中看到柔然生存狀況堪憂,便動了收服之心,既然對方佩服楊侗,當然會使勁的捧,不過薛萬徹卻認爲這是事實。
俞鴻點點頭,“但不知將軍何以至此?”
“不瞞酋長,我們這一次向突厥出動了六萬大軍,頡利手握十萬大軍且沒有必勝之心,於是又有於都斤山集結了十五萬大軍,我奉秦瓊將軍之令,率五千將士到於都斤山附近拖延突厥的援軍!這大半個月來,我們殺敵無數,但五千兄弟也只剩下這麼些人了。”薛萬徹語下有些傷感,但很快又恢復了過來,道:“不過我們卻也成功的拖住了突厥援軍,爲秦瓊將軍殲滅十萬突厥兵的輝煌大勝打下了基礎,兄弟們爲國盡忠、死得其所。”
“真英雄也!”俞鴻動容道。
薛萬徹狠狠地喝了一大口酒,道:“柔然被昔日的鍛奴突厥滅了國祚不說,還對你們柔然嚴加防範,柔然部落現在的處境十分危險,若不反抗,遲早被突厥或是鐵勒吞併。我想酋長不會不知道吧?”
薛萬徹雖是提問,可是盯着俞鴻的目光和語氣卻充滿了肯定。
“這……”俞鴻不禁一窒,看着薛萬徹的目光,只能苦笑道:“薛將軍說得對,柔然確實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想必將軍也看到我部並無多少戰馬了吧?”
“確實如此!這是何故?”薛萬徹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頡利可汗強徵了戰馬五萬匹、羊五十萬只、牛五萬頭,粟米五萬斤,這相當於我們柔然九成的物資!這個冬天,我們都不知應該怎麼過了。”俞鴻憂心忡忡的說道。
“哦?”薛萬徹目中神光一閃,看向俞鴻道:“有句話當不當問?”
“將軍請說。”
“據我所知,頡利可汗徵用其他部落物資都給予一定的承諾,表示事後予以補償,對你們有沒有?”
俞鴻嘆了口氣,十分擔憂的說道:“他確實對別人有承諾,到了我們這兒,卻沒有半句承諾。”
“頡利完全是不想你們活下去,如今秦將軍已經殲滅了頡利十萬大軍,而於都斤山一帶被我破壞得不成樣子,接下來,頡利肯定是借休養爲契機,兼併一些小部落!而你們比較特殊,估計是連被兼併的資格都沒有,依我之見,你們索性反了得了!”
“我柔然一族,人口不到四萬,如今可戰之士不足六千,怎麼反啊?恐怕……”
“六千人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