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大興宮,早朝早已結束!
但李淵還在甘露殿與心腹商議大事,今天的議題是李唐在隋朝和突厥之戰中,應該扮演什麼角色。
“在朕看來,在隋突對峙中,朕以爲隋朝處於弱勢地位,一是隋朝和突厥邊境線過長,隋軍防無可防;二是頡利可汗剛剛登基,急於在突厥樹立威信,所以剿滅阿史那思摩、順勢南下是他最好的選擇,但頡利可汗覆滅對手不成,反被秦瓊殲滅十萬大軍,這絕對是頡利可汗無法接受、不能承受的慘敗,爲了找回失去的榮耀和威信,他一定整軍再戰,如今阿史那思摩折扣了五萬兵力,實力十分虛弱,如果頡利再次南下,他只能南下避難,隋軍和突厥一場大戰難以避免!朕想知道,我大唐應當如何?”
“父皇!”李建成儘管知道自己的父皇不喜,可還是一咬牙,拱手道:“遊牧民族自古入侵中原,都會給百姓和天下帶來深重災難,再怎麼說,隋朝也是我們的同族,如今我們在隋軍抵抗突厥入侵之時從背後插刀,會激起天下人的憤怒,也坐實我大唐勾結突厥的傳聞。父皇,兒臣以爲要樹立正統形象,就不能失去大義。兒臣不贊成利用隋突大戰來謀取利益……”
“迂腐!”
李建成話沒說完,李世民尖刻的打斷了他的話,如今西邊天寒無戰事,於是把軍隊交給麾下大將掌管,自己入京來謀取一定的利益。
他言辭激烈的說道:“自古成王敗寇,史書向來是勝利者書寫,只要我大唐一統天下,誰說我大唐趁火打劫?誰敢說我大唐沒有大義?到時候,史書可以說我們北上是爲了抵禦突厥、可以說隋朝請求我們助戰,也可以說隋唐聯合抵抗突厥,更可以說我們不計前嫌、大仁大義的幫助隋朝……甚至還能說楊侗引阿史那思摩入寇中原,我大唐北上是殲滅民族敗類。如果我們將來失敗了,皇兄以爲楊侗會說我大唐是仁義之邦嗎?”
瞪着臉色難看的李建成道:“我也把話挑明瞭說。仁義道德是對於自家百姓而言的;對於異族和敵人,講仁義道德有個屁用!仁義道德能夠讓楊侗歸順我大唐?仁義道德能讓我大唐四方來賀?我大唐要想一統天下,只能用拳頭說話,只能靠將士用命,而不是什麼狗屁仁義道德。”
李世民的強盜邏輯和不客氣的指責,也激起了李建成的憤怒:“跟你這種人講仁義,簡直就是對牛彈琴!好,我現在不提民族大義,只跟你就事論事……幷州慘敗的教訓你忘記嗎?當初就是你口口聲聲說隋軍被突厥牽制,無力東顧幷州!我大唐才同時向樑師都、薛舉、朱粲和巴蜀進兵。結果呢?幷州被隋軍一戰而下!接着你爲了遙不及的馬源,一意孤行的要去打西秦薛舉,而不是更軟弱的樑師都,結果又如何?錯失收復雍州全境之機,從而落到了刀懸頭頂的地步……你打了多年的仗,你哪次贏過?淺水原一役你敗給了薛舉,最後說卻自己生病,從而讓殷開山、劉弘基扛了你失敗的罪名。最後父皇說服李軌攻擊薛舉大後方,總算讓你贏了一回,結果你倒好,不僅丟失了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幾個郡,十幾萬大軍還被你消耗得乾乾淨淨!你不但沒有擔起失敗的責任,反倒指責滿朝文武沒骨氣、指責大家資敵,還說和親是恥辱!是,和親楊侗的確是恥辱,但如果不是你被人家打得眉灰土臉,我大唐需要和親嗎?我大唐需要把大量錢財糧食送給楊侗嗎…我大唐陷入重重危機,一切都是你無能所致,你要擔負全部責任!隋朝和突厥的大決戰還是沒影兒的事情,你就匆匆忙忙的發瘋,這又有什麼意思?就算突厥勝利南下,他們也沒有攻城器械,最多搶掠一番便走,然後呢?我們如何面對隋朝數十萬精兵?你別說隋朝幾十萬精兵,都被突厥殲滅乾淨,在坐的沒有誰是白癡!”
“若不把握機會?難道引頸待戮!”李世民憤怒道:“你懼怕隋朝不敢開戰,不如投降算了。”
一旁的蕭瑀看得皺眉不已,這一會兒,他又想到了楊侗說的‘李淵七敗’,而從這裡又想到立足於鄴城的袁紹。
袁紹的兩個兒子爲了爭奪大位,反目成仇,同室操戈,才被曹操給逐一消滅掉,否則曹操再用兵如神,袁氏也可以堅持很久,甚至還能拖死曹操!
如今天下還未統一,君臣上下的目光應當集中到大業之上,可是李建成和李世民卻已經勾心鬥角、離心離德。但是李淵不僅沒有制止,反而有推波助瀾之兆,這讓蕭瑀極爲不喜,再這麼走下去,他擔心大唐內耗過渡,會走向滅亡。
“全都閉嘴!”
終於,李淵被兩個兒子吵煩了,他重重拍着桌子,大怒道:“混賬東西,你們哪像太子、晉王。跟潑婦罵街一無二樣,統統朕閉嘴。”
兄弟見父皇發怒,都嚇得不敢再爭吵,兩人不經意的看了對方一眼,幾乎不約而同地重哼一聲。
兩個兒子的當面爭執讓李淵惱怒萬分。
自從蕭瑀當朝說了派系之禍,建議收回李世民的兵權以後,李建成和李世民的矛盾已漸漸公開,這種矛盾目前還不是奪嫡之爭,而只是政見不同,李淵並沒有過多幹涉。帝王有帝王的考慮,只要兩個兒子的矛盾不危害社稷,那麼反而有利於他李淵對帝位的控制。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說,李淵很希望他的兩個兒子有派系之爭。
只是他們兄弟當着自己和一干大臣的面吵,李淵在感情上又難以接受,因爲他除了皇帝這個角色,還是子女的父親。
當皇帝的時候,太子是李淵最大的威脅,這時候沒父子親情可說。爲了鞏固皇權,他千方百計、絞盡腦汁的對付兒子,不惜把李世民提到不亞於太子的地位之上,讓他們二人爲了儲君之位而鬥,自己樂得逍遙。
但李淵偶然也迴歸到父親這一個角色。當他以這重身份出來的時候,兒子不和令他震怒,可他卻沒有意識到兩個兒子的矛盾是他一手促成的。因爲他提拔李世民的理由冠冕堂皇,以父親的身份講一視同仁,以皇帝的身份說唯纔是用。
當然了,李淵的煩惱還在於他對隋朝和突厥之事上的舉旗不定。在這件事上,他和李世民的看法是一樣的,根本沒有把仁義道德放在心上,他知道仁義只是件外衣,利益纔是根本。否則也不會在起事之初,慫恿始畢對付楊侗了。
他贊同李世民的投機主義。因爲突厥攻隋,確實是奪取關內道的機會,自從隋朝勢力進入以來,關內十一郡是他最大心病,如同一把懸在頭上的利刃,讓他寢室不安。
原本這把刀是插在鞘內,可隨着平涼、弘化二羣落入大隋之手,隋軍對關中已經有了全面的壓制,如今馮翊、上郡、北地、安定、天水、隴西全部處於大隋的兵鋒之下,這種困境讓李淵多次從睡夢中驚醒。
但李建成說的也沒錯,突厥不是鮮卑,他們知道中原並不適合他們突厥生存,中原的富饒是因爲農耕文化,農耕是中原的基本。而突厥是根本是遊牧,而中原的土地盛產糧食不是馬草。突厥人要是看上中原土地,早在始畢時期就可以南下,那個時候,突厥有百萬鐵騎,又有哪個諸侯能夠抵擋得住?所以,頡利可汗即使真的南下了,頂多搶掠人口財物後便撤回草原,而且地方也頂多是關內十一郡,因爲幷州、冀州、幽州不僅有險關要塞,還有高大堅固的新長城,沒有攻城器械的突厥人根本攻不進去。這樣一來,隋軍當然不可能被突厥消滅乾淨。
當突厥心滿意足的拍拍屁股走人,作爲盟友的李唐又該怎麼面對隋軍瘋狂反撲?幷州戰役的瞬間慘敗,和關內道戰役被李靖打到涼京兆的兩大事件,已在李淵心中留下了極深重陰影,使李淵骨子裡害怕楊侗。
李淵處於兩難境地……
就在這時,只得遠處傳來‘轟’的一聲巨響,四周傳來一片慘叫聲。
聲音是玄武門而後的傳來的。
“怎麼回事?”李淵等人心中驚疑不已,就在這時,一名侍衛狂奔而至,“聖上!大事不好,楊侗親率五千騎兵,從玄武門殺進宮裡來了!請聖上趕快撤離皇宮!”
這話令滿堂震驚,李淵嚇得面如土色,癱坐在榻上說不出一句話,他頭腦一片空白,心中恐懼得如同墜入了地獄。
李建成反應極快,厲聲追問:“隋軍怎麼可能打得了玄武門?”
“這已經不重要了!趕快撤離皇宮!”李世民冷靜的背起嚇癱了的李淵就往外面跑。
衆人這也反應了過來,一窩蜂似的往南邊的甘露門竄向兩儀殿,一路上只見很多宮女、宦官驚慌失措地四散奔逃,身後濃煙滾滾、火光沖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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