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曼特勒也是執掌數百兄弟的頭目,知道進退,只得暗壓怒火,嘰裡咕嚕的說了一番。
那翻譯把他的話轉譯過來,意思是他們突厥馬幫知道有人要吞併他們的朋友,黑霸王烏滿天的地盤,因此帶人來幫忙,現在已然收復了暗影堡,並且來到了大青山,卻不想在山下被耶律家阻攔住,想請問耶律風,這是什麼意思?“耶律風輕聲一笑,“耶律家接到烏滿天的求救,因此特地派數百武士過來幫忙,不想烏滿天已經身死,而大青山的兄弟們希望我們耶律家能夠庇佑他們,我答應了,所以現在是我耶律家掌控大青山。”
李承訓暗道一聲無恥,烏滿天已經死了,那曼特勒打着烏滿天的旗號,爲自己奪堡正名,而耶律風比他還恨,直接打着大青山馬賊的旗號,合理合法的入主了大青山,所謂死無對證,當然是誰的拳頭硬,誰便說了算。
那曼特勒臉色陰沉,又說了幾句,那翻譯轉譯說:“那曼將軍說,現在烏寨主已然死亡,無人能夠證明這大青山歸屬於耶律家,咱們就不要再說這些虛妄之言,不如按草原上的規矩辦。”
顯然,那曼特勒知道大青山比他剛剛奪下的堡壘值錢多了,其實他原本只想着奪了堡壘,搶了物資便走。畢竟大青山還有二當家劉豹和數百馬賊還在,若是當真動其手來,對方依據天險優勢,而他們這些慣於草原馳騁的騎兵,還真是奪不下來。
但沒想到耶律家的胃口很大,已然圍困了大青山,他們聽到這個消息後,這才匆匆趕來。其實他們也非是要奪這大青山,畢竟他們習慣了在草原上游蕩,還真是不會守山,只想來分一杯羹,佔些便宜而已。
耶律風當然早就看破此節,見說問道:“好,草原上的規矩是實力爲王,看來那曼將軍是認爲你們紅刀頭有實力與耶律家叫板嗎?”
他語出不善,沒用突厥馬幫代指對方,而用了頗具鄙夷的“紅刀頭”蔑稱,來稱呼對方,這是在暗示他的立場,大青山毋庸置疑是耶律家的,耶律家並不懼怕任何勢力。
李承訓雖然從未參與過軍事談判,但是在現代時參與過幾次商務談判,其實無論是什麼性質的談判,都與買賣大白菜一樣,無非討價還價,而這期間的學問卻是豐富多彩的。
比如現在耶律風用的手段,便是要在氣勢上壓倒對方,在利益上先下手爲強,這樣經過一輪輪的討價還價,最後剩餘的依然是最豐。
那曼特勒聽翻譯轉譯以後,臉色一紅,但他本來臉色就黑,這紅不紅的並不明顯,又嘰裡咕嚕地說了幾句。
翻譯過來的大意是,草原上的規矩的確是勝者爲王,但還有一個規矩便是在雙方旗鼓相當,相持不下之時,採用“見面分一半”的均分原則。大青山可以讓給耶律家,但耶律家必須要拿出一些實惠分給突厥馬幫,不然他那曼特勒好說話,他手下的兄弟們卻是不肯聽話了,那時若衝突起來,即便耶律家佔得上風,怕也是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耶律風面上的笑容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酷。那曼特勒的話,直接戳在了他的軟肋上。
目前的情勢是突厥馬賊有四百人之多,是耶律家的二倍,若是真交上手,還真是難說誰勝誰負,雖說耶律家的個個是精英,但畢竟馬賊人數多,正如那曼特勒所說,即便耶律家取勝,也會付出極其慘烈的代價。
軟肋便在這裡,紅刀頭的人無論死多少,都不要緊,他們可以隨時在草原上收編突厥人爲伍,東突厥的人沒了,還有西突厥,而且他們是以馬上搶掠爲生,人多搶官軍,人少搶大戶,總是可以生存下去,便如那蟑螂一般,想根除他們,很難。
而耶律家卻是完全不同,他們是爲支撐他們龐大的商業帝國,才豢養武士以爲保護,這些武士都是經過他們精心培育,且出自中原或者契丹民族的尋常百姓,每死一個人,不僅僅是戰鬥力的損失,更要付出許多安家費,這代價便是太大了。
耶律氏屬於契丹族,在其首領歸順唐朝後,得到李世民的重用和賞識,契丹一族也徹底融入到中原文明之中。當然,在唐代末年,契丹貴族首領耶律阿保機乘機建立了與五代和北宋相始終的遼朝,這是後話。
兩相比較可以看出,雖然耶律家勢大,卻傷不起,而突厥馬賊力弱,卻悍不畏死,這便是雙方各自忌憚的地方。
見他們兩相顧忌,李承訓插話了,“那曼將軍此言差矣,大青山上的兄弟,都擁護耶律家族,而厭惡你們,你們有什麼資格來搶奪本屬於耶律家的東西?”
他表面上在幫着耶律風說話,實則是在刺激那曼特勒,設法激怒他,從而尋機制造矛盾,絕不能讓這兩大勢力達成共識,共同切了大青山這塊蛋糕。
耶律風沉默不語,似乎是默認了李承訓的說法,他自有他的考慮,他是不想分給這些紅刀頭一點兒好處的,但是見對方如此無賴的索要,若是一毛不拔,還真是不好說真會動起手來,正好有李承訓這個槍發火,那他便看看狀況再說。
“小子,你到底是什麼人?”那翻譯翻說了那曼特勒的問話。
“我是耶律家的朋友,我叫楊有道,我勸你們還是儘早退去吧,不然不用耶律兄出手,我也要教訓教訓你們。”李承訓明顯火上添油,挑撥他們的關係,唯恐天下不亂。
那曼特勒聽過翻譯之後,氣得滋哇亂叫,口裡說着突厥語,回身指着另一個胡人隨從,目光中透着層層殺氣。
那翻譯趕緊譯道:“那曼頭領說了,這位楊先生殺我們突厥兄弟在前,又侮辱我們突厥人再後,現在,我們以長生天的名義,提出要與他決鬥,勝利者可以繼續說話,失敗者將永遠閉嘴。”
聽說決鬥,李承訓便開始注意那曼特勒身後那位胡人侍從,那人足有兩米來高,一身肌肉好似鐵塊,還不知有什麼特殊本領,但既然作爲那曼特勒的貼身侍從,必定有其過人之處。
他其實不想出戰,生怕自己一旦有個閃失,那他苦心經營的這一切怕是全都要付諸流水,而且恐有性命之憂,但此刻若不出戰,則是明顯示弱,肯定會被耶律風瞧不起,而對於之後他的計劃,他的退路,都是大大的不利。
“大丈夫不逞匹夫之勇,但既然那曼將軍發出挑戰,我便不得不應戰,事關中原民族的尊嚴之戰,義不容辭。”
李承訓最終還是決定應戰,相信憑藉自己百獸拳的功底,加上天生神力,未必沒有一搏,實在不行,憑藉蛇式逃命還是可以的。
此時,耶律風站了起來,“既要比試,我看沒有必要生死相博,但卻有必要有個彩頭,如何?”
李承訓光腳不怕穿鞋的,自然無所謂,而那曼特勒一方也有心聽上一聽什麼彩頭,突厥人是極其貪婪的。
“這大青山已經是我耶律家的了,相信二位都沒有什麼異議吧!”說話間,他先後在李承訓和那曼特勒的面上看過。
“那是自然!”李承訓立即答道,他這是借虎驅狼之策,至於最後如何打虎,只能到時再說。
那曼特勒卻是猶豫了,如果他承認這點,那很可能最後什麼好處也撈不到,最後只是含糊其辭地說可以把大青山送給耶律家,但耶律家必須要給他們足夠的好處,因爲他們畢竟損兵折將出了大力氣,“好,既然你們沒有異議,那我便做主,這彩頭嗎,是萬馬堡歸屬權再加上一千兩黃金。”
“不行,那堡子已經被我們佔領,便是我們的了!”那突厥翻譯來不及請示,當即提出抗議,而後纔對那曼特勒進行了轉譯,當然也遭到那曼特勒的強烈抗議。
“那堡子是我大青山的產業,你佔了又能怎地?”耶律風雙目如電,死死盯着那曼特勒,好似一頭雄獅,從其眼眸中流露出來的殺氣,可見其武功非同小可。
那曼特勒對這殺氣騰騰目光,絲毫沒有畏懼,不是他武功高,而是其本性中的那股子惡狠之氣被激發出來,在嘰裡咕嚕地一段話中,最後惡狠狠地吐出一個漢字,“殺!”
那翻譯連忙解釋說,如果耶律風不遵守草原上見者分一半的原則,那便是欺辱他們突厥馬幫實力弱小,看不起他們。那時,突厥馬幫必將全力封鎖塞外通路,中斷耶律家通往塞外的通道。不僅如此,他們還會派大隊人馬南下,勢必要與耶律家一爭長短。
李承訓此時方知,那曼特勒這次率領的五百馬賊,只是突厥馬賊五部分支中的其中一支,而整個突厥馬賊人數,恐怕在萬人以上,那根本就是一個小型軍隊。
面對氣急敗壞的那曼特勒的反威脅,耶律風一笑置之,他不是蔑視突厥馬賊的強大,而是他知道這些突厥人極其好利,只要許以金錢,沒有解決不了的爭端,當年李世民親自導演的“渭水之盟”便是如此。
唐武德九年,頡利可汗率兵攻至距長安僅四十里的涇陽,京師震動。那時,長安兵力不過數萬,朝中大員都主張內撤已保平安。
唯獨李世民堅持固守,故設疑兵之計,親率高士廉、房玄齡等六人在渭水隔河與頡利可汗對話,他一面怒斥頡利、突利二可汗背約;一面安撫頡利可汗,並許以金錢財務。
頡利見唐軍軍容威嚴,又見唐朝國庫裡有大量的金帛財物,便請求結盟。兩天後,李世民與頡利可汗在長安城西郊的渭水便橋上,簽署了和平協議,雙方立刻斬殺白馬立盟。
之後,頡利可汗率突厥全體騎兵返回。一場大戰終於偃旗息鼓。這就是有名的“渭水之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