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準備
小年過了是大年,大年初一是頭一天。
只是,往年的大年初一,無外乎夠資格的人是跑到宮裡陪皇帝吃頓飯而已,美其名曰,賜宴。
今年,卻是大大的不同,因爲新老交替之際,新皇將第一次正式宴請宗親和羣臣,並將頒佈新的年號,標誌着大唐換了新主人。
當然,背後還有着另一層深意,天后,您是不是該讓讓了呢?
所以,是否在被邀請之列,座次是否靠前,就大概能說明,這個人在新皇心中的地位如何,將來的發展如何了。
老闆年會都不稀得叫你,你還說你受重用,騙鬼呢?
據洞察天機的李餘掐指一算,這世上大概分爲三類人,一是上面這種,想在“一朝天子一朝臣”中撈點好處的投機派;二是堅定跟着天后走,誓死維護天后也包括自己利益的守舊派;三是誰當老闆都無所謂的騎牆派。
投機派自然是要積極響應,新皇的召喚,全身心地投入到爲大唐的建設事業添磚加瓦的偉大征途中;守舊派也不能幹坐着等死,也一定會配合天后發起反擊。
至於騎牆派嘛,大多是前途無亮、即將致仕的老官員,樂得在一旁吃瓜。
“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無趣,無趣啊!”李餘羽扇輕搖,宛如諸葛之亮,勝似孔明之明。
“您屬於哪一派?”駱賓王看不慣這種裝13的做派,直指人心。
“哈哈,你以爲我在第二層,實際上……快撒孜然啊,老駱!”李餘瞅準時機,羽扇狂扇,“你到底會不會啊?早就告訴過你,這燒烤就得看準機會撒香料的時間。晚了,不入味,早了,夾生。”
登時,狼煙四起,登時,人仰馬翻。
駱賓王這種人,你讓他寫個詩罵個人啥的還行,打個下手做燒烤就太難爲他了。只得恨恨地把撒料的重任交給福伯,開始假裝思考大事:“公子這話,似乎大有深意啊?莫非是……”
“莫非什麼,別瞎腦補。告訴你啊,誰不參與,待會兒吃的時候誰就沒有份!”
“我參與,必須參與!”駱賓王奪過李餘的扇子,“治大國如烹小鮮,您只管掌握火候就好,像這種煽風點火的瑣事,就由在下代勞了。”
做燒烤不扇風,煙氣就會進入羊肉,煙熏火燎的不好吃;不點火,難道吃生的啊?
可這話到了駱賓王嘴裡,怎麼這麼彆扭呢?
“我們不是陰謀家,做什麼事大可光明磊落。老駱你今天說話老是陰陽怪氣的,是不是有什麼事?楊炯還好嗎?”
駱賓王看看福伯,意思是閒雜人等在,討論這種大事是否有泄密的隱患。
福伯眼一瞪:“不想說就別說,沒人逼着你說!這宅子裡,誰是外人心裡沒點數嗎?”
駱賓王吃了個癟,也不生氣,只是神情很是黯淡:“令明的情況很不好……不不不,身體無恙,昨晚回家不久就醒過來了,只是,哀莫大於心死啊!”
可以理解。
自古忠義難兩全嘛!
楊炯既想全了爲臣者的忠心,又想維護師友之間的義,當他的君和師友尿不到一個壺裡的時候,他就兩頭不是人了。
但楊炯沒那麼玻璃心,所以……
“老駱,有話快放!”
“呃……公子,咱們都是斯文人,能不能說話別那麼粗俗?”
“那你說不說?”
“楊炯想知道,事情確實不可挽回嗎?以公子之力也不可挽回?”說到最後,駱賓王直勾勾地盯着李餘的眼睛,唯恐錯過一點細節。
李餘不答反問:“你覺得,我七叔真的是個當明君的材料嗎?”
從幾個熟人那裡有意無意透漏出來的消息,再結合楊炯的境遇,李餘確信,史書並沒有污衊李顯。
狠毒,輕信,自以爲是,卻又缺乏主見和城府,一個昏君該有的“良好品質”他幾乎都有了。
所以,別說李餘沒本事救李顯,即使有,他也不會救。
更何況,李顯還有一個金蓮妹妹同款的“賢內助”,那就更不能救了。
李餘可以不在乎董事長是誰,只要能帶領大家致富奔小康。駱賓王和楊炯這種正統的文人,卻始終邁不過去心裡這個坎。
女人,也能決定皇位上坐的是誰嗎?
這是牝雞司晨,這是後宮亂政,這是要讓我等七尺男兒臣服在一個女人的膝下啊!
“想那麼多幹嘛?真是的!”
李餘“嫵媚”地瞪了駱賓王一眼,指着已經烤好的羊肉串:“只要肉好吃,誰掌握火候和時機,重要嗎?”
“不重要嗎?”
“重要嗎?”
“不……”
“你再囉嗦,我就開吃了啊!”
“別啊……我也是出了力的,你不能卸磨……呃,我這瞎操的什麼心吶!”
當然了,李餘也不是一點準備都沒做。
爲了應對即將到來的風雲變幻,李餘趕製了被褥數套、衣物數件,鍋碗瓢盆、油鹽醬醋、米麪油若干,外加豬肉、羊肉半車。
吃牛肉違法不好公開購買,鹿肉稀缺不易購買,那就只有從天后那裡打秋風了。
天后也是個實在人,見李餘老老實實地準備在家裡待着過個肥年,那是可勁了賞賜吃穿用品。
只要你不跳出來搞三搞四,給領導找麻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那是過的不要太舒心了啊!
武三思也很客氣,該給的錢一文都不少,大概還多給了些。李餘也不和他算細賬,一概照單全收。
大不了,請他吃個小燒烤,大金鍊子就不送他了,武大將軍豈是那等兜裡有兩文錢就要振衣作響的膚淺之人?
武三思也樂意被李餘佔便宜,因爲是天后安排的,更因爲天后喜歡看他和李餘親近。說實話,除了掏錢的時候有點心疼,跟李餘相處,武三思還是很開心的。
期間,楊炯來過一次,神情還是懨懨的,沒什麼精神頭。李餘也不知道怎麼開解,只能勸他既然已經盡力,那就順其自然吧。
薛懷義那廝,也不知道最近在忙些什麼,居然一直沒出現。找人問了下,說是最近在潛心鑽研佛法,很快就能達到死後燒出舍利子的級別了。
另外,駱賓王也稍微有些不開心,因爲他的家小都在長安,想請假回去團聚已是來不及了。在李餘好說歹說,保證年後把他全家都接來好生照顧,才“破涕爲笑”。
這一年,終於可以吃飽穿暖、其樂融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