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憶安說道:“在你們看來,普通百姓的命,就不是命?”
世家的眼光是真的高,想法也很特別,不過按照魏晉以來世族爲上的習慣,他們真的就是這麼想。
那個人可能喝大了,忘記李憶安的身份地位,以及是做過的事情,道:“那是肯定的,普通百姓,能和世族比嗎?”
看到李憶安的臉色微微變化,劉同方覺得要出大事了,連忙說道:“李詹事,我們先別說這些,還是坐下來喝點酒,我們聊些別的事情。”
“爲什麼不能說?”
李憶安說道:“我還想知道,世家爲何要比普通百姓更高一等,都是人,憑什麼?”
“就憑我們是世家!”
剛纔那個人很得意地說道:“我們的地位高、身份高,權力也大,這哪裡是普通百姓能和我們比較的?就算我殺了一個平民,也沒有人敢與我計較,因爲我有地位。”
李憶安問道:“你覺得,我的地位、身份和權力與你相比,如何?”
那人笑嘻嘻道:“李詹事奉旨來巡視杭州,作爲太子殿下的老師,當然要比我高得多了!”
“按照你的邏輯來說,我比你厲害那麼多,現在我殺了你,也沒有人敢與我計較?”
李憶安還不等他迴應,把剛纔那沾着血水的刀拔出鞘,直接捅在那個人身上。
隨着刀一拔收回,那人瞪大雙眼,不可思議地看着李憶安,痛苦地哀嚎一聲,捂住傷口倒在地上,死不瞑目,還不知道這個李詹事爲何要殺了他。
其他人看到這裡,渾身一個激靈,喝多了酒的人,醉意瞬間全無,想到李憶安來了杭州後的各種事跡,他們不由自主地後退好幾步,生怕下一刀會捅在自己身上。
“李詹事,你這是做什麼?”
劉同方連忙說道:“來人,快帶張家主下去救治。”
“誰敢救他,我就殺誰!”
李憶安殺氣騰騰地說道。
程處默一揮手,外面的士兵快速涌進來,嚇得他們再也不敢亂動。
“李詹事,爲何如此?”
劉同方至今還不知道他們做錯了什麼,在哪裡錯了。
抗洪已經小有成就,刺史府還在繼續徵集百姓去治水,一點錯都沒有。
“劉使君你知道我剛纔去外面看到了什麼?”
李憶安說道:“數不清的農田被淹,一些鄉村的老弱婦孺,甚至是七八歲的孩童,都被捉去做徭役修築河堤水壩,幫你們世家守住良田,他們連自己的田都守不住,就被你們強行帶走。”
“我還看到一個小女孩,因爲家人被帶走,活活餓死、冷死在雨水中。”
“至於我讓你打開杭州糧倉賑災,不用想你應該是從來沒有做過。”
李憶安的眼神,直逼劉同方,續道:“你這個杭州刺史,留着還有什麼作用?來人,給我拿下!”
他真的做錯了,沒有提前去考慮,利用劉同方這麼做的後果,哪怕再深入地算一下,也不會導致事情那麼嚴重。
他對不起杭州百姓。
“捉了!”
李德謇第一個動手,抓住劉同方的肩膀,把他往身後的士兵丟過去。
“李詹事,你不能這樣,我是杭州刺史,你敢這樣對我,信不信我去長安,在陛下面前,參你一本!”
劉同方慌亂地大叫道。
“你要是覺得自己還有能力可以去長安,隨便去告我,還不怕被你告!”
李憶安不以爲然地說道:“先打入杭州大牢,我以後再處置,長孫衝你去接管刺史府的一切事務,順利接下再來找我。”
接下來,他們不管劉同方如何呼喊,強行把人拖走,在場所有刺史府的人沒有敢救他。
“是!”
長孫衝感到熱血沸騰,覺得先生要做大事了。
“其他人,全部留下來,沒有我的准許,誰也不能走。”
李憶安又道:“剛纔死了那個是張家的家主對吧?處默你找個人帶路,去把他的長子給我帶過來,我還要他家裡所有賬本、手實、資產等記錄。”
兩百多士兵,人數上雖然不算多,但是在這一站,氣勢如虹,鎮壓得所有人不敢喘息,誰也不敢離開。
李憶安把自己的蓑衣丟到一旁,又道:“德謇,你帶一百人,再帶上我的命令,打開杭州糧倉,救濟水淹的百姓,遣散所有徭役,特別是老幼弱小者,至於如何抗洪,我今晚會盡快給出一套計劃,再做安排,事後再追究所有人的責任。”
“是!”
李德謇領命,也立馬離開了。
“先生,我能做什麼?”
尉遲寶琳摩拳擦掌地說道。
“先看着他們。”
李憶安又道:“趙志德!”
“我在!”
趙志德緊張地在人羣裡出來。
這件事他是主導,心裡慌得一批。
“我讓你告訴所有世家,整理一份名冊給我,都做了吧?”
“做了,我全部吩咐讓他們做了。”
趙志德想到了什麼,又道:“李詹事,還記得那個箱子嗎?我這裡還有很多,以我們的關係,等會我再送幾個去給你。”
李憶安冷笑道:“什麼箱子?我不知道。”
“李詹事你知道的,但我這個人喜歡亂說話,如果一不小心說出去,怕是會對你不利。”
“你這是在威脅我?”
“斷然不敢,我只是個提醒!”
“那你儘管說出去,只要你這張嘴還能說話!”
李憶安冷聲道:“來人,先給他掌嘴!”
趙志德立馬跳起來,還是低估李憶安的果斷,連忙道:“不,李詹事剛纔的話,是我亂說的,我這就道歉,求你不要這樣,不……”
啪!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被尉遲寶琳抓住衣領,一巴掌狠狠地扇下去。
那聲音十分響亮,嚇得在場所有人跳了跳。
這個李詹事就連趙志德都是說打就打,他們想到朱家都毀滅在此人手中,也就不覺得有什麼。
“打痛了我的手。”
尉遲寶琳提起陌刀,用刀鞘再抽打在趙志德另外一邊的臉頰上。
上一次挨的打剛剛消腫,腿上和肩膀的傷還未好,現在又要捱打,趙志德哪能承受得住,當場昏死過去。
“先生,他真不經打。”
尉遲寶琳拍了拍手說道。
“算了!”
李憶安看着其他人,續道:“現在我給你們一個可以安然無恙地離開的機會,馬上讓你們的家奴回去把你們家中的所有資產等記錄,包括家奴僕人的名單和數量,全部帶過來給我,我好幾天之前就讓你們整理的,要是拿不出來,就去陪那姓張的人吧!”
殺意,在這瞬間,覆蓋下來。
剩下世家的人,不敢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