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又過去了好幾天,讓大家感到欣慰的是,梅贏還沒死。
讓大家難過的是,他好像也沒有一點點好轉的樣子。
直到這天,公知了猴都知道趴在樹上喊熱的時候,一輛馬車,到了梅贏的家門口。
拉車的馬是好馬,通體黑色只有馬蹄處是白色的,也就是傳說中的“烏雲踏雪”,車子的質量也很好,標準的戰車款式。
只是那馬身上的幾處傷口,還有車身上的刀劈斧砍的印記,無不在說明這一路走來是多麼的兇險。
駕車的漢子把馬車駛到門口,左右觀察了一下,確認安全之後,輕輕吹了一聲口哨,周圍就響起了似有似無的腳步聲,連同車伕就像潮水一般地退去了。
車簾子被掀開,其其格跳了下來,很是驚奇地說道:“這就是郎君的家嗎,看起來好氣派啊!”
婉娘急忙跟着往出跳:“你可得小心點啊!我這老胳膊老腿的,可跟不上你!”
“知道了,阿孃。”其其格笑嘻嘻地攙扶着婉娘,“我這不是沒到過大城市嘛,看什麼都稀奇。哪像您,走南闖北的,什麼都見過。”
“頑皮!”
婉娘寵溺地颳了一下其其格的鼻尖:“中原雖好,但規矩也大。一會兒見了郎君和夫人,你得懂得禮數。畢竟,以後打交道的時間還長啊!”
頭號打手精精兒早就看見了這麼一羣人,對那個車伕的身份大概也知道些,見他們只是護送這兩個婦人來,也就不再戒備,笑嘻嘻地迎了上去:“不知二位是哪家的家眷,可是來探望我家爵爺的嗎?”
婉娘打量了一下這個小瘦猴子,很客氣地說道:“老院公有禮了,這裡可是梅贏梅縣子的府邸?如果是,請通傳一聲,塞外故人來訪。”
塞外?
故人?
莫不是老闆的三夫人來了?
這個當口,來的好像不是時候啊!
老闆稀裡糊塗的,二位夫人焦頭爛額的,忽然又來了個小三,還不得打起來啊!
“這個……這個……”
精精兒支吾了半天,其其格早就不耐煩了,一把推開精精兒,撒開腿就往裡面跑,邊跑還邊叫:“郎君,我來了!你在哪兒啊?”
就這麼一直跑啊跑的,直到跑到了花園裡,就看見呆呆愣愣的梅贏笑呵呵地傻笑着。
其其格根本沒察覺出來異樣,如小鳥投林一樣飛到梅贏的懷裡,一把抱住梅贏:“郎君你知道嗎?你剛走,我就想你了,想你想得睡不着覺、吃不下飯。沒兩天,我就纏着婉娘讓她帶我來看你。而且,你知道嗎,現在我已經認婉娘爲阿孃了……
“你怎麼不說,是不是責怪我忘了部落和市場的事?你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你忘了,我是你最能幹的小花啊?郎君,你怎麼不說話啊?郎君……”
哪怕其其格再缺心眼,也看出梅贏有些不對勁了。
見了我你就是再開心,也不能高興得臉上一直那個表情,連句話都不知道說了吧?
襄城忍着眼眶中淚水走了過來,拉着其其格的手:“是其其格妹妹吧?郎君……郎君自從回來跟我母后談了話之後,就變成這樣了。”
“不可能!”
其其格像一隻發了瘋的母豹子,惡狠狠地瞪着襄城:“郎君那麼聰明的一個人,你母后算什麼東西,能把他給嚇傻了?說!你們是不是幹出什麼對不起他們的事了?是不是給他下毒了,把他毒傻了?”
其其格記得,有時候晚上睡不着,梅贏偶爾也會給她講故事,特別是金蓮和大官人之間的故事。
其中有個大郎,死得老慘了。
現在的梅贏,一定是和大郎一樣被人毒害了。
郎君沒有兄弟給他報仇,我要給他報仇!
“我要殺了你!”
其其格大吼一聲,掏出小刀就要殺了襄城這個“現實版的金蓮”。
無語那個狗奴才閃現,輕輕一託一帶,小刀就轉了個彎抵在了其其格的脖子上:“敢對公主無禮,活膩了?”
公主?
這個狠毒的女人居然是公主?
“公主怎麼啦,公主就不能幹出謀害親夫的事了嗎?”其其格凜然不懼,“你殺了我,你殺了我啊?郎君已經被你害了,你殺了我,我們一家三口正好到下面團聚!”
無語苦着臉看了看襄城,對這草原來的瘋婆娘實在是沒招了。
梅贏只是病了,哪裡就要死了,什麼一家三口到下面團聚……不對!一家三口,這個瘋婆子再不識數,兩個人和三個人還是能分清的。
莫非,她已經有孕在身了?
“哼哼!”
其其格驕傲地拍拍自己的肚皮,“郎君剛走,我就吐啊吐啊的止不住,請醫者看了看,說我已經懷了郎君的寶寶了。怎麼樣,你們都沒有吧?”
你個傻丫頭呀,怎麼不看情況什麼都往外說呢?
如果這個公主真的是毒害郎君的兇手,你這麼說那就連一條活路都沒有了啊!
一個蛇蠍心腸的婦人,連自己的丈夫都能毒殺,還會給他留下一條血脈,等着孩子長大給他報仇嗎?
婉娘急忙掩飾道:“只是水土不服而已,那個醫者的水平太差,看錯了。梅縣子在北疆有個市場,收入還行。公主您要是不嫌棄,回頭派人接手了就行。老婆子和俺家這個傻丫頭,就不耽誤公主的正事了。”
說完,使勁拽了拽其其格:“走啊!多虧公主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一般見識,否則你就是死一百次都不夠贖罪的。”
“有了?真的嗎?”
襄城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滾滾落下。
老天爺,你終究還是不忍心讓郎君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消亡,終於還是給他留了一條血脈嗎?
“都是走江湖的野郎中,根本就不懂醫術。錯了,確實是看錯了。謝公主饒命,老婆子和我這傻女兒就先走了哈。”婉娘使勁掐了一把其其格,準備開溜。
婉娘已經想好了。
如果將來其其格生下了兒子,就好好培養,讓他知道他爹是怎麼被害的,總有一天要來討還這筆債。
如果是個女兒,那就隱姓埋名了此殘生吧!
“有了我梅家的骨肉,還想走?誰也不準走!”
襄城擦了一把淚水,惡狠狠地說道:“立刻給我去請孫神仙,就說梅贏有後了,請他立刻過來確認!立刻!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