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於趕路的唐軍,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但守在惡陽嶺的突厥士兵卻記得一清二楚。
今天,是大年三十啊!
雖然因爲大雪封路,沒能趕回定襄城裡過年,但只要有吃有喝的,在哪裡過年都一樣!
所以,駐守在惡陽嶺的豹師上下八千人等,全部都吃好喝好,微醺了。
這個鬼天氣,還能有唐軍來攻打咋的?
負責瞭望的士卒罵了一聲“狗入的首領”,就窩在一個小小的掩體裡,再也不肯把腦袋伸出去看一眼。
突然,一個鬍子拉碴的唐人的臉出現在眼前,直愣愣地瞪着他們。
“你瞅啥……”
“瞅你咋地!”
“臥槽……唐人?有敵……”
還沒等他們發出示警,一抹刀光閃過,腦袋就飛上了天,這半句話就成了他們的遺言。
解決掉了崗哨,蘇定方得意一笑:“薛仁貴,你看耶耶這手段如何?還算乾脆吧!”
薛仁貴看着滿地的血,想強撐着不讓自己吐出來,卻還是沒能忍住,跑到外面哇哇地狂吐不止。
“慫包!”
蘇定方走到他身邊,幸災樂禍地說道:“吐吧,吐啊吐的就習慣了。”
“你們以前常這麼幹嗎?”薛仁貴抹了一下嘴巴,問道。
“這算什麼呀?你問問那些老將,哪個不是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小娃娃,別覺得爺們心狠手辣,他們對咱們可從來沒有心慈手軟過啊!”
薛仁貴點點頭:“多謝蘇將軍指點,末將明白了。”
“嗯。你小子是個人才,將來就靠你們了。但是,現在還得看我們的!”
“呃……”
“啊!”
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慘叫,一個唐軍不好意思地走出來:“這傢伙嗓門太大了,我一時沒控制好。”
“無妨。堂堂正正的打一仗,才顯出我大唐男兒的風采!”蘇定方也沒想過就這麼偷偷摸摸地把敵人都給幹掉了,那不現實。
就算是八千頭豬,你宰的時候也難免會有那麼一兩頭掙扎兩下、嚎叫幾嗓子。八千人,你總得允許別人慘叫兩聲吧?
“樹我將旗,好讓這些蠻夷知道我蘇定方的名號!”
蘇定方振臂一呼:“弟兄們,跟我衝啊!”
“殺!”
三千將士同時發出吶喊,向着惡陽嶺上的突厥軍隊發起了衝鋒。
…… ……
豹師統領剛喝好,睡好,一左一右正摟着兩個美人酣睡,就被震天的喊殺聲給驚醒了。
很是不耐煩地說道:“是哪個魂淡不好好睡覺,在這裡折騰人呢?”
“統領,醒醒啊!唐軍殺來了啊!”
“什麼?”
那統領一下子驚醒了,精赤着身子,跳了起來:“唐人瘋了吧?這大年下的,他們怎麼就打過來了呢?他們是怎麼過來的?”
天寒地凍,那雪都快有三尺厚了,他們是飛過來的嗎?
“唐人會妖法啊!他們會用天雷,把弟兄們都劈死了。沒劈死的,也被他們用鬼火給燒死了。”
“拿我的盔甲……不,你快去給我找兩身雜役穿的衣服,咱們從後山小路走。唐軍來襲,這麼重要的消息,一定要報告給可汗知道啊!”
“是是是,統領說得對!”
將是兵膽。
當一支軍隊的主將開溜的時候,就基本上代表了這支軍隊的滅亡已經開始了。
偶爾有勇武過人的突厥士兵,在砍殺了幾個唐軍之後,或是被合圍上來的唐軍給合夥剁了,或者是直接被一發霹靂火送下了地獄。
也有副將、隊長什麼的,想組織本部人馬依靠那些不太堅固的工事,跟唐軍玩個陣地戰啥的,也被那一罈子一罈子的猛火油給變成了燒烤。
原本計劃要有一天的惡戰,不到半天的時間,就輕輕鬆鬆地解決了?
砍下豹師的旗幟,換上大唐的旗幟和李靖的帥旗,惡陽嶺之戰,正式宣佈結束了。
勝利來得太容易,容易到讓人不敢相信。
“統計傷亡人數,清點戰俘、敵方財貨!”
李靖站在山巔,一邊命令打掃戰場,一邊感嘆道:“小師叔真乃神人也!”
蘇定方卻是不太高興:“這仗打得窩囊!還沒怎麼砍殺呢,敵人就全部被幹掉了。大帥您說,這梟首的功勞該怎麼算?”
可不,有的敵人被烤焦了,有的被炸碎了,零件落的滿地都是。
你說,這功勞到底算誰的?
大唐軍制,計算功勞都看首級,也就是你砍了多少敵人的腦袋。現在,腦袋不多,零件不少,你讓負責統計軍功的司馬如何計算?
“不過是個小勝仗而已,咱們就都不要了。按人頭,分給那些傷亡的將士。多餘的,每人分三個。俘虜嘛……”
李靖不禁沉吟起來。
近四千俘虜,自己這兩千多人看管起來實在是費勁。但若是就這麼給放了,說不定他們一轉身就會跑回定襄,重新拿起了武器。
再仁慈,也沒有這麼仁慈的吧?
蘇定方嘿嘿一笑,伸出手掌,往下一切:“不如這麼辦?”
殺俘?
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據說,殺俘不祥,傳出去也對名聲有損啊!
李靖正在猶豫間,忽然聽見士兵報告:“胡國公前來助陣。”
“請!”
都是和梅贏關係匪淺的,李靖也不拿着端着,笑着對秦瓊說道:“叔寶你來得真巧,剛好在我消滅了敵人之後。”
秦瓊笑道:“啊呀,藥師兄果然厲害,但戰況如此順利,也有我那賢侄、你那小師叔的一份功勞吧?”
“咱們各論各的,休要胡亂攀扯!”
李靖老臉一紅,堅決不讓秦瓊佔他的便宜,還一本正經地說起了正事:“柴紹何在?可是畏敵不前,視本帥將令如無物?”
“柴將軍見大帥旗號已立,知道此間戰事已經結束。故此已連夜趕往定襄外圍,並派末將前來稟報。而末將呢,也給大帥帶來了解決煩惱的法子。”
“本帥有何煩惱,還需要你來解決?”
秦瓊看了看蘇定方,意思是你級別太低,就不要在這兒礙眼了,該歇着就趕緊歇着吧。
蘇定方冷哼了一聲,走了。
沒有外人在場,李靖的臉也一下子柔和了許多:“叔寶你也別裝了,是不是我師叔讓你來的,他對下一步行動有什麼安排啊?”
“我不知道啊,我這還是以前聽梅贏說的。他說,若是戰俘太多,就把其中的軍官全部殺了,把普通士卒交給李家。”
“哪個李家?”
“趙郡李氏。”
秦瓊招招手,把一個人推到了李靖面前:“這就是李大帥,你們好好親近一下。”
那人正是李氏家主李易風。
只見李易風很卑微地行禮道:“見過大帥。是梅爵爺說,如果大帥憂慮俘虜太多,不好處置,儘可交給老朽處理。保證陛下滿意,大帥滿意,將士們滿意。”
李靖問道:“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些戰俘?”
“買。一個戰俘五貫錢,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買?
你當是買東西呢?
這些人到手裡,除了吃飯,還能有什麼用呢?
萬一你管理不善,跑了出去,那就是禍害啊!
“梅爵爺說了,這些戰俘都是年輕力壯的勞力,不論是用來挖煤還是耕地,都是極好的。而且,只要把他們不同部落的三個人連在一起,根本就不用擔心他們作亂。”
“你家裡有礦山?”
“不,不是我家裡有,而是陛下有!”
李易風根本沒有因爲當奴隸頭子的羞恥感,反而在爲能抱上李二的大腿而沾沾自喜。
“行吧,反正也是個麻煩事,就暫且交給你處理吧!”
等李靖把戰俘叫到李易風手裡的時候,才知道自己錯了,錯得很離譜。
本以爲是要皮鞭蠟燭什麼的伺候着,讓那些戰俘忍飢挨餓地自己走回大唐。沒想到李易風居然弄了很多雪橇,還有衣物、熱湯什麼的。
要不是兩根大木棒夾着,還以爲是請了一羣祖宗回去了呢。
看李靖不解,李易風得意地解釋道:“這些,可都是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