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李元吉是激動還是倉促。
他拿過方宇的弓箭。
想把箭尾搭在弓弦。
然而試了好幾次。
每一次都是即將拉弓的時候。
一個不慎便讓箭尾脫離了弓弦。
這就尷尬了。
一個大唐府兵教官，居然連張弓都做不到？
李元吉越拉越急。
惱羞成怒之下。
一個用力，直接就把箭桿給折斷了。
“他孃的，這套弓箭就是狗屎！”
“連張弓都張不起來！”
“這種弓箭，怎麼可能射的下大雁！”
李元吉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
猛地將弓箭扔在地上。
弓臂頓時斷開。
方宇看着這一幕，卻是面露凝重。
眸中閃過幾絲恍如隔世的唏噓。
畢竟。
李元吉此時張不開弓的動作。
彷彿是在預示着。
他在玄武門之變事件裡的敗局。
一個月後的玄武門之變。
當時李建成和李元吉被李二率兵包圍。
危機重重。
但實際上，李元吉曾經有好幾次可以把李二射殺。
但李元吉屢次張弓都張不開來。
錯失了反殺的時機。
有人說他是心慈手軟，不願傷害他的二哥……
放屁！
自古皇權紛爭，哪有手軟之說？
李元吉馳騁戰場，殺過多少人？
早就練成心狠手辣的性子，李元吉有可能放過李二嗎？
有人說他是緊張導致的……
這更加是放屁！
李元吉是什麼人？
他武技不遜於李二，上戰場多少回不曾退縮，玄武門外的他面對李二，他會緊張？
還有人說他弓箭配套錯了……
所以。
真正原因究竟是什麼？
方宇可能已經找到了答案。
李元吉把弓拿反了！
而這個反。
指的不是前後反。
也不是左右反。
而是上下反！
射箭被譽爲大唐國粹。
在弓箭上也做出了傑出的改進。
而這個改進，正是防震！
這個防震。
就是在弓臂下方和弓弦連接的地方加上一個類似榫卯的固定木鎖。
一般軍用弓箭都會設置得十分完美。
固定的木鎖相當顯眼。
因此要是平常的軍用弓箭。
李元吉且能認得出弓臂的上下端。
不過如果是民用弓箭。
比方說方宇所用的弓箭。
所謂的防震結構就是一個簡單的木條。
不太顯眼。
因此李元吉很難區分弓臂的上下端。
但。
即便如此。
李元吉也不可能如此粗心吧？
玄武門之變如此重要的一次事件。
動動手就能射殺李二這個政敵。
李元吉怎麼可能粗心到再三不彀？
連續三次都拉不開弓？
雖然還不知道。
李元吉爲何會在玄武門之變發生的時候，屢屢出錯。
方宇唯一知道的是。
李元吉在這個時候，確實連續拉弓數次都拉不開弓。
當然。
也不僅僅是李元吉拿反了弓的原因。
李元吉由於上過戰場數次。
對弓箭武技相當熟悉。
而爲了更快的拉弓搭劍射殺敵人。
李元吉有這麼一個習慣。
那便是在張弓的同時把箭壓緊。
同步完成瞄準的動作。
而也正是這個動作。
讓李元吉在拉滿弓的過程中。
持拿着弓臂的左手會稍微上揚。
左手上揚的同時。
右手勢必會降低位置。
然而由於弓臂拿反的緣故。
右手一旦降低位置。
手指便會不經意鬆開弓弦。
導致還沒拉開弓，弓弦便鬆開了。
而這就成爲了李元吉無法張弓搭箭的原因。
雖然方宇不知道。
玄武門之變發生那天。
李元吉會不會也像這次一樣。
拉不開弓。
但李元吉這次出錯。
卻讓方宇聯想到了一個月後的玄武門之變。
於是他便是不由地提醒了一句。
“齊王殿下，容草民有心一勸。”
“拉弓是一個基本功。”
“我建議你，好好練習拉弓的動作。”
“不得尋求捷徑。”
“別一個失手，造成千古恨。”
“不過這次你確實雖敗猶榮……”
然而。
方宇的這番善意提醒。
在李元吉聽來。
卻像是在嘲諷。
當下李元吉便是氣急敗壞道。
“他孃的，你是個什麼東西！”
“我堂堂府兵教官！”
“要你說教？”
“你個無能豎子大夫！”
“別以爲你贏了我你就了不起了。”
“別以爲你贏了就有資格說教我。”
“還說什麼雖敗猶榮！”
“我的信條只有兩個！”
“成王敗寇！”
“成就是成！”
“敗就是敗！”
“哪裡來的榮？”
“我可是……”
李元吉說話間。
便是走了過來。
一把扭住了方宇的衣服。
騰出拳頭就要打來。
“皇弟！”
卻在這時李建成走來。
攔住了李元吉。
只聽得李建成口吻低沉道。
“大庭廣衆。”
“若是惱羞成怒傷了他人。”
“可就不是一次失手就能解釋過去的了。”
“皇弟，願賭服輸吧。”
“方大夫確實射落了九頭大雁。”
“他的弓箭也沒有問題。”
“這個關頭，你理應認輸。”
“又能折斷他的弓箭？”
“這本就是需要道歉。”
“可你又爲何要出手傷人？”
“這是皇子必要所爲嗎？”
李元吉氣得牙癢癢。
但他也不敢不聽李建成的話。
便只好放開了方宇。
只指着方宇冷喝道。
“你給我等着！”
“這次輸你，不代表我在你之下！”
“未來若有可能！”
“我定要雪清這一箭之恨！”
李元吉說完。
掀起袖子便憤憤離開了。
李建成舒了口氣。
再度挽着方宇的手苦笑道。
“方大夫，我替我皇弟向你道歉。”
“他確實做得有些過了。”
“不過好在有驚無險。”
“一切都過去了。”
“只是你的弓箭……”
“要不這樣吧，方大夫。”
“我也收藏了幾把弓箭。”
“要不我把其中一套贈與給你？”
“當作是替我皇弟賠罪了。”
方宇一臉尷尬。
“這怎麼行呢……”
“我的弓箭只是普通的民用獵箭而已啊。”
“壞了就是壞了。”
“再做一把就是了。”
“又何必要太子殿下補償呢。”
“我覺得還是……”
然而。
方宇還想婉拒的時候。
尉遲恭卻是想到了什麼。
走了過來勸說道。
“方大夫，歉禮不收便是不敬。”
“既然太子殿下有意補償。”
“你理應接受纔對。”
“成人之美，勿以回絕。”
方宇一臉爲難。
“啊這……”
“尉遲大人，怎麼連你也……”
尉遲恭不顧方宇的發問。
轉頭衝着李建成說道。
“太子殿下，我看今日黃昏景唯美。”
“又逢天色不早。”
“不妨你可與方大夫到河溪宮殿暫作歇息。”
“你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