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邊,蘇異怒氣衝衝地看着面前蘇顯兒,臉上寫滿了不忑。
“顯兒姑娘,這些麪餅味道實在是噁心,蘇某事先聲明,絕對不吃一口!”
原本他以爲這麪餅的味道如此難以下嚥,那蘇顯兒也一定會同意入城進行採購,可他哪裡想到這如此難吃的東西,面前的蘇顯兒竟然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
不過這蘇顯兒可以委屈自己,原本就打算在這件事情之上找麻煩的蘇異可絕對不會答應,用他的話說這叫士可殺不可辱!
在蘇異剛開始怒氣衝衝地表明態度之際,蘇顯兒並未回覆蘇異的話語,而是自顧自地赤着面前這讓蘇異覺得難以下嚥的麪餅,在填飽肚子的同時,蘇異怒火也略微消散下去之後,只聽到她這纔沒頭腦地開口詢問了起來。
“蘇先生,聽說你的家鄉就在南方之地?”
面對這樣的詢問,蘇異當即就是一愣,心中已經開始盤算起來了自己的身份是否已經暴露,不過轉念一想自己若是身份暴露,那麼自己的謊言定會被識破,而面前的蘇顯兒也絕對不會對自己這麼客氣。
“不錯,蘇某正是揚州人士,少年之時家徒四壁,爲了能夠繼續讀書,這才前往京城落腳,如今已有七八年沒有回來了。”
這是蘇異在戶部戶籍所記載的身份,是他穿越過來之後就已經從腦海裡面的東西,所以自然也是說的沒有任何停頓遲疑。
不過很顯然蘇顯兒對於這些並不怎麼關心,在聽到了這蘇異的話語之後,她的臉上更是露出了幾分不屑,這才繼續開口了起來。
“蘇先生在京城當了大官,自然是大魚大肉慣了,再加上久不歸鄉,又如何清楚南方之地已經變成何等滿目瘡痍?”
“別說你在老伯那裡購買的麪餅是如此難以下嚥,就算是你入城之後採購的乾糧,同樣也是如此!”
如此一番話語說出,蘇異臉上更加詫異了,雖說君子遠庖廚,不過因爲他穿越過來的這個身份也並非是富貴之人,所以很長一段時間都是自己生活做飯。
哪怕是剛剛接觸這些庖廚的他,做出來的食物雖說味道算不上好,可也是能夠讓自己接受,所以他纔會覺得那老伯做出的麪餅是爲了偷工省料糊弄自己。
“哼!顯兒姑娘,你或許是闖蕩江湖許久,已經不知民生之事了,這種麪餅蘇某隻要摻雜足夠的油鹽,閉上眼睛都能夠做的比它味道更好!”
對於蘇異的如此話語,蘇顯兒並未表示懷疑,不過她臉上的不屑卻更濃了,在蘇異這樣一番話語說出之後,只見她順着蘇異的話語繼續詢問了下去。
“哦?既然如此蘇先生可知道食鹽多少一斗?”
這樣的問題,如果是尋常富家公子,或許因爲十指不沾陽春水,所以並不清楚,不過對於開設茶館的蘇異來說,卻也是瞭如指掌。
“京城食鹽二十三至二十五文一斗,南方物產豐富想來應該更加便宜,差不多二十文一斗!”
見蘇異如此自信滿滿的回答,蘇顯兒頓時就笑了起來,笑容之中的不屑讓蘇異都看得疑惑。
“怎麼?難不成蘇某說錯了?”
面對這樣的質問,蘇顯兒當場就笑着做出了回答。
“蘇先生!你說得不錯,七八年前南方的確是這個鹽價,不過這幾年南方官員貪污腐敗,用計壟斷食鹽,現在的鹽價已是四百文一斗啦!”
“南方百姓只有忙農之時,纔會吃一點點的食鹽,尋常時候都是不吃食鹽,這面部蘇先生之所以會覺得味道平庸,也只不過是沒有添加食鹽而已。”
聽蘇顯兒如此一番解釋,蘇異臉上的疑惑更濃了,要知道糧食的價格都才只有八文錢一斗,這食鹽的價格竟要四百文一斗,這可是他從未聽說過的事情。
“顯兒姑娘,你這話語又是聽誰說起?若是南方各處食鹽如此昂貴,以當今聖人之明斷,早就前來徹查,爲何從來不見人說起呢!”
見蘇異話語之中話透露着懷疑,並不相信自己的話語,蘇顯兒臉上的不屑更濃了,原本並不想多說這件事情的她,不知爲何卻也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般,在這岸邊把南方百姓面臨的苦難說了出來。
“哼!蘇大人遠在長安,自然不知南方百姓之苦,江南的確是有不少地方食鹽常價,不過所有沿河而下的州府,從歸州開始再到此處的荊州,一直順流而下到沔州和江州,百姓的食鹽都是天價!”
“而且這件事情也並非是秘密,想必蘇大人也曾聽說過五年前江州暴雨,把彭蠡湖給堵了,導致水路大船無法通行,也正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江淮鹽鐵轉運使的食鹽便運送不到這幾個地方了。”
五年前江州暴雨,死傷百姓數萬,十幾萬人流離失所佔山爲王,直到現在江州之地還極爲動亂,這件事情蘇異自然也是清楚,只是他還是不明白,這件事情和這沿河數州的食鹽暴漲有什麼關係。
“縱使水路不通,那也可以從陸路運輸,雖說如此一來速度會慢一些,導致食鹽的漲價,不過斷然不會賣出如此天價吧?”
雖說有京杭大運河的便利,沿着水路而行更加方便快捷,哪怕蘇異南下運糧也是走此道路,不過陸路同樣也是能夠行走,不外乎多耽擱一點時間而已,所以聽到了蘇顯兒的話語之後,蘇異才會提出這樣的質疑。
蘇異不說這件事情還好,一說起這件事情,那蘇顯兒的臉上更是露出了濃濃的不屑。
“就蘇先生聰明,南方各個都是愚笨之人,想不到走陸路運輸?”
“江淮食鹽運送至這幾處地方,需要經過連綿百里的山林,在這山林之中有一羣賊寇,不論是多少食鹽沿陸路而行,都會被劫掠一空。官府雖說派兵剿匪過幾次,可每一次都是無功而返。”
“這件事情上一任江州刺史崔大人就曾上奏過朝廷,希望派下欽差平叛,不過這件事情後來不僅再無任何迴音,更是就連崔大人也是沒過多久就被貶官。”
聽說蘇顯兒說起這些話語的時候,目光更是惡狠狠地看着自己,似乎把自己當成了那些讓百姓吃如此天價食鹽的貪官一般之後,他也是頗爲無奈。
此時的他自然不可能告訴蘇顯兒自己的真實情況,只能開始爲這些官員辯解了起來。
“就算是如此,這也只能說京城的官員對於這件事情玩忽職守而已,怎麼能說是因爲官員從其中貪污腐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