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異和盧照鄰二人的詩句,一人表明自己願爲國盡忠而不得,另外一人則角度刁鑽憂慮底層百姓,受衆面自然也是極爲不同。
其中名門士子看完這樣的詩句之後,只覺得盧照鄰的詩句更加切合他們的心中想法。
不過對於那些寒門士子又或者普通百姓來說,蘇異的詩句更加真誠,而且考慮到了歷朝歷代文人士子都不曾考慮到的底層百姓,自然也是讓他們大爲感動。
而偏偏這鄂王的船隻之上,除了被邀請而來的幾十名南方士子之外,還有上百作爲看客的旅人。
這些走南闖北之人見慣了分別,所以更加知曉身邊之人是何等的珍貴,對於蘇異的詩詞自然也是感觸更深。
“好!好!好一個悔教夫婿覓封侯,這位公子憂民之心,我等心中敬佩啊!”
人羣之中,也不知道是率先開口,在場圍觀作個見證的普通百姓,此時也是紛紛附和了起來。
而那些文人士子雖說更加青睞於盧照鄰的詩句,不過這一次畢竟代表着南方士子和北方士子的爭鬥,所以他們自然也是選擇了蘇異。
至於那盧照鄰心高氣傲,原本就算是蘇異的詩詞略勝過他一籌,他也能夠現場在這詩句之後進行補充,這在詩詞比試之中是極爲常見的事情。
不過真正在他看到了這蘇異的出發角度和自己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說是截然相反之後,這盧照鄰也愣住了。
只因爲他自從十八歲科舉高中進士之後,就一直都在長安漂泊,現在已是而立之年,他已經有十幾年沒有回家看過一次了。
儘管每隔數月都會和家人書信往來,可是十幾年不見,他甚至都快要忘了自己的髮妻模樣。
聽着方纔蘇顯兒朗誦出來那一首詩句,盧照鄰隨即就想起來了在自己北方院子之中,是否也有一個女子,整日幽怨地看着窗外,期盼着自己某一天迴歸。
雖說只要他不願意服輸,還是能夠繼續和蘇異在這絕句之上繼續續寫,不過最終盧照鄰還是放下來了手中的毛筆,發出了一聲嘆息。
“沒有想到自王勃之後,南方竟然還有此等才子,着實讓我感到意外,這一場比試也不用繼續了,盧某甘拜下風!”
當着衆多文人士子的面,盧照鄰最終還是甘願認輸了,除了他自己也被蘇異的詩句打動了之外,他也從這簡單的四句之中看出來了蘇異的角度刁鑽和用詞之精妙。
沒有任何華麗的語言,卻能夠深入最底層的心靈,這並非是詞槽的話語,詩詞的對仗就能夠彌補的,這纔是才華的體現!
如果盧照鄰繼續續寫下去,十有八九還會輸的更加徹底,與其那樣的事情發生,還不如在這個時候給自己留一點顏面。
聽着面前的盧照鄰甘拜下風,四周的南方士子頓時就歡呼了起來,畢竟如果當真讓盧照鄰就這麼勝了,那他們南方士子以後在北方士子面前,可就難以擡起來頭了。
一旁的蘇顯兒見狀,此時也是充分體現出來了身爲女子的刁鑽,在盧照鄰承認自己落敗之後,幾乎是帶着幾分催促地開口了起來。
“盧先生,既然你已經甘拜下風,還請遵守諾言奉酒賠罪吧!”
文人相輕,這是在彼此的文章之上,而彼此之間也倒也不會當真有什麼火氣。
如果是蘇異在展露出來了不淺的才華之後,哪怕是輸給了盧照鄰,這盧照鄰十有八九也不會讓蘇異當真賠罪。
也正是因爲如此,在聽到了蘇顯兒竟然當真要讓這北方文壇領袖之一的盧照鄰當真對蘇異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之人賠罪,一旁的南方士子還是有些尷尬,甚至還有人開口勸說了一句。
“這位姑娘,得饒人處且饒人,這盧照鄰已經輸給了你的夫君,眼下顏面掃地,就不要如此咄咄逼人了吧?”
這樣的一番話語說出,原本是希望蘇顯兒能夠網開一面,可很顯然蘇顯兒也並沒有什麼君子風範,所以在聽到了這樣的話語之後,當即就挑了挑眉,隨即更是不置可否地開口了起來。
“什麼咄咄逼人?這本就是約定好的,若是盧先生不願意奉酒賠罪,那也未嘗不可,只是日後就別怪我們把這件事情四處宣揚出去了。”
“什麼和王勃、駱賓王齊名的文壇大家,不過是一個說話不算數的僞君子而已!”
作爲一個江湖俠女,蘇顯兒最爲看中的就是快意恩仇,那盧照鄰羞辱自己的父親,說自己的父親一直以來都推崇的事情竟然是誤入歧途,而且說這件事情之人還是和自己父親齊名之人,這自然讓她無法接受。
所以今日她必須要好好折損面前這盧照鄰的風頭,如若不然也對不起她冒着讓蘇異身份被暴露的巨大風險了。
聽着這蘇顯兒如此咄咄逼人的話語,那盧照鄰最終也還是沒有過多的辯解,而是在倒了一杯酒水之後,恭敬地端到蘇異的面前。
那蘇異見狀,臉上也是露出了幾分得意,一把就結果了這盧照鄰的杯盞,不過片刻之後他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又把這一杯茶水還給了盧照鄰,不僅如此更是微微側身,將自己身後的蘇顯兒給讓了出來。
“盧先生,在下作爲後輩,本不該如此不敬,然今日我……夫人當衆受辱,身爲人夫自然要爲她出頭,這奉酒之舉還請盧先生對我夫人奉酒吧。”
“日後盧先生若是想要再來討教,只管來找在下便可!”
儘管蘇異的話語還極爲客氣,不過真正在聽到了他的這樣一番話語之後,在場的不少文人士子也均是面露尷尬了起來,其中鄂王李耀聽到蘇異的話語之後,更是氣得直接拍起來了桌子。
“胡鬧!盧先生乃是本王三顧而來的名士,今日能夠給你奉酒賠罪已經是看得起你了,你這後生不要不知好歹!只是一刁蠻任性的潑婦而已,又何須對她賠罪!”
唐朝比起後世諸多朝代,都要開明許多,或許是女子最爲自由的一個朝代,不過就算是如此,讓盧照鄰這樣的名士對蘇顯兒這樣一介女流當衆奉酒賠罪,那也還是極爲羞辱的舉動,所以鄂王自然要進行阻止。
如果當真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日後還有哪個文人敢受自己的邀請,參與自己的詩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