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將軍,在來到江寧之前,陛下就再三教導,你是蘇某於南方唯一可以相信之人了。”
亭臺之內,蘇異一邊看着湖中的游魚,一邊對着旁邊的婁師德交代了起來。
相比於蘇異的輕鬆愜意,甚至還能夠在湖中釣魚不同,婁師德雖說手握重兵,在南方權力不小,不過對於眼前的蘇異卻不敢有任何怠慢。
此時在聽到了蘇異對自己如此擡舉之後,連忙做出了回答。
“回稟蘇大人,除了末將之外,南方的將士各個都願意爲大人和陛下分憂,若是大人有何吩咐,末將一定刀山火海也跟隨大人左右。”
對於這婁師德的話語,蘇異聽完也並未接話,緊接着就聽到他又繼續開口了起來。
“若是天下之人都如同婁將軍這般忠心耿耿那該多好,也不會有李敬業這樣的反叛了。”
儘管蘇異主動邀請婁師德前來,不過卻也並未在第一時間說出自己邀請對方的來意,而是若有所憂地提醒了起來。
婁師德雖說並未在朝廷之上加封顯赫官職,不過手中的權力極爲巨大,在李敬業叛亂髮生過後,更是成爲了一方封疆大吏。
此刻聽着蘇異這樣的話語,自然也會明白這是蘇異的敲打,當即也不敢怠慢。
“李敬業目無君父天下人人得而誅之,似這樣之人少之又少,大人完全不必擔憂。”
對於這婁師德說的漂亮話,蘇異這一次卻搖了搖頭。
“哦?婁將軍此言差矣,倘若李敬業當真人人得而誅之,又怎麼能夠在短時間之內振臂一呼,招來十萬大軍呢?說到底這南方之地,還是因爲太過富足,有不少人享受着飽暖淫慾之後,滋生出來的更大的野心呢!”
蘇異的話語句句並無指向,不過句句卻又在隱射敲打婁師德,這讓婁師德額頭也是豆大的汗水不斷落下。
這婁師德可並非是武將出生,相反他是通過科舉的進士出身,年輕之時比起宋璟也是當仁不讓的存在,頗受太宗皇帝信賴。
後來高宗征討吐蕃,他懷着滿腔熱血隨軍出征,自此一發不可收拾,以文官身份常年統領超過十萬兵馬。
高宗一朝他就是威名赫赫的將領,到了武則天的時候,因爲當時曾在武則天根基不穩之時,以強硬態度出兵鎮壓了四方宵小,所以深得武則天的器重。
不過蘇異也曾經和上官昭與明空說過,越是權力巨大的將領,越是不可有任何的怠慢,而對他最好的賞賜也並非是封王封侯,而是讓他能夠善終。
畢竟歷史之上戰功赫赫但是晚年卻因爲擁兵自重下場悽慘的將領比比皆是,倘若武則天當真感恩婁師德,最好的方法並非是對他委以重任,相反則是逐漸削弱其權力!
儘管蘇異並不知道帝心如何,不過自己既然能夠身居要職,很顯然想法也是和武則天不謀而合,帶着這樣的想法他也開始敲打試探起來了面前的婁師德了。
儘管蘇異明白自己初出茅廬在這婁師德的面前,所有的計謀也如同小孩子的過家家一般稚嫩,不過他還是開始敲打起來了這個擁兵自重的將領。
因爲只有如此,才能夠讓面前這個聰明的將領做出最爲正確的決定。
“大人所說得是!從太宗皇帝始,不論是是貞觀之治又或者永徽之治,百姓的糧食價格一直都極爲穩定,比起隋唐亂世不知相差多少。”
“可百姓的日子好了之後,卻依然忘記了亂世之苦,眼下又聽信李敬業蠱惑誤入歧途,末將他爲這些愚民心痛!”
在政治立場之上,眼下的婁師德把自己擺的極爲端正,幾乎是蘇異說什麼他就連忙附和什麼,而蘇異眼見試探差不多了之後,也終於是開口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婁將軍此言差矣,普通愚民多數還是心思單純的,真正的禍亂之源並非是他們,而是那些在暗中拱火之人,難道婁將軍在南方統兵良久,還未看透這一點嗎?”
王朝更迭,向來不是一兩個百姓就能夠成事,若非是有人源源不斷地提供兵馬錢糧,恐怕也只會曇花一現。
不論是漢高祖劉邦又或者明太祖朱元璋亦或者是其他王朝,在開國的時候也都是如此。
而李敬業之所以敢謀逆,同樣也是如此,除了他手中的確掌控着大軍之外,也一定有人在背後源源不斷地提供人才和資金,只不過這李敬業的背後,究竟藏匿着什麼人,他蘇異卻是不得而知了。
正因如此,纔有如此一問。
畢竟婁師德在南方傭兵許久,地位崇高的他若是當真一概不知,那蘇異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事實上也的確是如此,真正當蘇異問起來了這件事情之後,那婁師德當即就是一陣,眼中更是露出了濃濃的驚訝。
朝堂衆人之清楚李敬業反叛聲勢浩大,可沒有人比他婁師德看得更加透徹,那李敬業原本就權力不小,駱賓王一紙討武檄文發出之後,更是招攬了十萬大軍。
若是源源不斷的人才和資金進行管理調度,恐怕李敬業內部早就已經亂做了一團。
偏偏在這個時候李敬業的叛軍不僅沒有任何混亂,相反更是接連攻城拔寨,這其中肯定是有人在暗地扶持。
這並非是軍事,更多的應該還是政事,所以哪怕是婁師德也不敢妄自揣測以免引火自焚,只能在南方之地以兵戈進行正面的較量。
只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面前這年紀輕輕而且幾乎是空降來到江南的巡撫使蘇異,竟然一眼就看出來了其中的利害關係,這如何不讓婁師德驚訝。
不過驚訝過後,婁師德很快又開始了裝瘋賣傻。
“蘇大人,您的意思是……難不成李敬業還有同黨?”
能否幫助甚至是扶持李敬業之人,身份自然不會簡單,婁師德不過一普通將領,自然不敢參與其中。
所以他也只管自己的沙場征戰,就算是爲國捐軀那也是會名留青史,至於其他事情他可不願意甚至不敢想。
只是他越是逃避這件事情,蘇異卻越是要撕開這一層僞裝。